“我說我說,竇公子,是一個叫做酈勝的人叫我們做的,他給了我們三十金,說是他每天晚上都會在一處叫左巷的小巷子左手第一間民宅里等我們,只要哪天我們把事給做了,把公子的人頭帶給他,或者是聽到公子已經沒命的消息,他就會再給我們七十金,對了還有,那些弓箭可都是他為我們提供的。”竇琰甚至還來不及問上一聲,毛世道就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一切都給吐了出來。
“酈勝嗎?”竇琰伸手撫了撫自己的眉毛,很斯文很紳士地笑道:“我怎么確信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竇琰越是笑容滿面,毛世道的臉色越是灰白,嘴皮子哆嗦得就像是那寒冬臘月在雪地里裸奔的神經病。
“公子,要是小的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滿臉驚懼的毛世道趕緊指天畫地地發誓道。“要不就讓我跟孫叔豪一般,讓您把我的十指一截截的砸斷。”
“好吧,那我暫且信你一回。”竇琰暗松了口氣,站起了身來。卻看到那站在身后不遠處的郭氏兄妹皆是一臉的不忍,嗯,府中的家丁倒都是仇敵同慨,全都是一副不解恨之色。
竇琰不由得暗暗搖了搖頭,步上前去,轉臉望向那郭氏兄妹。“兩位是否覺得小弟太過殘忍?”
倒是那不忍地轉開了臉的郭芙卻搶先道:“他們想要殺你,你殺他們,這倒沒甚子,可是你這么折辱他們,實在是有些…”
“妹子!”郭解低喝了一聲,向竇琰抱拳道:“公子,您這么做,怕是于您的名聲有損,還望公子能給那孫叔豪一個痛快。”
很耿直的大俠風范,我喜歡。竇琰嘿嘿一笑,伸手一引,指向了那仍舊在發著怪聲和脆響的地方:“兩位自去看看便是。”
“你什么意思?!”郭芙眉頭一挑,柳眉倒豎,傲嬌之氣狂震。“你折辱那孫叔豪倒也罷了,莫非你還想借此來…”
“住口!”郭解深深地看了臉上的笑容怎么都覺得有些壞壞的竇琰一眼,一語不發地朝著那暗處行去,走到了那處之后,郭解先是愕然,接著露出了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臉保持住了形容,一語不發地轉身走到了竇琰的跟前,一揖到地:“解錯怪公子了,居然質疑公子之人品德行,解實在是…”
“翁伯兄不必如此,小弟也是迫于無奈,才出此下策。”竇琰笑著伸手扶起了郭解道。
“你,你們,你們是什么意思?”郭芙看到自己堂兄就這么轉溜一圈回來之后不僅僅不怒,反而向竇琰賠禮道歉,實在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竇琰嘿嘿一笑,沖這個脾氣火爆的妞挑了挑眉頭。而郭解只是苦笑著看向郭芙,卻沒有任何的解釋。
“你!哼,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搞什么鬼!…”郭芙惱怒一跺腳,轉身向著那邊行去,先頭的幾步怒氣沖沖倒是邁得蠻快的,可是越接近那個地方,郭芙的腳步亦不由得緩了下來,雖然郭芙長年習武,膽氣頗大,可一想到那種兩個手掌的手指全給砸得稀巴爛的場面,忍不住小心肝狂跳了起來。
有些猶豫地回頭偷看,卻看到了竇琰似乎注意到了自己,正嬉皮笑臉地沖自己眨眨眼,“哼,登徒子!”郭芙忍不住低啐了一口,壯起了膽子大步向前邁去,不過卻沒有看到那幕想象中無比血腥的場面。
卻只看到那被堵住了嘴的孫叔豪一臉迷茫地瞅著那竇鼎正惡狠狠地在那砸地面的青磚,每砸一下,旁邊有一位竇府家丁就會用布蒙住自己的嘴發出洪亮的嗚咽聲…而那孫叔豪除了右手尾指鮮血淋淋之外,其他的手指頭卻沒有任何的傷痕。
“你們,你們這是干嗎?你們少爺不是讓你們砸他的手指頭嗎?”郭芙傻愣愣地半晌才反應過來,不由得脫口問道。
“這位姑娘,我們公子不過是想嚇那邊的那個家伙,讓他供出幕后主使,才整這么一出。”那竇鼎翻了個白眼解釋道,手里邊卻仍舊不停地砸著那青石地板,旁邊的那位家丁仍舊繼續配合地嗚咽…郭芙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之后是羞怒交加,轉身走到了竇琰的跟前。看到竇琰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旁邊堂兄也是一臉的古怪之色。郭芙不由得恨恨地瞪了竇琰一眼:“雖然我錯怪你了,不過你也實在太陰險了,至少也該跟我們解釋一下。”
竇琰無語地搖了搖頭,算了,咱不跟女流之輩一般見識,嗯,特別是腰上還別著短劍,脾氣暴燥的女流之輩。
“翁伯兄,有一事,怕是要勞煩你了。”竇琰轉過了頭來,向著那郭解道。
“公子有事只管說,郭解能做得到的,一定會辦好。”郭解沉聲答道,經過了方才這事,郭解倒是再不會懷疑竇琰的人品,至少他肯定不會去讓自己做什么作殲犯科,違背俠義之道的事情。
“翁伯兄,您武藝高強,還望你…”竇琰湊到了郭解的耳邊一陣嘀咕。郭解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抱拳道:“公子放心,解一人便可,最多一個時辰,解定會將人帶到。”
“堂兄,我也要去!”在旁邊支愣著耳朵聽了半天的郭芙眼前一亮,頓時叫道。
郭解欲勸,卻不料郭芙死咬著不松口,無奈之下,郭解只得帶著郭芙一同離開了竇府,翻身跳上了已經備好的馬匹,打馬狂奔向著城東而去。
竇琰直到此刻才暗松了口氣,心神一泄,那肩膀處的痛楚又一陣陣地襲來,心身疲憊的竇琰只得在家丁的攙扶之下入屋。
“若是郭解將人抓來之后,你們記得給我去散布消息,就說本公子于府中被人刺殺,把本公子的傷勢說得越重越好,最好說本公子如今乃是命懸一線…”竇琰斜靠在柔軟的床榻上,一面向著竇伯訥和竇季槐這兩個貼身心腹吩咐道。
身材武孔有力的竇季槐用力地點了點頭咬著牙根恨恨地道:“公子您放心,這種小事交給小的們,一定給您辦得妥妥貼貼的,可是公子,咱們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狗曰的酈家報仇。”
聽到了竇季槐這句沒頭腦的話,竇琰忍不住悻悻地瞪了眼這個肌肉發達卻頭腦簡單的貼身心腹。“直接找他報仇,怎么報?莫非你是不是想讓竇酈兩家殺得血流成河,這樣做不僅報不了仇,甚至會變成一場鬧劇,到時候,本公子這個受害者很有可能變成無頭之鬼,明白嗎?”
“哦…”還是不太明白的竇季槐憨憨地撓了找頭皮。“可小的總覺得不宰了那狗曰的,也太對不起公子您了。”
“你有這份心是好的,不過,殺人不見得要我們自己用刀。”竇琰挑了挑眉頭,笑得份外陰森。“本公子要你們去散布這樣的消息,自然是想挑起天子的怒火,本公子傷的越重,天子的怒火自然會越旺,要知道如今正值我大漢江山危急存亡之時,我父親乃是大將軍,正指揮著大軍在外浴血奮戰,而我,這位為國好歹也出了幾分力氣的竇公子居然被人謀刺于府中,命懸一線…”
“小的明白了,只要咱們人臟并獲,待那消息傳出,再將那些人交給官府,到時候,那位曲周侯世子,嘿嘿,高,高,公子這一手,玩得實在是高。”竇伯訥沖竇琰伸出了大拇指,滿臉的崇拜,嗯,雖然竇伯訥拍馬屁的方式太過于俗套,不過竇琰還是決定坦然受之。
“好了,本公子先休息了,若是有事再來喚我。對了,千萬不要讓我娘親和妹妹他們知道,至少要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后,到時候我會親自向娘親和妹子解釋,明白嗎?”看了一眼自己那愛傷的肩膀,再沒力氣暢懷大笑的竇琰嘆了口氣,無力地揮了揮手道。
“是,小的明白,公子您先休息吧。”竇伯訥和竇季槐對視了一眼,用力地點了點頭,退出了房間之后,輕輕地掩上了房門。
郭解果然沒有辜負竇琰的信任,就在當夜子時,便把那酈勝帶到了竇府,而這位酈皋的心腹可沒有那兩名游俠兒的膽氣,很快就竹筒倒豆子地把一切都給抖露了出來。
第二天天方擦亮,竇府家丁便將那兩個活著的刺客還有三具尸首,當然還有那名最后被抓的酈皋的貼身心腹酈勝往那京師治所官衙押送而去。而帶頭者,乃是得到了竇琰親自面授機宜的,在竇府下人里向來以能說會道著稱的竇伯訥…而關于剛剛升任大將軍的竇嬰嫡子于府中被人謀刺,身負重傷。而花巨資指使死士謀刺竇琰的主謀正是那曲周侯世子酈皋的消息也頓時猶如長了翅膀一般,飛快地傳遍了整個長安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