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古蠻墳之戰
起初，是彌漫天地的脂粉味傳來，不重，清淺如流水，卻帶著一絲誘人的甜香。
繼而，天地間竟是無端下起了花雨，粉白的花瓣簌簌落下，不知是什么花，有一種飄零的凄美。
眼珠怪呼吸頓時粗重起來，真不知他是用什么器官呼吸的。
“四代蠻神西子畫，古蠻界歷史上最美的神祗！想不到老夫真能看到這傳說中的美人，好，好！”
在眼珠怪雞動的叫好聲中，天空上，徐徐出現一個古老城池的虛影。
那是一座極其破敗的城池，城中一片戰火，長街之上滿是尸骨。
城池的中心，有著一座古老王宮，正在火光中一點點塌陷。
王宮的上空，大片神光開始涌現，在那些神光中，一個身著淺粉輕紗的女子虛影，徐徐出現。
她降落在王宮外，立在一棵櫻花樹下，看著崩塌在戰火中的王宮，沉默不語。
輕紗之下，她美好的曲線若隱若現。她抬起皓腕，纖細的手，白皙得與周遭戰火截然不符。
她輕輕捋了捋鬢絲，舉止間有著說不出的風情，又有著說不出的哀愁。
她的容貌很美，好似一副靜老在歲月里的畫卷，只是她黑寶石般的眼中，《卻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悲涼。
那是唯有亡國之人，才能擁有的悲涼。
她的胸口，更插著一柄沾滿血銹的斷劍，傷口處，不斷流著鮮血。
那些血，使得原本纖塵不染的她，有了污穢，但卻更添一股凄楚之美。
她是四代蠻神遺留至今的一道山海之影，本體早已死去這戰火，這淪陷的王宮。這斷劍，這鮮血，正是她死前的一幕 寧凡一躍躍入湖底，湖水中的不死之力立刻涌入身體，提防著即將到來的第八損。
外界的異象，沒有瞞過寧凡的神念。四代蠻神確實很美，但要說美得天地失色、日月無光，倒還不至于。
但她身上的哀愁與悲痛，卻十分打動人心。
“前凸后翹，果然果然是老夫最中意的大美人！哈哈。能看此女一眼，老夫就算此刻去死，也不枉了！嘿嘿嘿嘿”眼珠怪一副花癡狀，傻哈哈盯著天空，口水直流，對外界發生的一切，已經開始不聞不問了。
他已經完全被四代蠻神的美麗迷住了，魘住了，深深沉淪。無法自拔。
不止是眼珠怪，就連湖水中的寧凡，都漸漸有了一絲無法自拔的感覺，目光頓時一驚。
讓寧凡感到無法自拔的。不是女子的美色，而是一股近乎到發指的魅惑之力。
這四代蠻神，修的竟是魅惑之道！她的美，或許不足以打動寧凡的道心。但她所修的魅惑之力，卻足以讓天地間絕大多數的男子失去理智。
便是諸天道法規則，都仿佛要拜倒在她的裙裾之下一般。流動的方向都有了偏移，繞著她的背后，形成一個若隱若現的環影。
猶如始圣之環！
四代蠻神并非始圣，但其魅術之強，足以魅惑大道，令大道心甘情愿違背規則，為她塑出始圣之環，即便她，不是始圣 “天下間，竟有人能將魅術修煉到這一地步，連大道都可魅惑！”
寧凡心中暗暗一驚，丹田中的陰陽鎖不斷傳出清涼之力，使得他沒有沉淪在四代蠻神無邊魅惑之中。
若非他是亂古傳人，身懷陰陽鎖，怕是也要如眼珠怪一樣，對著此女流口水、露傻笑，怕是也要如諸天大道一般，在此女面前徹底沉淪。
天地間，竟有如此魅修，真是可怕。
“自蠻國滅亡，已經很少有人能一路渡到第八損了”
四代蠻神的聲音很好聽，有一種嬌糯香甜的感覺，只是那語氣卻有一種抹不掉的哀愁。
她的目光，從戰火紛飛的王宮虛影移開，掃了下方湖水一眼。
第一眼，她就看到傻哈哈的眼珠怪，斂了斂目光，微微有些不屑。又一個沉淪者罷了 她一生中，見過太多拜倒在自己裙裾下的男子。有些人是垂涎她的美色，有些人是沉淪在她的魅術之下。
太多，太多了，多到她只能掰著指頭，去數有幾個男子能在她面前保持清醒。
這眼珠怪不過也是那沉淪在她裙裾的蕓蕓眾生而已，不值一提。
她的目光從眼珠怪身上移開，繼而掃向湖水，略帶哀愁的目光，卻仿佛比任何飛劍都銳利，輕易便洞穿漆黑如墨的湖水，看到了湖底的寧凡。
她的目光本來十分清澈，如同初春冰雪消融之后形成的流水。但那份清澈，在發覺寧凡目無欲念之時，有了一絲微波，唇角也是罕有地勾起一絲笑意。
“你讓我吃驚，因為你，沒有如其他男子一般，在我面前沉淪。你就是要渡第八損的修士么。你，很好。”
無數年來，四代蠻神頭一次開口稱贊人，只是當她察覺到寧凡體內駁雜的血脈時，秀眉登時一蹙，神情變回一片清冷。
“你，不是蠻人，你是太蒼劫靈！”
四代蠻神的目光越來越冷，連帶著，整個天地的溫度都是驟降。
寧凡背心沒由來地一寒，在這女子的窺探下，他竟有種赤身的感覺，仿佛沒有任何秘密，瞞得過眼前的女子。
之前，眼珠怪也能看穿自己的一切。但塔古就做不到這一點，即便塔古是七代蠻神。
這個女子，卻如眼珠怪一般無二，看穿了自己的一切，她比塔古更強。
“若你并非太蒼劫靈，或許我還會手下留情。現在，我不會再留手。”
不同于塔古對待太蒼劫靈的前恭后倨、奴顏婢骨，這柔弱的女子，毫不掩飾對太蒼劫靈的厭惡。
她是第四代蠻神，古蠻界正是在她手上淪陷的。
她腳下的王宮虛影，是曾經的蠻都，卻在戰火中淪陷！
她胸口的斷劍。是奪去她性命的利刃，是一名太蒼古帝的至寶，卻被她所毀。
她是古蠻界歷史上最后一個站著死的蠻神，自她之后，歷代蠻神皆是太蒼劫靈之奴，如那塔古。
而她，不是！
于她而言，太蒼劫靈不是主族，而是滅她國、亡她族的敵人。
是死敵！
“以我西子畫之令，召古蠻之墳。為此子送葬！”
四代蠻神輕抬素手，朝著寧凡隔空點下，整個天地立刻在這一刻，變換！
山海之間，開始出現一幕幕古戰場的虛影，將寧凡所在之地淹沒！
虛幻的影，將真實的世界取代！
湖水不見了，山谷廢墟不見了，眼珠怪不見了。
寧凡孤身一人。站在一處古老戰場，身后是一個個血火沖天的部落、城池。
身前的草原上，到處都是殘肢斷骸，損毀法寶。坍塌的山峰。被人一劍截斷的河流，破裂的天空 “這里，是哪里！”
寧凡閉上眼，拋開眼前的虛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仍在湖底泡著，四周都是冰涼的湖水流動。
但他的魂。他的意識，卻似乎混在了這一處神秘空間里。
這里是四代蠻神神通形成的空間么 “你既是太蒼劫靈，那么你將受到優待，你的第八損，與其他人不同。”四代蠻神的話語，滿滿都是敵意好么。
寧凡的心微微一沉，之前眼珠怪還信誓旦旦的說，每個人的第八損都一樣。
胡扯啊，他就受到了特別對待，恐怕別人的第八損不會被攝入到這戰場空間吧。
普通人的第八損，都已經難如登天了，他的第八損，估計會比普通人更危險，更難渡過。
這個四代蠻神，似乎對他太蒼劫靈的血脈抱有深深的敵意 “古蠻之墳，為蠻族圣地。戰毀的蠻城，戰死的蠻人，都會被收容在這里。你所在之處，是第四墳，第一層，此地容納的，幾乎都是死在你太蒼一族手中的蠻人戰士。想渡過第八損，便將這些戰士再殺死一次吧，你，可能做到！”
四代蠻神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在這聲音響起的瞬間，一具具或完整、或殘缺的死尸，目光迷茫地站了起來。
十人，百人，千人數之不清的死尸，布滿了整個戰場，一個接一個地站起。
這其中，有第一步修士的尸身，也有第二步修士的尸身，但修為最高者，也不過是命仙而已。
修為更高的死尸，滿葬在蠻墳更高層。
這一刻的他們，好似重新有了生命，有了榮耀，他們，看到了寧凡！
一聲聲咬牙切齒的聲音，從這些死亡多年的蠻人口中傳出。
“太蒼劫靈”
越來越多的蠻修目光變得血紅，被仇恨所淹沒。
離寧凡最近的，是七個化神修為的蠻修，他們早已死在無數年起，死在守護古蠻界的道路上。
他們的尸體，被古蠻之墳收納。
他們的魂，永遠殘留在此地山海之間。
他們憎恨著太蒼劫靈，現在，他們要復仇！向寧凡這個太蒼劫靈復仇！
那七個化神蠻修根本毫無理智可言，一經靠近寧凡千丈，立刻選擇了自爆。
他們自知修為低微，只求自爆之舉，能夠稍稍傷及寧凡。
嘭！嘭！嘭！
一聲聲自爆之聲，裹著漫天血霧，震耳傳來。緊接著，是七名蠻修自爆形成的風暴，將寧凡瞬間淹沒。
寧凡何等修為？不提劫血修為，單說法力修為，便已渡真中期，堂堂真仙，豈會畏懼七名化神的自爆。
但這七名化神修士拼死一戰的肅殺之氣，卻感染了他，更感染著七人身后千千萬萬的蠻修。
“殺太蒼劫靈！”
又有數十名化神、煉虛蠻修，沖向了寧凡，選擇了自爆。
更有數名碎虛修士，一躍沖向天空，化作幾頭千丈之巨的黑羽巨禽，朝著寧凡猛然撞至。
這幾名碎虛修士沒有選擇自爆，而是抱了與寧凡一戰的決心。
寧凡神情肅穆，他敬奉那些擁有信仰、為信仰戰死的強者。但這不代表他會任人攻擊而不還手。
他看得出，這里的蠻修都是死去多年的人物，早已沒有了生命，只是此地有著一種極為古怪的道則，能令死尸保留生前的意志，繼續戰斗下去。
那古怪道則，與不死道則有七八成相似，但卻又似是而非這里的人，都是死人，且都對太蒼劫靈懷有刻骨銘心的仇恨 寧凡目光有了一絲歉意。但更多的是堅決，向著天空之上的千丈巨禽，祭出了斬憶道劍。
既然身處這處戰場，寧凡能做的，僅僅是送君一死而已。
斬憶道劍幻化出成千上萬的劍光，輕易便將那幾頭巨禽滅殺，血濺長空。
此舉激怒了更多的蠻修，越來越多的蠻修潮水一般沖至。
第一步修士，何止億萬！便是命仙也有十余萬之多！
“這里的蠻修。僅僅是當年殉界修士的一部分，更多的蠻修尸骨無存，連收斂的機會也沒有。”
“他們通通死在你太蒼劫靈一族手中，你族滅族無數。可曾看到被夷滅者心中的仇恨。”
“我在古蠻之墳第七層等你，若你能上來，我便給你一個渡過第八損的機會。若不能，則死在這里。用你的鮮血，為我千千萬萬的蠻修雪恨吧。”
四代蠻神的聲音，飄散的空中。如風不定，難以捕捉痕跡。
億萬蠻修沖向寧凡，或自爆，或施展神通，甚至有自己人被那自爆與神通波及，但無人后退。
所有人的意志，都只是殺死寧凡而已，只因寧凡是太蒼劫靈，是仇敵，非殺不可！
“焚！”
面對著成千上萬的修潮，寧凡猛然張口，噴出一道黑紅色火光。
那火光之中有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流動，有著一種近乎妖異的美麗。初只一道火光，但一經騰空，立刻演化為滔天火海，幾乎將整個天地淹沒！
此火燃燒之時，更是發出陣陣風雷之聲，一時間，天地之間雷響不絕！
“這是厄獸之火！你非厄獸一族，為何會有此火！”天地間，傳來了四代蠻神略帶冷意的聲音。
厄獸之火，天下無雙，古往今來，有無數火修覬覦厄獸一族的火焰，試圖奪得一些吞噬，但卻全都失敗了。
厄獸之火，固然天下無雙，但還擁有另一個特性，那就是無法與其他火焰融合使用。
那些火修想要吞噬厄獸之火增進自身火焰，是根本無法辦到的。
但這名太蒼劫靈，卻偏偏辦到了這一點，這是怎么回事四代蠻神有些不解。
她自然不知，寧凡是亂古大帝的傳人，修的是《陰陽變》《亂環訣》。
其中，陰陽變是亂環訣的基礎，這一部功法，有著讓陰陽兩極不同力量融合歸一的玄妙力量。
連神、妖、魔、劫等異族血脈，都能在陰陽變的力量之下融合，區區厄獸之火，自然也難逃寧凡的吞噬利用。
寧凡的魔火，已經是十一昧真火的級別，且擁有厄獸之火的霸道攻擊力。
這一番火燒天地，頓時有無數第一步修士被魔火燒成飛灰。
便是那些修為高深的命仙，在這魔火的攻擊下也只能苦苦硬撐，毫無反擊之力。
成千上萬的蠻修，被焚殺在魔火之下，見此一幕，四代蠻神心知憑古蠻墳第一層的蠻尸，戰不過寧凡，再戰下去，只是徒勞毀尸而已 “罷了，第一層算你通過，你來第二層吧，不要再毀他們的尸身了。”
四代蠻神幽幽一嘆，妥協道。
第一層，傷不得寧凡，只能看第二層了。
隨著四代蠻神話語一落，原本戰意高昂的蠻修們，紛紛倒在地上，變回尸體。
而天空上，則神光爆射，出現一個通往第二層的天梯。
更有一個個古老封印著的木箱，不斷出現在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