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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喝水的吃人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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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連二排向北出了興隆鎮,戰士們雜亂無章地參差著,在排長帶領下努力壓抑住慌張,奮勇向前。

  隨后,三排從二排右翼百米外出了鎮,與二排并行向北,擴展前進寬度。

  排長深一腳淺一腳帶隊進荒野,荒草半人高,仿佛蹚在綠色的水中,不時回過頭喝:“跟我那么緊干屁!再拉開點!再拉開…”

  攥著步槍的手指在抖,呼吸越來越沉重,仿佛每邁出一步都很累,身后有戰士在不停地低聲叨咕著什么,大概是念經,煩人透頂,煩得排長想回頭擰斷那戰士的脖子,煩得像眼前無盡的綠色搖曳,殺機沉沉。

  在前方,猛然響起捷克式輕機槍的咆哮,一眨眼后步槍也跟著喧囂起來,彈雨飄在草尖上飛行了大約二百米遠,狠狠撞進了前進在綠色中的攻擊線,令雜亂的前進陣型整體一滯。

  倉促臥倒聲,沉重跌倒聲,彈雨仿佛一陣迎面的風,吹倒了經過的一切。

  鎮子邊緣的某個院墻后,郝平的臉焦急在缺口處,扯嗓子朝附近喊機槍掩護。

  偌大的三連,只有一挺輕機槍,歪把子,就是當初跟九連比賽的賭注,被團長沒收,后以團里的名義重新放給了三連。

  到目前為止三連還沒能完成收攏,郝平努力表現得英明果斷,當即把他手邊的三個排向北放出兩個,為全連撤離做預準備。

  在墻后,在窗口,在屋頂,負責掩護的戰士們開始向北方荒野里射擊,匆忙亂。

  缺乏經驗,但三連有大無畏精神,哪怕緊張,膽怯,也有;或者說,他們能用精神戰勝膽怯,這是三連唯一的優點,不過有時候,這也是缺點。

  帶隊前進的二排長深受連長和指導員熏陶,相信人定勝天,比如善于沖鋒和反沖鋒的二連,不正是這句話的表率么?除了刺刀不如二連多,三連哪一點不如二連?沖鋒只是需要勇氣而已!

  “同志們!跟我沖啊!”

  咬著牙克服恐懼,二排長毅然站起在最前,變成表率,變成模范,用行動驚醒了正在彈雨下恐懼失神的戰士們。

  “沖啊!”

  多米諾骨牌似的效應,兩個排的前進線突然開始加速向前。

  馬良的拳頭猛然捶在墻角旁的地面,濺起一層浮灰,嗆到了他那張趴伏于地面的污臉:“怎么?他們…唉…”

  胡義趴伏于另一邊的墻角,仍然靜靜向北觀察著戰場,什么反應都沒有。三連太慌了,從指揮到戰士都是,眼前這個沖鋒,是個注定失敗的沖鋒,因為沖鋒發起點距離敵人太遠了,將近二百米,沖上去也會變成耗盡體力的靶子,再也回不來,沖鋒的氣勢越高昂下場越慘,他們把生命白白浪費在了無效距離上。

  簡易重機槍陣地終于成型在興隆鎮西北方向的一個緩坡上,滿倉摟著粗重的冷卻筒,全神貫注,將密封繩仔細地纏繞于助退器后部,漏水現象緩解了許多,可是仍有水滴滲淌,但他不敢把密封繩纏得再厚,只能這樣了。

  幾個偽軍各自掛著一身的水壺貓腰竄進淺坑后罵罵咧咧,他們被少尉逼著用這種方式弄來了水。

  少尉在一旁焦急:“行了沒有?”

  嘩啦一聲,滿倉把重機槍調整了方向,半跪于機槍手柄后:“能湊合一陣。”

  一個因為取水而臟濕了軍裝的偽軍抱怨:“特么啥破玩意啊!哪有這樣的?它光是喝水就能把咱給喝死!這不玩人呢嗎!下回出來應該帶一口井!”

  “閉嘴!準備開工!”少尉開始抬腳踢人,讓周圍的懶鬼進入各自位置,然后伸長脖子朝槍聲方向觀察了一下,不禁推推歪帽檐咧開嘴:“好家伙!土八路挺勇啊!”

  彈藥手趕緊湊到重機槍旁,將彈帶一端遞上,滿倉接了彈帶送入槍機,向前推動拉機柄,向左拉進彈帶,然后利落地釋放開拉機柄,又向前推動一次,再拉彈帶,又松開,嘩啦一聲清脆金屬聲,拉機柄重新回位;這個丑陋的、沉重的、仍然在滲出水而顯骯臟的喝水機器正式就位,透著隱隱猙獰。

  那是一種難以言述的、無可替代的金屬猙獰!鉚在槍機右側的橢圓形金屬銘牌泛著冷光,刻寫著:七九馬克沁重機關槍,a1527,金陵兵工制造。

  這一刻,滿倉那張年輕的臉忽然變得有些癡,這挺重機槍煥發出凜冽氣息的同時,他仿佛被這個丑陋機器傳染了,癡癡地豎起表尺,雙手抓住兩個握把的同時,左手已經習慣性地向上扳開保險,機槍直接進入待射擊狀態。

  無論那些目標是誰,他現在都無暇想,有一種沖動瞬間占滿了他的心,令他抓著握把的右手拇指不自然地顫抖著,令他沉下肩來凌厲注視在表尺后,不想再等待什么狗屁命令,右手拇指終于壓下扳機。

  嗵嗵嗵嗵嗵…

  這是非常不一樣的聲音,這聲音一出現就震懾了所有人。

  超長的帆布彈帶嘩啦啦猛往槍機里卷,看得沒經驗的副射手傻著眼不知道該不該伸手幫忙托;助退器連續噴出看不見的火舌,將細灰從槍口下方的土里吹起向兩側漫卷;一次次沉重的后坐力猛撞三角支架,撞得機槍槍身顫晃,那幾個臨時加入機槍組的懶鬼根本不專業,他們沒能把機槍支架位置加固,導致后支架被一次次的后坐力推著往土里滑。

  但滿倉已經不在意這些,努力適應著后座造成的角度變化,把膝蓋死死頂在泥土里,也不舍得放開扳機,年輕的他,深深沉醉在機槍手這個悲催職業中無悔,變得和他手中的丑陋機器一樣猙獰。

  整整二百五十發的長長彈帶被他不喘氣地糟蹋光了,他把還傻著眼的副射手推開,自己扯起第二個彈帶親自裝,沉穩而迅速,又讓這丑陋機器猖狂嚎叫起來,瘋狂噴射怨咒,直到槍口下方的泄壓口開始發出呲呲細響,這溫暖環境下仍然可以辨出一點水蒸氣的微白,預示冷卻筒內的溫度要冒泡了。

  在狂躁的射擊聲音里,他似乎聽不到少尉對他的咒罵,但是泄壓閥竄出水汽的聲音仿佛鎮靜劑,猖狂的重機槍射擊因此立止,呆在坑里的幾個治安軍似乎還在耳鳴。

  缺口之后,郝平那張臉是呆的,他的大腦處于短暫空白期,幸存的戰士身影還在他眼底掙扎,艱難爬行在綠色搖曳之中,繼續受到正面的,以及后續加入的斜側方向的火力掃蕩,沖鋒的全倒下了。

  墻角之下,胡義那張面孔也是呆凝的,他沒想到,居然聽到了民二四式重機槍的咆哮,那是他曾經心愛的,被鬼子稱為死神鐮刀的最美麗機器。然而不真實的是…那槍口是朝向自己的,由此,胡義終于意識到,面前的敵人不是一般的治安軍,一定是他們,只能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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