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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政委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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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第五百四十六章政委的懲罰  禁閉室里,胡義立正,挺胸抬頭不斜視,而政委也不喊稍息,他圍著胡義轉了半圈,之后來到那扇沒有窗的窗口,以胡義剛才趴在窗口的位置角度同樣,欣賞窗外的遠山,后來點點頭自語:“風景不錯。”然后轉身靠著窗臺問:“有什么想法?”

  “沒有。”胡義的回答俐落。

  丁得一沉默幾秒,又道:“軍規,你全懂。正因為你全懂,我才鬧心呢,不得不再給你加一條,知法犯法!停職都是輕的,我現在正在慎重考慮撤職的問題,一時還沒下決心。不如這樣,你給我說個理由,以幫助我下決心撤掉你這個連長。”

  胡義目視墻壁,無法看到側方窗邊的政委表情,不明白政委為何這樣問,以自己目前的處境,有三個選項,一沉默,二自辯,三回答。沒怨氣,不需要沉默;早有心理準備承擔結果,不想自辯了。于是答:“服從命令是軍人天職。我失職。”

  “嗯,這個理由不錯。能不能再加點碼?”

  “以儆效尤。”回答干脆。

  “夠份量了,還能補充么?”

  “換我是政委,都不需要征求意見。”

  “你還知道啊?”丁得一的語氣終于變味道了。

  “…”胡義的選項終于變成一了。

  “最愁的就是你這樣的!把個連長職務看得輕飄飄,你倒灑脫了,我呢?嗯?你能不能也考慮一下我這個政委的成就感?什么叫滾刀肉?你這才叫真正的滾刀肉!禁閉室都被你給關成風景名勝了,你比孫悟空還厲害,敢把五行山當家啊!是不是?”

  這個問題胡義不敢回答了,因為目前政委的語氣和腔調極其罕見地嚴厲,別看話里還帶著俏皮,意境可不是那么回事,真生氣了。胡義聽懂了,政委生氣不是因為所犯錯誤,而是因為態度。

  “這個禁閉關你還有什么意義?啥道理你都一清二楚,還反省什么?既然如此,這個禁閉你也別關了,我怕我讓你給氣死。從今天開始,每天上午給老鄉挑水,每天下午幫各單位打雜,拿到所有單位的好評,我才會考慮結束。有意見么?”

  “沒意見。”

  “大點聲。”

  獨立團的焦點新聞由無法再暗戀護士西施的失意陸團長轉為九連長胡義被擼成了大頭兵出獄,轉而進行勞動改造!

  當胡義人生里第一次挑起水桶去為人民服務,他這個一向麻木的人居然緊張了,不是因為挑著水桶經過操場時那些戰士的竊竊私語,也不是因為鄉親們看到煞星連長挑著扁擔出現在家門口時的驚詫,只是莫名其妙地緊張。直到他將那水缸倒滿,直到那滿是皺紋的滄桑朝他露出質樸的笑,并拉住他打聽參軍到遠方孩子的消息,他的緊張才不見了,第一次沒有對人說‘當了兵就注定死去’這句剜心冇話,只答‘不知道’。

  接近中午,胡義到了炊事班,牛大叔坐在門檻上抽著旱煙袋朝他笑,所有正在忙碌的炊事員都朝他打招呼,仍然叫他胡連長。胡義卻不敢怠慢,筆直站到牛大叔面前敬禮,自稱新兵胡義報到。

  牛大叔也不客氣,當場命令胡義開始干雜活,倒泔水洗碗刷鍋掃地。政委的要求牛大叔知道,所以他對胡義說:不到最后一天,我不會給你評價,等你拿到了所有評價,我才簽我的名。

  午后,炊事班的雜活忙完,胡義到了供給處。李算盤面對胡義,一臉調侃的笑,胡義保持認真態度,要求力所能及的工作。李算盤高興了,沒想到胡義不是走過場,當即把胡義扯進槍冇械倉庫,一些破爛庫存待保養,笑對胡義說:都說你胡義保養槍支勤快精細,順便給我這幾個新兵蛋子做個分解,然后要過胡義的紙條便在上面簽了名。

  到達一連見吳嚴,一旁的鐵蛋朝胡義敬禮然后遞水,吳嚴卻盯著胡義遲遲不做聲。要說比悶,誰能比得了吳嚴這個癆病鬼?最后成了胡義先開口:“吳嚴,來意我都說明了,你倒是給句話啊?巡邏,放哨,掃操場,我覺得我能勝任。”

  吳嚴這才開口:“用不著!我一連不缺人,這個機會我可舍不得浪費。你幫我訓練訓練我的兩組機槍冇手,每天兩小時,至于要多少天,我得看效果。沒其他選擇。”

  下午,胡義站在衛生隊門口,包四一臉熱情出現,不等胡義開口說話,先朝胡義要紙條:“胡義,拿來吧,衛生隊什么意見都沒有。”

  松了一口氣,紙條剛從口袋里掏出來,穿白大褂的出現了,周大醫生一臉得意洋洋:“包四,雖說你是衛生隊隊長,可如果我想代理幾天,你有意見么?”

  包四哪敢有意見,可他不明白,看周大醫生這架勢,怎么像是被胡義給得罪過?轉而看胡義,用眼神問:你們不是過命的交情嗎?

  這種情況下,胡義既不敢看包四,也不敢看周大醫生,只好抬頭望天不吱聲。

  葵花端出血色繃帶整整兩大盆,抬起頭同情的看了胡義一眼,又進病房去忙了。左右無人,胡義這才朝周晚萍皺眉頭,低聲道:“大姐,能不能別添亂?這我洗得完嗎?”

  “慢慢洗唄,今天洗不完還有明天。”周晚萍那張臉都笑開花了,然后掉頭走向她的宿舍,沒多久又端出個盆來,窗簾床單被罩在盆里塞了個滿,把盆放在胡義腳前,隨手又把正穿在身上的白大褂也脫了,甩在盆里,也低聲道:“新兵蛋子,還得加上這些呢,這才是本大醫生的真正目的。警告你,別給我染了啊,光輝形象全靠這白大褂呢,你敢毀了它我就毀了你!”

  清粼粼的渾水河,藍盈盈的天。

  河畔,曾經的獨立團煞星胡義,蹲在水邊掄冇棒槌,看著手下的白大褂冒著肥皂泡,變得越發潔白,他用肩頭蹭臉上的汗,無奈笑了。

  他從未笑得這么開心過,也不知為何笑,笑得不相信水里的倒影是自己,笑得無聲,笑得沒聽到身后有人走近。

  “你…在洗她的白大褂?”

  噗通——胡義當場滑摔在淺水下的卵石,又狼狽站起,半邊都在嘩啦啦往下淌水,尷尬地面對岸上那張白皙麗眼。

  是蘇青,而且蘇青也難得一見地笑了:“你怎么得罪她了?周姐也真是…”發現胡義的表情正在由尷尬轉為癡呆,她才意識到她自己正在展現笑容,唰地一聲,笑容不見,跟翻書一樣快。她想恢復冷,可是那表情根本冷不透徹,結果臉上變成了怪異的紅白相間,反令她尷尬了。

  時間一秒又一秒地過,對視在水與岸的兩個表情不停變幻,于是她突然毫無理由地朝他怒道:“看什么看!”

  胡義這才醒:“我…是在等待領導命令。”

  “誰是你領導!”

  “我現在是大頭兵,誰都是我領導。”

  “那就繼續干你的活兒吧!”

  “我不得不問…政工科…沒我什么活兒吧?”

  “廢話!”

  胡義趕緊甩甩手掏衣袋:“那你得幫我簽個字。”結果掏出那紙條已經濕成一團,沒法用了,白忙一天,傻眼!

  站在水里的倒霉相差點又讓她笑出來,努力板住臉:“雖然冇政工科沒什么你能幫忙的,但我也不會讓你不勞而獲!從明天起,指導我步冇槍射擊。”

  “指導你…步冇槍射擊?”胡義不禁垂了頭,好一會兒才抬起來:“要不…我幫你打掃辦公室怎么樣?”

  蘇青抬手一指對岸:“想讓我簽字,就得讓我打中那朵花!”然后一甩短發,掉頭離開。

  清粼粼的渾水河,藍盈盈的天,傻站在水里的胡義,無奈將手中的爛紙條撇進清澈,看它漂遠。

  晚飯后,廚房里,胡義洗凈最后一個碗,捶著腰剛剛站起來,小丙便急不可耐地出現,探頭在廚房門口:“胡連長,忙完沒有?這回可該我們警衛排了吧?”

  一天下來,累得不想動,胡義一邊摘下圍裙,一邊問:“明天行不行?”

  “嘿嘿,放心,我不是找你干活,只是想讓你給我們警衛排上上課。那字條呢?現在我就給你簽。”

  倒霉字條的問題…胡義不想談去向,轉而說:“上什么課?場地在哪?”

  “事關戰斗的隨你講什么都行!場地就在這炊事班大院里,我都把人集冇合好了。”

  走出廚房,警衛排的戰士們在院里整齊坐了一大片,幾個桌面上擺了燈,肅靜如無人。

  一段時間后,月下,燈火中,有聲音朗朗。

  “…作為單兵,移動前,必須確定有下一個隱蔽地點為目標;能看到手勢,就不要說話;任何行動前都應該仔細觀察行動區域的環境,想象一下如果是你在埋伏,你會躲在哪?在樹林里,耳朵比眼睛好使,如果你慌,那么你只能聽到風聲…不要穿越開闊地!除非只有開闊地!…無論伏擊還是偷襲,首要的不是攻擊位置,而是撤退路線!關于班排進攻,我簡單說幾點個人經驗…”

  院里的聽眾越來越多,已經不單單是警衛排,悄悄擴大著聽眾范圍。小丙攥著個破鉛筆頭,急得抓耳撓腮滿頭大汗,恨自己無法記錄那么多,燈光旁,他那鋪在飯桌上的筆記…十個字里九個是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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