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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順利的開場

無線電子書    烽火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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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注定不會是個平靜的夜晚,似乎有云,所以連夜空都是黑的,但是那顆心很平靜,平靜得能夠感覺到胸口衣袋里的懷表在跳動。

  探照燈的刺眼光柱緩緩掃過前方,細細碎碎的對比看得眼睛疼,緩了一會兒,才恢復了感覺,重新看到前面黑黝黝的城墻,垛口后面不時閃亮的手電筒朝北越走越遠。

  果斷提起步槍弓起腰,快速向前。

  身后隨之響起了腳步聲,二班和四班跟得很緊,稀里嘩啦的聲音不算大,這開局很好。

  肩膀靠到了城墻的堅硬才停下來回過頭,二十個人影緊跟著在城墻下倚成一溜兒。

  把手里的步槍上肩背好。

  短暫的悉悉索索之后,幾個人影向上甩繩勾。

  城墻不算太高,七八米,夜風吹過垛口,低低發出了哨音,城里尚有燈火,或遠或近,或稀疏或稠密,盡管夜暗,仍能辨得出街。聽到最后一個戰士被拽上了城墻的聲音,才掏出了從丫頭那里借來的手電,擰亮。

  “上刺刀!”這是流鼻涕在低聲命令。

  在嘁哩喀喳的金屬交接聲音里,打著手電順城墻朝北走,不回頭也知道隊伍跟在后頭走成了一溜兒,雜亂的腳步聲漸漸協調起來。

  北面那柱手電光似乎調回了頭,往這邊照了又照,接近過來。

  “哎?你們晃到我們這東墻來干屁?”打著手電的偽軍帶著十多個手下走近,一邊將光柱照向對向而來的拿手電的偽軍,結果對方的手電晃得他眼睛疼。

  “今天晚上南墻東墻我們都負責了!”胡義拎著手電從對方身邊走過,直直走向對方隊末,二班和四班的一溜二十人拎著掛了刺刀的步槍也直直地走,根本不搭理正在錯過身邊的十來個偽軍巡邏兵。

  “什么?你們…哎?站住,停下,我說你們這是…”

  對方這回真的停下了,在寬度不大的城墻上,二十多個偽軍朝并排在身邊的十來個糊涂偽軍端起了刺刀,緊跟著是鋒利入肉響,和某些痛苦的喘息驚叫。

  胡義的手電光從這邊掃到那邊,血,尸體,正在放大瞳孔的凸眼,掉落的步槍,痙攣的手指,在最遠處,亮著的手電筒在城墻的地面上滾來滾去,陳沖正在彎腰拾起它。

  于是轉身順著城墻繼續走,東城門樓已經在前方出現輪廓。

  把手電光往左側胸墻邊掃掃,看到了下城墻通道,幾步之后左轉開始走下石階。身后的一列縱隊在通道口位置自動分為兩支,劉堅強領著二班緊跟在胡義身后下城墻,陳沖打著偽軍那支手電帶領三班繼續朝城門樓走。

  “剛才那什么聲音?誰鬼叫呢?”門樓上有人朝打著手電接近的陳沖喊。

  “有個倒霉狗崴了腳。”

  “哎?下去那幾個是誰啊?”

  “那是我的排長和二班!呵呵…”

  “你的排長?那老子又是誰?哎哎?你冇怎么…你…”

  “你是短命狗!”

  城門樓上的對話和跌倒聲讓城門洞里的幾個偽軍納悶了,一個腿腳勤快的跑出門洞朝上看,還沒來得及詢問狀況,發現城墻根下走過來十一個人影,他們已經很近了,似乎都是治安軍,其中一個打著手電照過來,邊走邊冷問:“你們班多少人?”

  “七個。怎么了?”

  偽軍糊里糊涂答了,對方卻在展開,并且端起了刺刀,其中一柄被光線晃到了一下,刀鋒上滿是鮮血。

  愣神之間當胸被拿手電的一腳踹得仰翻,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畔沖進了城門洞,正在痛苦的茫茫然,又被拿手電的狠狠一腳跺在了咽喉上,頸椎碎裂的聲音里還是沒能看清這拿手電的究竟長什么樣,然后漆黑。

  黑暗中,石成扯出了一塊白色布條,在左臂上系好,然后問另一個人影:“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馬良,馬良?”

  “城門樓已經解決了,說明城門底下也行了。”

  “你怎么肯定?”

  “城墻上那個出了城樓正在往北走的手電光肯定是陳沖,南段巡邏的怎么可能又去北邊。”

  沒多久,東門城墻上的探照燈熄滅,城門口出現了手電光亮,朝著城外上下搖動,這是開工信號。

  “上!”

  兩輛牲畜大車拉著沉重的沙包和工具麻袋,吱吱嘎嘎被推到路上。將近三十人的偽軍隊伍立即出了樹林,直奔幾百米遠的東城門。

  啪——槍聲猛然打碎了夜的安靜,東門北段城墻上有人掉落,估計四班迫不得已開槍了,不過這已經無所謂,早晚的事。

  大車停在城門外邊,胡義拎著手電站在城門洞口,門洞里躺著幾具偽軍尸體,再無喘氣的,二班已經進城去找位置了。

  馬良領著三班急急往里跑,經過胡義身邊時感覺肩頭被重重拍了一巴掌,跑動中忍不住回過頭,他仍面朝城外站著,拎著手電看一班在城門外匆匆卸車,他的背影站得很穩,一如往常,雖然隱約。

  “快!先跟我往西南抄!”重新專注于前方的馬良帶著他的三班,沖向燈火闌珊,步槍一支支下了肩。

  城門洞四米寬,拱頂也不算太高,進深十五米,看起來倒像是一截隧道,光線很暗,所以城里那端像是個暗藍畫框,不像是出口,完全沒有空間感。戰士扛著沙包疲憊地喘,一個個經過身邊,在門洞里快速筑起一層防御墻。

  這是一種久違的感覺,等待暴風雨的感覺,讓胡義的牙齦陣陣地癢。賤骨頭!我是個賤骨頭!胡義這樣想著,關閉了手電,黑得只剩下前后兩端的微藍畫框,和畫框里那些往返奔跑的黑影,以及畫框外的燈火點點,可是很矛盾,既然是畫框,又怎么區分里外呢?

  最后一次看時間,然后手電被揣好,背后的步槍滑下了肩,攥在右手里,微涼。

  沙袋已經被卸光,大車被戰士牽走到城外的安全范圍栓了,石成帶著手下人開始在城門外挖土砂,一麻袋一麻袋裝。

  在黑暗里正了正頭上的大檐帽,戴緊,來到一米高的沙包墻后,半跪,槍托落在地面,右手拄著步槍槍身,靜靜向城里看。燈光一次次的熄滅,城里有人開始驚慌叫喊,警報聲嗚咽響起,難聽得像是在招魂。面前這條朝西的大街越來越暗淡,最后變得黑漆漆,空蕩蕩,將要成為地獄之路。

  趙結巴在左面,一次次地摘掉帽子,又一次次戴上,根本沒去檢查擺上沙包墻的機槍,他一直在擦汗。他的副射手是個年輕的新兵,半躺著背靠在沙包墻后,明明只有一個待更換彈夾,還把子彈都退了出來,又摸黑重新裝,好幾次把子彈掉落在地上,清晰地響。

  羅富貴在右側,這熊靠在沙包墻與側面石壁連接的角落,憤憤指揮著剛剛從一班配給他的副射手:“再去扛些沙包來,把這邊上堆兩層,高點…這能擋住個屁啊!給我堆出個垛口,別等一班來送了,你現在出去拿!…姥姥的,這什么破地方…回來,扛沙包你還揣著彈夾干屁!子彈也給我卸這,你死半路上老子去哪認你?”

  拎著步槍的劉堅強站在黑漆漆的巷口,指著位置不同的兩間屋子喝令:“你們六個分成兩組,把這倆屋子給我占住冇了。開打之后南邊來的也有可能是三班,其他方向絕對不要含糊!”

  兩組戰士正在分別翻墻進院,巷子里匆匆跑出個戰士:“班長,那鋪子進不去!”

  “你們干什么吃的?”劉堅強火了,調門高八度,臨街那間大磚房是他預想的主要防御點。

  “他不讓…我們打不開屋門。”

  “廢物!”劉堅強掉頭鉆進了巷。

  轟——手榴彈爆炸聲突然震顫了黑夜,黑暗中被掀上天的亂七八糟如雨落下,摔砸得附近噼里啪啦亂響。

  甩甩帽子抬起頭,從屋里拴住的鋪子后門被炸得破裂不堪,劉堅強抬腳踹斷了幾塊礙事的門板,端起刺刀沖進了屋。在尖叫聲中傳出大喊:“既然舍不得,那就跟我一起在這守著打鬼子吧!”

  隨后主人的身影跌跌撞撞跑了出來,坐在黑洞洞的后門外嚎啕他的基業,三個戰士提槍跑過他的身邊沖進后門。

  屋里持續傳出劉堅強的命令聲:“找東西堵住前門…你跟我留窗口…拆架子拆架子快!沒時間了…”

  一時間東城門內的范圍大呼小叫亂七八糟,有人在哭有人奔逃,槍響過一次,爆炸響了一次,十來個偽軍跑在附近巷子里大嚷著這里是戰場,呼喝著死死窩在屋里不出門的人遠離。

  “東門出事了!東門出事了!東門…”

  有人在遠處撕心裂肺插嗓子喊,留守的鬼子小隊倉惶奔出宿舍,系著扣子歪扯著槍,連碰帶撞奔向軍營操場去整隊。

  憲兵隊,警隊,偵緝隊全都一團亂,正在刺耳的警報鳴聲里緊急集合,到處都在吹警哨,電話機搖柄快被某些人搖斷了,但是東門城樓上的值班室根本沒人接聽。

  猖狂得只留四個連治安軍和一個皇軍步兵小隊,所以憲兵隊前田大尉暫領了縣城防務。他的第一想法是有人在城里作亂,虛張聲勢禍亂人心,幾條造勢的泥鰍而已,沒有太過緊張。

  可是手下人拼命往東門打電話沒人接,這個事就有點不對了,至少東門真的出事了。不過他還是不認為這是八路做的,怎么可能呢?瘋了吧?這些八路交通員的能耐夠大的,城門也敢動?剛拔掉他們的組織,就敢明目張膽出來作亂,那正好,今晚再抓一遍!

  “不要再折磨那部電話了!難道你不覺得累么?”前田看得頭疼:“東門是誰負責的?告訴他們立即去把城門控制住。另外通知留守小隊集合后到憲兵隊來,與憲兵匯合待命,偵緝隊和警隊先放出去控制各路口。”

  負責東門防務的治安軍連長接到了電話命令,帶上輪休中的兩個排,順著大街怨聲載道向東門夜色跑步趕往。

  還沒看清人影,已經聽到了亂紛紛的跑步聲,轟隆隆出現在大街的漆黑中。步槍槍托抵住了胡義肩膀,嘩啦一聲子彈上膛,槍口漸漸抬平,瞄向前方。

  “小鬼子來了?”羅富貴朝大街深處猛瞪眼珠子,可惜黑乎乎仍沒跡象。

  “是治安軍,鬼子跑得沒這么亂。”黑暗里的胡義將視線貼在表尺后,開始等。

  “胡老大,現在有半個小時了吧?”

  “我的槍不響,計時不會開始。”

  熊嘆了口氣,擺正他的機槍。

  一個模糊的影子,漸漸模糊成一隊影子,順著大街迎面跑來,晃動著,嘈雜著流出了黑暗,在細狹的眼中成型。

  啪——槍口焰猛地閃亮了漆黑的門洞,瞬間看到了堆砌的斑駁墻縫,短暫得無法形容,在黑暗里待久的眼睛產生了一點不適應。聲波一次又一次在拱形空間里撞擊交錯,響亮得刺耳。

  后坐力猛地撞動了肩膀,震撼了全身一次,繃緊的神經終于松開了。

  這一顆子彈猙獰地飛出了城門洞,囂張地穿過了一次體熱,繼續順著大街在黑暗里飛行。被穿透的目標尚未跌倒,一挺機槍響了,另一挺機槍也響了,兩團持續火舌陰慘慘地發亮,一次次將狹窄的門洞空間照耀得如墓室般詭異,襯托出了一堵沙包矮墻,以及矮墻后探出的五頂大檐帽。

  場面正式喧囂,穿透聲,慘叫聲,碎屑在黑暗里飛濺,血液在黑暗中流淌。有的抱頭倉惶臥倒,有的拼命沖向街邊,尋找一切遮蔽,該死的這是一條街!

  一個偽軍驚慌地沖進了街邊的一扇漆黑窗口,全沒考慮這窗口為什么沒關上閘板,為什么是破碎的,他只是想避開猙獰呼嘯在街上的彈雨,并為此感到慶幸。

  跳進窗口后他還轉過身,朝窗外伸出手,在刺耳喧囂中朝趴在尸體后的人影嘶聲大喊:“連長…快進來!”

  連長抬起頭,身邊窗口內的手下身影已經不動了,他的胸前似乎透出了什么尖銳,看不清那是怎么了,但接下來是一聲刺刀抽出軀體的特殊響,仍然朝窗外伸著手的人影隨即消失于窗口內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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