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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距離產生美

無線電子書    烽火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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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邊的山坳里點起了幾堆篝,五十多個偽軍在這里明目張膽煮粥喝。

  一堆火距離稍遠,火邊只圍了六個人。

  隨胡義和馬良一起偵查返回的陳沖正在向另外三個班長做說明:“…卡路的是個三層炮樓,有護壕,有探照燈,路邊有四個偽軍盤查。我們到的時候光線已經不好,炮樓里的敵人數量和火力情況無法掌握,這炮樓和綠水鋪那個規模差不多,猜測鬼子該有一個班,偽軍多少不知道,但肯定不出一個排…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正在喝粥的胡義等陳沖說完了情況,隨即道:“都說說想法吧。”

  馬良左右看了看,決定先開口:“就算沒有押糧這個由頭,咱們也是偽軍,我的意見是再想個其他理由,爭取混過去,這一身皮不利用太浪費了。”

  羅富貴忍不住從飯盒上舔著嘴唇抬起熊臉,斜眼看劉堅強,果然他就說話了。

  “混過去?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么?除了我的二班,瞅瞅這一水的三八大蓋,到時候你怎么解釋?”

  “所以我的意見是今晚就行動,天黑,細節看不清,咱不是沒機會。”馬良直面劉堅強。

  “盤查你不開手電?路邊說不定現在又點了堆火呢?探照燈讓你吃了?”劉堅強撇嘴。

  “有話能不能好好說?”

  “你這餿主意不靠譜,還不能說了?”

  “是有風險,但也有成功的可能!”

  “那要不成功呢?全排都站在探照燈底下變靶子!”

  “你…那看你這意思,你有主意?”

  “我當然有!”劉堅強拍了拍臟手站起在火堆旁:“要我說,就得打。我帶二班假裝去過卡,到位之后當場解決了盤查的偽軍,然后直接跳護壕里去。你們只要在遠處壓住瞭望臺,滅了探照燈,等我二班端掉炮樓就成。”

  火邊的幾位觀眾聽得都有點傻,好么,流鼻涕話說得鏗鏘有力,拳頭比劃得虎虎生風,好高大。因為別人都坐著呢…

  “難道你這主意比我的靠譜?感情這炮樓你二班就能端?你怎么端?”馬良看流鼻涕這光輝形象看得牙疼。

  “火攻!我燒他個舒坦。”

  “火攻?你哪來的火?”

  “拆吊橋不行嗎?你瞎啊?”

  聽眾們終于掉了下巴,真以為流鼻涕出息了,結果是想生搬硬套當英雄。

  “且不說騾子上次的運氣,也不說吊橋那些木頭夠不夠你燒得成,單說這炮樓后頭有沒有援兵,距離多遠,多久到場,咱們全都不知道,你還敢慢慢燒著等?這炮樓探照燈都有,說不定連電話都有,那增援時間要再減一半,懂不懂?”馬良同樣揪著流鼻涕開批。

  “電話?電話是啥?”劉堅強反而抓著后腦勺關注了這個新名詞。

  陳沖也不懂,看石成;石成尷尬地眨眨眼,看馬良;馬良得意地深沉了一下,才道:“電話就是飛鳥傳書。”

  馬良曾經聽胡義說過電話這東西,胡義雖然知道,也講不明白電話的道理,所以馬良這個徒弟以為這是差不多的事。

  羅富貴沒去看馬良,反而朝身邊的胡義瞪著不解的熊眼,胡義沒法和這些貨講清楚這東西,順口道:“沒錯。”肯定了馬良的答案,以免跑題。

  “燒不了那我就帶二班打!照樣打得下!”

  胡義把粥喝干凈了,放下飯盒:“他們倆的意見已經很清楚了,你們呢?”

  石成自己想不出什么辦法而選擇支持了馬良,陳沖短暫考慮了一下支持了劉堅強。羅富貴轉悠了半天眼珠子,這倆方案他哪個都看不上:“胡老大,要我說吧…這附近雖然荒涼了點,可眼下小鬼子也不多,咱踏踏實實找個地方住幾天行不行?”

  “如果不過去,我自然會這么辦,現在只說你對過封鎖有什么看法。”

  “那我沒啥看法。不過…咱不是還有個真偽軍么?你聽他說也比聽這倆不靠譜貨的強!”

  趙結巴做夢也沒想到他可以參與九排議政,來到火堆邊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此時此刻結結巴巴也沒人笑他,因為他還真是目前這種事的資深專家。

  他沒主意,但是給胡義提出了一些重要參考意見。

  在時間選擇上,如果想混過去,就不能是夜里過,中午最好,因為盤查的時候光線越差對方的警惕性越高,搜得越細,光天化日有安全感了,反而懈怠。

  九排的裝備也是個大問題,別說三八大蓋不能拿,駁殼槍也不能掛這么多,手雷不能有,日式的所有裝具都不能帶,軍靴都得脫,寧可空著手光著腳說丟了,掉了,賣了,甚至說被八路俘虜后搶了都比解釋身上東西的來源可信度高。

  最后是細節問題,包括行為方式,語言習慣,九排里目前連個會抽煙的人都沒有,倒不是禁止吸煙,而是煙沒那么容易得到,窮的,單這一個小細節都可能在關鍵時刻出紕漏而引起懷疑。

  歸根結底,要以偽軍身份混過去還是有可能的,但是一水的日式裝備必須撇下,才有機會。

  由此,胡義面臨了三個選項,要么拋棄精良裝備嘗試無損過封鎖的機會,冒險!要么用劉堅強的權宜之計在今晚強打,流血!要么退一步繼續在惡劣環境中猥瑣轉圜,逃避!

  如果要混過去,胡義不會舍不得那些武器裝備,這一點都不成為理由,唯一使他猶豫的是蒙混失敗,那么九排能活著過去幾個?這方法收益最大損失同樣最大。

  如果要強打,判斷不出打成的損失,打不成則成了一場毫無意義的戰斗,最少也要白白丟掉二班。

  如果暫時放棄過封鎖線,治標不治本,即使不考慮意外因素,過些日子掃蕩的鬼子返回的時候,還要再面對一次梳篦。

  難——難——難——

  咔嗒,是表殼跳起來的金屬聲,火光中的表盤顯示了晚上九點。“行了,你們先去休息吧,隊伍午夜集合。”

  胡義沒說集合后的方向目的,大家知道他還沒最終確定方案,命令在集合后便會揭曉,五個班長和趙結巴沉默離開。

  一對小辮兒晃悠過來:“狐貍。”

  “嗯。”

  “你決定了?”

  “我正考慮呢。”

  “騙鬼啊!你那點能耐我還不知道?”小丫頭挨著胡義坐下來,順手撿起個樹枝撥火玩。

  胡義苦笑了一下:“姑奶奶,我確實沒想好呢,能不能別影響我考慮軍機大事?”

  “我看你是早想好了。”

  “…”胡義看著小辮兒無語。

  “我猜你最開始肯定是想混過去。”

  “為什么?”

  “因為你膽子大啊。”

  “但是你現在決定要打,對不對?”

  “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在這啊!怕我擔風險,小焦村那時候還跟我尋死覓活的,要多煩人有多煩人!”

  “不過最后你肯定會下命令轉移的。”

  “這又怎么說?”

  “因為夜里冷啊,你腦子一涼,這又不是突圍,干嘛非要沖過去不可?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唄。”

  胡義忍不住笑了,實在沒想到自己在這種時候能笑出來,這感覺讓他恨不能使勁摟一下身邊這個胡說八道的小辮子,最后還是忍不住故意歪了一下肩膀,把坐在旁邊的小丫頭給撞得一栽歪。

  接著肩頭就挨了狠狠的一小拳頭:“全讓我說中了吧?切——還裝!”

  遠處忽然想起腳步聲,一個戰士在黑暗里道:“陳連長來了。”

  不久,傍晚那個戴帽子的八路出現在胡義身前的火光中,一邊抹著滿臉臟汗一邊道:“以為你們已經出了。”

  胡義納悶,起身相迎,見只有陳連長一個人,不禁問:“生了什么事?”

  “胡義,你們不是想過封鎖線么?”

  “我正在考慮。”

  兩個人在火邊坐了,陳連長才繼續道:“我這也是半路忽然想到的,緊趕慢趕回這來,怕你們已經走了。我有辦法讓你們過哨卡!”

  “什么?”這句話讓胡義差點又站起來。

  秋高氣爽萬里無云,明晃晃的太陽掛在半當間,風照樣刮,吹得炮樓頂上那面膏藥旗撲啦啦響。

  一個鬼子哨兵背著槍站在炮樓頂上的瞭望臺晃悠,不時西望。四個偽軍在吊橋對面的路邊彈煙灰,嘻嘻哈哈講著黃段子。

  啪——遠遠傳來一聲隱約槍響,驚得鬼子哨兵趴在垛口上朝西瞪大眼,可惜距離太遠什么都還看不見。嚇得路邊四個偽軍變成木樁,到底什么情況?

  槍聲越來越多,越來越清楚,機槍聲也偶爾加入,這是戰斗!

  “還楞個屁!有情況!”四個偽軍撇下煙屁股,離開路邊撒腿跑過吊橋,拼命拉拽機簧,架在護壕上的吊橋吱吱嘎嘎豎了起來,然后鉆進炮樓。

  午休中的鬼子軍曹慌忙爬起來,爬在射擊孔上往西看了半天,抓起望遠鏡往上頭的瞭望臺爬。

  隨著槍聲的接近,目標也開始出現在望遠鏡里。四五十個偽軍由西向東倉惶奔逃,連滾帶爬,后邊的十來個奔逃中的偽軍不時朝后慌張射擊。鏡頭隨之向后,漸漸現了追擊中的目標,那些破爛不堪的感覺和一往無前的氣勢,不是土八路就怪了!

  “機槍準備!”

  隨著距離的接近,鬼子軍曹適時喊出命令。“這些廢物!蠢貨!”,他端著望遠鏡偶爾咒罵著,認真估算著那些八路的距離。

  六百米,五百米,這距離差不多了,炮樓上的機槍開始響,突突突嘈雜一片。

  “讓這些豬停下,反擊!”鬼子放下望遠鏡,離開瞭望臺進入炮樓,同時給一個偽軍憤憤下命令。

  炮樓里的機槍一響,已追至距離炮樓四五百米的八路立即停止追擊就地改為掩蔽射擊,某些家伙居然開始朝炮樓上一通亂打,外墻上開始傳來噼里啪啦的落彈聲。

  “不自量力!”鬼子在炮樓里大罵。

  一個偽軍爬上瞭望臺,小心翼翼在垛口上探出半張臉往外看,好家伙,幾十米外的路上,這些逃兵竄得這個快,前頭一個腿長的都跑過吊橋邊了。

  “停下!太君命令你們反擊!不許跑!再跑上軍法了啊!”他扯嗓子喊。

  “反擊你姥姥!有種你下來打!他后邊還多得是呢!”一個大個子邊跑邊罵,后背上還背著一個小毛伢子,居然跑得風卷殘云浮沙遍地,這個猛。

  再不濟相互都是偽軍,瞭望臺上喊話這位也不愿為難自己人,縮了脖子朝炮樓里喊:“太君,太君,他們說后頭還有八路。”

  各種嘈雜射擊聲里,鬼子軍曹聽了好幾遍才明白上頭喊的是什么,抓著望遠鏡在觀察孔上努力看機槍的射擊效果,同時把鏡頭再放遠點,試圖確認這伙瘋狂八路是否有后續,然后向左右加寬觀察范圍,除了浮沙陣陣,鳥都沒再現一只。

  盔歪甲斜的潰逃隊伍如一波浪潮,氣勢洶洶從炮樓邊的大路上奔騰而過,狼狽摔倒再爬起,掉帽子不撿,仿佛趕著去投胎。炮樓上火力全開,連射點射步槍單響,好不熱鬧。西頭的八路被炮樓壓制得徹底縮了脖,仗著距離還遠,連爬帶滾開始撤,越撤越散,東一個西一個開始消失。

  亂糟糟的環境里,鬼子軍曹最終確認了全部目標,十幾個八路,從嫻熟的戰斗動作和猥瑣的位置選擇上來看,都是些老油條,打到現在也沒能確認有目標傷亡,夠鬧心的。

  后方和左右都細致觀察過了,沒再有后續出現。蠢不蠢?偽軍這是一個排還多吧?能被這點八路攆成這德行,是不是太不像話了?要這些廢物有什么用?

  抓起軍刀,再往樓梯上爬,估計這會兒潰兵該到炮樓附近了。上了瞭望臺,抽出刀來準備嚇止廢物們,卻現他們已經全是向東的背影,氣得軍曹滿頭黑線。這群豬怎么可能跑得這么快?太夸張了吧?

  一怒之下拽出了腰間的南部手槍,朝跑在后頭那個最臟的逃兵瞄了瞄,還是覺得遠了點,稍一猶豫,更遠了。

  八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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