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二百八十六章 冷酷的狗皮

無線電子書    烽火逃兵
🔊點這里聽書
*已支持Chrome,Edge,Safari,Firefox瀏覽器

  警隊大門緊閉,四面院墻圍起了一棟二層小樓和一趟平房,門房內的馬燈亮著,光線透過窗照亮了大門內的一小片地方,但是值班的警察已經和衣佝僂在屋內的一張小床上睡熟。

  那趟平房座落在辦公樓與后墻之間,有倉庫有宿舍有地牢,地牢入口那間值班室也亮著燈,隔窗可以隱約看到幾個警察在打牌,好久后才會有兩個警察不情不愿地走出來,拎著手電繞著墻內象征性地巡邏一圈,然后回去繼續輸贏。

  警察不是軍人,下班后家住城里的當然回家了,天黑后還在警隊里的除了值班站崗的還有幾個住宿舍的,此刻在平房另一端的宿舍里此起彼伏打著鼾。院內當中的二層辦公樓上也有一間辦公室亮著燈光,那里是個值班警官在守電話。

  這一切在看慣了敵人陣地的胡義眼里,連紙糊的防御都算不上。與憲兵隊一墻之隔的警隊就是胡義的佯攻目標,既能吸引憲兵隊的注意力,又能得到槍。

  盡管蘇青強調要低調低聲,盡管李有才說了槍一響沒跑,但胡義不是專業刺客,沒有槍沒有刺刀他覺得渾身不爽,既然任務是我來做,那么我只按自己喜歡的方法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當手電的晃動光線顯示兩個巡邏的警察再次返回了后面的平房值班室,鐵鉤飛上了墻頭,隨后是身影拽繩攀上來,然后收繩落地,以軍人躲避彈雨的姿勢貓下腰貍貓般快速沖向辦公樓。

  進了門,光線猛然暗了,停在門內適應了一下,開始輕手輕腳地慢走,在一層走廊里隨手試了試幾間房門,都鎖了。然后離開走廊,開始慢步走上樓梯,一邊將鐵鉤握在手里,將栓連的短繩在胳膊上隨意纏繞幾圈免得拖地。

  到達二層走廊,可以看到其中的一扇門縫里微微透著燈光,至少那扇門是沒鎖的,并且應該有這棟樓里的所有鑰匙,于是一步步穩定地朝這那扇門走。一點都不緊張,真的不緊張,相比于拎著手榴彈摸鬼子的火力點,此刻這能算什么呢?

  做好了準備沖擊的心理準備,握著鐵鉤的右手低垂在身側后,左手輕握住門把手,緩緩推開,門軸發出了細微的輕響。

  看到了一張辦公桌,一個警察趴伏在桌上的電話邊,因聽到門響而揉著惺忪雙眼準備抬起頭。

  一步,兩步,穩定地走向辦公桌一側,麻木得沒有表情。第三步,目標終于放下了揉眼的手;第四步,他皺眉迷茫;第五步,他神色詫異不解;第六步,目標不自覺的開始瞪大眼睛微張開嘴,但是已經站在他身邊了。

  左手猛地捂上了他的嘴鼻,猛力將他的頭推撞在他身后的椅背上,聽到了他頸骨被靠背頂端猛烈撞擊時發出的斷裂響,這時將右手的鐵鉤放在那個因頭部后仰而凸起的喉嚨上,橫向猛地一扯。

  燈光里,能看到黑洞洞的氣管因被鐵鉤生生扯破正在不停地冒血泡,伴發著古怪的出氣聲。

  收起鐵鉤,從尸體身上的槍套里抽出一支駁殼槍,驗了彈倉,然后上膛,將槍擺在桌面上。把尸體扯落一邊,坐在辦公桌后,細狹雙眼在燈光里看著屋門外的黑暗走廊發呆。

  她說兩不相欠了,但是怎么可能呢?如果我死了,能不能算兩不相欠呢?好像也不能…至少她會解脫罷。

  隔了一會,深深嘆了一口氣,拿起桌面上的槍揣起來,從旁邊摘下了一串標有數字的鑰匙串,拎起桌邊的手電筒,起身走出房間。

  逛了槍械室,逛了庫房,逛了證物室…當胡義再次回到值班辦公室的時候,辦公桌上多了些東西。

  燈光下,一個漂亮的棗紅色木質駁殼槍套泛著淡淡暖光,坐在椅子上的他打開槍套,抽出了一把近乎九成新的駁殼槍。這是M1932型,它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槍身左側多出了一個快慢機。

  認真專注地驗了槍,然后卸下了原槍的十發容量活置彈夾,將子彈壓滿,又將搜羅來的兩個二十發容量長彈夾也裝滿子彈,最后將一個長彈夾裝進槍。

  隨后,看了擺在桌上的一套嶄新警服一會,終于起身開始換穿。

  其實穿什么衣服都無所謂,但是今天很可能會死,不想在最后的時候太難看,并且警服也有腰帶和武裝肩帶,束縛在身上的時候會感覺踏實,不覺得空落落,習慣了,只是習慣了,警服就警服吧。

  這是一套舊式標準警服,只是沒有了帽子上的青天白日帽徽,穿起來會被百姓們暗地里罵為黑狗子。

  黑皮鞋鞋帶系緊,白色綁腿布一圈圈纏住黑色警褲兩條小腿位置,筆挺的黑色上裝系緊棕色牛皮腰帶,武裝皮帶斜挎過肩仔細調好長度和角度,槍套隨之斜挎在身后。最后拿起了黑檐黑頂白圍邊的大蓋帽,認真專注地緩緩戴正。

  從沒興趣照鏡子,現在想照了,卻沒有鏡子,只好轉過身,去看窗。

  燈光里,幾個方塊區域玻璃拼湊出一個暗淡的警察身影,挺拔得又不像是個警察,鏡像并不清晰,但能看到黑白分明。

  時間差不多了,他將一長一短兩個備用彈夾揣進右側褲袋里,把最早的那支駁殼槍里的子彈卸出來,跟桌面上收集來的一堆子彈一起裝進上衣的右下口袋,然后把栓繩的帶血鐵鉤隨意纏繞幾圈,掛在腰后的皮帶上。

  本來以為要費些波折,所以準備了一個燃燒瓶,現在不用麻煩了,直接將瓶口的麻布扯開,然后開始往房間里倒。

  扔下空瓶子,提起桌面上的馬燈走到門口,扔下摔碎,頭也不回地晃悠進走廊的黑暗里。

  在沖天火光的映照下,終于響起了急促的警哨聲,警隊大院里,十幾個跑出宿舍的警察驚慌地試圖沖進辦公樓里滅火。

  隔壁的憲兵隊隨后也響起了緊急集合號聲,所有在崗的鬼子衛兵都在呆呆看著一墻之隔的沖天火光,他們不會因任何事離開崗位,只能眼睜睜地看那烈焰騰空。睡夢中的鬼子忙亂地匆匆集合,然后由軍官帶著,拎起鍋碗瓢盆等順手工具,去警隊那邊幫助阻止火勢蔓延。

  馮忠醒了,是被那些嘈雜的警哨聲和走廊里匆匆奔跑的腳步聲吵醒的,迷糊中本能地扯出壓在枕頭下的那把擼子,想要往床底下鉆,注意到窗外照進來的火紅,聽清了有人在遠處喊救火,這才放下了驚慌,抹掉額頭上的冷汗,跑到窗前去看情況。

  這里是憲兵隊大院角落中的一棟二層宿舍樓,每層都是南北兩面十幾間對門房間,中間過道走廊,入口在一樓走廊盡頭,上二樓的樓梯在走廊另一端,因為偶爾要將這棟宿舍樓的一些房間做其他用處,所以所有的窗外都固定了金屬柵欄。

  馮忠住在一樓中段的一個房間,之所以選了這棟樓來住,也是因為看上了那些封窗的柵欄,不必擔心被人潛入,還能有比這里更安全的地方么?

  樓門口邊站著一個值哨的鬼子憲兵,不時的看向遠處墻外的沖天火光,聽著火場那邊傳來的嘈雜叫喊,心里胡亂地猜測著起火原因。后來他忽然覺得后背有點冷,想回頭看看,卻突然感覺頭一晃蕩,似乎無法呼吸,這感覺更像是不需要呼吸。倒在地上以后他還是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因為他無法看到自己那已經被鐵鉤豁斷的喉嚨,只能看到一個警察的背影旁若無人地走進了樓門口。

  走廊里有點昏暗,但并不漆黑,有些房間的門敞開著,因為驚慌去集合的憲兵沒顧得上關門,燃燒的火光照進了窗口,又通過那些半敞開的房門漏進了走廊。一塊一塊不規則的光散亂地映在一側墻上,紅彤彤的,時明時暗,微微晃著,讓這條長長的走廊看起來陰森詭異。

  他將鐵鉤和繩收掛在腰后,抽出了那支使用了長彈夾的M1932,關閉了保險,垂拎在右手里,開始一步步慢慢向前走。經過第一扇敞開的房間門時,光線猛然照亮了他隨意拎著的那支駁殼槍,閃出了漂亮的烤藍色,明明不是很亮,偏偏刺眼,清晰。

  <腳下鋪了地板,皮鞋每向前邁出一次,都會發出一次落響,偶爾還會伴發地板松翹處的吱嘎聲。但行走在昏暗中的他似乎并不介意,因為他的步伐不急不緩,也不刻意放輕腳步,只是慢慢往前走,更像個黑乎乎的僵尸。

  一〇六,一〇七。他在一扇關閉的門前停下來,槍口隨即抬起指向了門。

  猛地一腳踹開了,動作速率突然變得迅捷警惕。槍口指向過道;晃動兩次后突然指向一間空廳,指向桌下,指向窗邊,接著指向對面的一扇門。

  根本不顧及目標是否已經因破門聲而用槍口瞄著門后,毫不猶豫再次一腳猛地踹開,那一瞬間,扳機已經被他壓到了過半行程,隨時可能走火了。槍口猛地指向了屋里的床,被子掀開著,床空著。迅疾調轉槍口指向側面的角落,那里只擺著一把椅子。

  窗外的火光照亮了黑亮帽檐下的冷臉,他在思考,錯在哪?

  二樓的視野更大,所以看的更方便。馮忠在二樓的某個房間看著墻外的火場,忍不住做了一個深呼吸。當叛徒沒有想象中那么愜意,叛變前答應的是讓他遠走高飛,等該干的活兒都干完了,卻成了在憲兵隊里掛職,繼續為天皇服務,從此每天活在膽戰心驚里。

  正在郁郁不得志,突然聽到一樓似乎有動靜,不知道這是不是哪個皇軍回來了,于是離開窗邊出門,一步步走下樓梯,習慣性地拽出了別在腰后的手槍。

  當一樓那時明時暗的走廊完全出現在視野后,馮忠卻突然僵住了,沒有邁下最后幾級臺階。

  一個警察的身影靜靜站在一〇七房間門口,隨意地垂拎著槍,正面對著樓梯這里。門里漏出的昏暗光線照亮了一襲筆挺警裝,格外的黑,帽檐下的眉眼也黑得看不見,只有下巴反著些微光。

  看不到那雙眉眼卻能感受得到,那一定是兇惡的目光,是看待獵物的目光,因為馮忠正在覺得脊背發涼,涼得似乎出現了幻覺,似乎看到那個黑帽檐下的黑暗中亮起了兩個綠色獸瞳。

  這一刻,連時間都冷到靜止了…

無線電子書    烽火逃兵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