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風在舞臺上當眾截住蘇文,用“請教”一詞來讓他回答問題。
這種做派,在很多頒獎典禮上時常有之,并不出奇。主持一方大概是想通過一些問題讓大家了解被問之人。
說實在的,下面的人也不多想,相反,有些人還好整以暇地準備傾聽,不少人對于蘇文這個年輕人還是比較好奇的。
作為戲劇大賽最年輕的兩個獲獎人之一,業內的人對蘇文非常陌生,至于另外一個謝天行,很多人知道他有一個牛逼的父親謝坤,對于他的獲獎,至多就當是將門虎子罷了。
對于蘇文,他們更好奇,也想了解更多他的情況。因此,梁風的截停,他們樂見其成。
但是,他們沒想到梁風的問題會那么敏感與刺激!
“蘇文同學,作為第八名,你打敗了那么多文人高手,現在心里是不是很高興與自豪?”這是梁風的第一個問題。
看似隨意,其實陷阱不小,什么叫打敗了那么多文人高手,高興是可以,什么又叫自豪?
如果蘇文回答說是,那豈不是說他恃才傲物,看不起其他作家么!
蘇文皺了皺眉,他聽出梁風的深意,心下有些惱怒,這家伙為了算計自己,真是用心良苦呀!
看著梁風那眼巴巴渴望答案的眼神,蘇文真想給他一頓老拳。
深吸一口氣,蘇文讓自己平靜下來,微微一笑,對著話筒說道:“比賽嘛,獎項誰都想要。不過這東西不是說才氣高絕就一定能得到,有時候還要看運氣。我想我運氣應該不錯。”
梁風聞言愣了一下。
蘇文以“運氣”來襯托他獲獎的結果,既是自謙,也完美地回答了他梁風的陷阱問題。
“運氣”這詞一出,那些落榜者也只能無奈苦笑了。
“真是運氣而已?”梁風不甘心又問,“你認為是運氣,那沒有獲獎的人豈不是非常倒霉?你是這樣認為的嗎?”
這話一出,不單蘇文皺眉得厲害,就是下面的觀眾聽了也有些不高興了,這話的針對性實在太強了,說人家蘇文認為落榜者是倒霉蛋,這話太毒了點。
隱約猜到蘇文與梁風矛盾的李秀梅在下面怒氣勃然,對方承世說:“這梁風實在可惡,這是要把人家蘇文往絕路上逼呀!”
方承世也說:“這家伙小人心腸,氣量實在太小了,蘇文只不過不與他們合作而已,就立刻開始對付他了!”
兩人惱怒,卻幫不上忙,他們不可能跑到臺上去為蘇文解圍,又惱又急,生怕蘇文說錯話。
遠處前臺,廣東行省作協會長肖克文老臉也盡是不悅了,眉頭皺著,本來,他看到蘇文上臺領獎,著實高興,他沒想能在此處見到復賽第一的蘇文,更沒想到他獲獎了,還是第八名!
等他向身邊的人詢問蘇文的獲獎作品之后,真的把羅密歐與朱麗葉記在了心頭,打算回去之后找來看一看。
對于蘇文在詩歌上的造詣,肖克文已經無話可說了,除了初賽的三首外,以及復賽上見到的那一代人,肖克文把蘇文發表在粵州晚報上的那十幾首詩歌也找來一一讀過了——
這是李道銘的功勞,見肖克文對蘇文感興趣,他就把自己收藏的晚報都送給了肖克文,上面正是每一期蘇文的詩詞。
于是,才幾天不見,肖克文已經把蘇文當做新銳詩人了,這對以寫詩歌散文成名的肖老院長來說,蘇文就是他青睞的繼承人。
甚至,肖克文捫心自問,他寫詩技巧還行,思想也有深度,但是對于句子的琢磨以及經典性來說,他自認他一生的詩歌沒有幾首能抵得上蘇文的這些經典。
“人生自古誰無死”、“天地有正氣”、“人生若只如初見”…
等等詩句,無一不是經典,肖克文只有興嘆的份,根本做不了什么評價。
在他看來,蘇文真的像他最后一首詩論說的那樣“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詩壇,已經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只要蘇文筆耕不輟,不出意外,十年后他就是詩壇的領袖。”這是肖克文對李道銘說過的一句話。
這是對蘇文的評價,贊譽之高,當時李道銘聽了眼鏡都掉在地上!
由此可見肖克文對蘇文的欣賞與愛護!
現在,蘇文只是領個獎而已,被人在臺上如此刁難,肖克文說不生氣是假的,他直接對身邊的一個人說:“方圓文化公司怎么回事,怎么如此為難一個年輕人?”
那人一臉尷尬,搖頭說不知,只希望蘇文回答能得體一點。
“運氣這東西,虛無縹緲,平常心對待就行。”蘇文并沒有被梁風難倒,瞥了他一眼后,輕描淡寫地說,“平常心嘛,就是要豁達。我這人一向豁達,現在把自己寫過的一句座右銘說出來與大家共勉,那就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梁風聞言更愣了,沒想到蘇文能說出這么經典的話來。
話說這徐志摩徐大帥哥當年因為離婚寫給梁啟超的信中的一句話,在這個世界這個場合從蘇文口中說出來,真的把眾人給震住了!
人家徐大帥哥是為了尋找靈魂伴侶,蘇文這時候說出這話,除了是回應梁風的刁難外,還有裝逼打臉的意圖。
這話逼格是很高的!
別說梁風,就連肖克文聽了都愣了一會,半晌眼中才爆發出光彩,臉上浮現笑容,心下暗暗贊嘆:“這心態不錯,榮譽不驚,是一大人生哲理。”
“好!”另一邊方承世輕拍手掌,遙遙向蘇文豎了一個拇指。
李秀穎也笑著說:“這話雖然有些消極,不過大含禪意,讓人聽了覺得非常舒服。”
這話值得贊嘆。這不,現場響起了一陣掌聲。
在掌聲之中,前排靠著父親而坐的謝天行滿臉不舒服,看不得蘇文又一次出風頭,他臉色像得了便秘一樣難看。
他的父親謝坤瞥了一眼兒子,問:“天行,他就是蘇文?”
謝天行點頭說是。
謝坤看看兒子,又看看蘇文,說:“此子倒是能說會道,不過是不是真的豁達,等一下我就能把他試出來了!”
“爸,你準備怎么做?”謝天行又一次好奇地問,話說他父親自從說要幫他出頭對付蘇文后,他就問了好幾次,可惜每次謝坤都沒有明說,只說到時就知。
謝坤還是秘而不宣,微微一笑:“過一會你就知道了。就算他能躲過梁風的刁難算計,在我的陽謀之下,他必然不會好過!總之還是那句話,你的那八十萬獎金,我讓他拿了也覺得燙手,只有給我乖乖吐出來的份!”
謝天行不再追問,更期待他父親即將施展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