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猶寒的話鏗鏘有力,氣勢壓倒全場。
赤砂競技場里的人這些原本就桀驁不馴,向來是最不服管的那一群,這時卻也受到影響,一個個怔然好像陷入沉思。
六長老淡淡地往四周掃了一眼,眉頭微皺。他清了聲嗓子,微微一笑道:“夏大人這話說得一點沒錯。人類跟魔族之間有著血仇,當然不可饒恕。不過,我們跟魔族的戰斗是長期的,不是頃刻之間就能打完的。”
他聲音壓低,顯得非常誠懇,“一場戰爭,有前方戰斗的,有后方練兵的,還有運輸后勤的。缺了哪一環,都不能保證長期作戰。說句老實話,這一千年,要不是我重家全力以赴,為御魔軍提資源,他們早就撐不下去了!誰也不能否認,這就是我重家的功績!”
他驕傲地環視四周,聲音洪亮,“沒錯,人類跟魔族之間有著血仇,戰爭不可休止。但我們重家,應該找準我們的位置!我們是這場戰爭的重盾,而非長矛!我們應該為人魔之戰提供更好的支撐,而非把精力投入到戰斗本身上!”
六長老一開口,夏猶寒就想要反駁的,結果聽著聽著他就怔住了。
六長老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重家給御魔軍的前線戰斗提供了大量資源,做出了非常重要的后勤工作。如果他們放棄前線戰斗,全力幫助御魔軍進行后援支撐,會不會更好?
六長老看見他的表情,臉色緩和下來,搖頭道:“大家都是在為人類謀算,只是有時候大可以換個角度思考問題…”
場上響起了嗡嗡聲,剛才被夏猶寒控制住的場面漸漸混亂起來。
就算是赤砂的這些人,也理所當然地站在人類的立場上,視魔族為大敵。所以,他們才會受到夏猶寒那番話的影響,而此時,他們也有些認同六長老的話,開始竊竊私語。
六長老抬頭看了一眼沙漏,語氣更加緩和:“時已將到,夏大人,你放心,只要踐了賭約,小姜那邊,我會去溝通單大人,讓他把他帶回來的。”
大家跟著一起抬頭,這時沙漏已經快走完了,只有淺淺的一個底留在上面。
一個時辰過得如此之快,竟然就已經快到了!
六長老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抬眼看向憶帆里方向。
贏了這個賭約,他們就能得到憶帆里。到時候無論是拆毀還是占據,長老派都得到了絕對的主動權!更何況…
他正在遐想,突然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清朗地道:“不勞六長老費心,我已經回來了。”
單清壺正面帶微笑地站在擂臺上,一臉的胸有成竹,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大變!
六長老的臉色也跟著變了,所有人一起看向門外。
這時,沙漏里只剩下百來顆砂子,馬上就要落完,百里狂臉色一變,向著周圍使了個眼色。
門口附近立刻有十幾個人行動起來,他們冇向外涌去,明顯想要攔住這人。
轟隆隆隆,門口處突然響起接連不斷的滾雷聲,十余道電光向下劈落,不斷分叉連接,那一片區域如同出現了一小片電光森林。森林中,那十幾個人毫無反抗之力,紛紛癱軟在地上。
姜風縱身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直接落在擂臺上。
他抬頭看了一眼沙漏,揚眉道:“計時嗎?看來我回來得剛剛好?”
這時,最后幾粒砂子落下,一個時辰剛好結束。而在此之前,姜風就已經回來了!
夏猶寒一怔,心里立刻一陣狂喜,大叫道:“姜風回來了!這個賭約我們贏了!”
與此同時,單清壺不可置信的聲音響了起來:“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回得來?”
他手一伸,一個巴掌大的青色小壺從他的身體里浮出,懸停在面前,壺身上隱隱有些血紋在流動。他匆忙往壺里看了一眼,臉色變得更加厲害。
接著,他的手指間發出強烈的光芒,光芒向著壺身上蔓延開去,一股強大的吸力從壺口間傳來——他二度發動了血沼青壺!
這一次可能是因為太匆忙,吸力不再只集中在姜風一個人身上,周圍一片的人都有些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地被吸向那邊。
這些人同時聞到了一股極其濃烈的血腥氣,氣息中還帶著一絲詭異的臭味,聞著就讓人想吐。
吸力還沒完全形成,姜風突然一抬手,扔出一件東西。
那東西足有半人高,一出現就撲向了單清壺,死死地勒住了他。
壺身上的光芒頓時消失,同時消失的還有那股吸力。周圍人腳步一頓,目瞪口呆地看向擂臺中吅央,剛一看清,立刻叫出聲來:“魔族!這里怎么會有魔族?!”
六長老眼見事發突然,瞳孔微縮,立刻跟著叫道:“姜風,你竟然勾結魔族,還把他帶來了千帆盡!”
他話沒說完,就被那個魔族打斷。那魔族只剩半邊身體,四肢只剩下一條胳膊,看上去非常凄慘。他就用這條胳膊緊緊地勒住單清壺,渾身魔氣向著血沼青壺狂涌而去,死死地壓制住它。
這魔族桀桀狂笑道:“西流,你搶走我的青壺,把我關進血沼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還會出來?你以為沒了我,你仗著青壺就能橫行天下,一個人完成天命君的任務,晉升大將嗎?你想得美!”
這話里信息量太大,周圍的人都聽呆了。
青壺,就是指眼前這個紅紋青壺嗎?它能夠把人吸進去關住?剛才姜風就是被它關在里面的?
這個青壺以前是這個魔族的,是單清壺從他手里搶走的?
搶奪魔族的寶物,這也算不上什么,甚至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事。但西流是誰?單清壺的另一個名字?怎么聽上去有點像魔族的名字呢?
而且,奉天命君之名?晉升大將?
天命君威名赫赫,沒人沒聽說過。這話里的意思,難道是指…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同時向后退了一步。
難道單清壺是個魔族?!
姜風站在擂臺上,目光轉向百里狂,問道:“我倒有些奇怪,赤砂競技場安排給我的對手,為什么會是一個魔將?用來封住我的,還是一件魔器?”
他上前一步,緊盯著百里狂問道:“他奉天命君之命而來,是來做什么的?百里大人,還有…六長老,你們知道嗎?!”
百里狂也驚了,他匆忙看了六長老一眼,一口咬定道:“你胡說!怎么能憑一個魔族單方面的證詞,就說單大人是魔族?他來自外島,的確跟我們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但那也…”
姜風聳了聳鼻子,打斷了他:“這么濃的魔氣,你們都沒有聞到嗎?”
他指向單清壺道,“之前一上來,我就聞到了魔氣,我還以為這人之前跟魔族戰斗過,身上帶了什么物品…現在魔氣越來越濃了,你們都沒有聞到嗎?”
仿佛被他這句話影響,場邊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聳了聳鼻子,深吸了一口氣。
混合著腥臭的血腥氣再次襲來,非常淡,但也非常分明。
“沒錯,這是魔氣!很淡的魔氣!”
立刻有人叫了出來,跟著更多人叫道:“沒錯,果然是魔氣!這里怎么會有這么濃的魔氣?”
“剛才那青壺用起來的時候,魔氣就變濃了。這果然是一件魔器!冇”
姜風抬眼望著單清壺,輕聲問道:“說起來,我倒是不知道,人類竟然還能驅使魔器!”
鬼葵突如其來,瞬間壓制了單清壺,讓單清壺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跟鬼葵等級相當,但鬼葵在血沼里耗了兩年,身體殘缺,實力也跟著大降,理應不是單清壺對手。
但單清壺一見到鬼葵,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渾身打顫,說不出一句話,做不出一個舉動。
鬼葵盤踞在單清壺背上,就像一個寄生物,壓低身體怪笑道:“人類當然不能使用魔器,魔器可是要魔氣來驅動的。而且這把血沼青壺,也不是純粹的魔器!”
他惡狠狠地咬住單清壺的肩膀,突然把他的衣服撕下了一半!
單清壺這時哪里還看得到之前的從容悠閑,明明被撕下的只是衣服,他卻像是被撕碎了皮肉一樣慘叫起來。
慘叫聲中,周圍的人看向他的身體,全部都驚呆了。
單清壺的皮膚異樣的白皙,毫無半點光澤,簡直是一種死白色,就像尸體一樣。
在這尸體般的皮膚下,無數血紅的線條起伏蠕動,看上去像是無數條長蟲,極其惡心。
姜風看見這些線條,突然皺起了眉頭,表情變得非常凝重。
鬼葵再次一咬,把單清壺剩下的衣服撕開,讓他的上半身完全裸吅露出來。
這一露,下面的人立刻爆出了驚呼聲:“魔核!”
“果然是魔族!”
只見單清壺的胸口有一個大洞,洞里鑲嵌著一顆青色的魔核,散發著幽幽的光芒。魔核上泛著無數血絲,血絲向外凸起,與皮膚下面的線條連接,顯然是一體的。
沒了衣服遮擋,看得更加明顯了——他身上的線條,形成的正是一個茶壺的圖樣,一個紅色的血壺!
這是魔器?不,這是人器!☆本文字由啟航清逸爾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