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靈氣沖散了一切。那是剛剛從基態的場激發出來的最純的靈氣,對一切能量都有正面作用。在最近的范圍之內,電子紛紛脫離原子核的束縛,空氣在常溫下被強制變成等離子態,電漿橫行。最微小的空氣流動被放大,并如同雪球一般越滾越強。異常的引力場加速扭曲,海水與空氣朝著同一個方向被甩開…
沒有人的靈識能夠穿過那片靈氣暴亂的區域,沒有人能夠逆著強光看清那邊。等一切平息的時候,他們只聽到了最后的龍吟:“飄渺無定…”
縹緲無定云劍。
只用聽到前四個字,今法修們就能自行補足后面的部分,因為這道劍法實在是太有名了。
無解之劍,幾近無敵之劍。
大約十年之前,曾有縹緲宮的絕世天才來西疆歷練,憑此劍以筑基圓滿的水平斬殺數位化形大妖。那一劍的威名,就連妖族也有所耳聞。
只見之前大戰的地方,黑須蛟王的化形龍軀高速墜落,激起一大片水花。這是曾以妖丹層級擊敗多位金丹修士的海中蛟龍留下的最后痕跡。而一個身穿藍衣的年輕修士靜靜的站在那里,右手握劍,左手則凝聚起一團高溫的法力團,往海面上一扔。海水炸裂,傳出幾聲巨響。俄而,數丈的高空之中出現了濃重霧氣。
寂滅焚天掌。
那一團法力將海水蒸發成過熱蒸汽,直到數丈后才形成云霧。這團云霧之中蘊含一絲天熵法力。這些微的法力還不至于灼傷他人,但是卻可以干擾靈識。
如果在暴露自己會無定云劍之前,大多數人都只會覺得王崎擅長什么偷襲暗殺的法門。但現在,所有人都猜到了,他這是隔斷遠距離探測的手段。若是進入那一團云霧。指不定就會碰上可怕殺招。
量子云劍氣不可觀察,可一旦及身,一旦被觀察。那就是無解的顛因果之劍。
金丹期的妖獸是最奇怪的群體了。它們的靈智足夠讓它們理解縹緲無定云劍引發的現象,又不足以讓它們生出“犧牲小我延續大我”的理智決斷。它們是妖獸潮當中最消極的一群。表面上懾于龍族的的威懾力不得不沖擊朗德城,實際上則是打著有機會就逃的主意。現在來充當督軍的化形大妖紛紛被精英金丹截住,陷入苦戰,它們的戰意就又降低了一個層次。此時,見到王崎擺開這個陣勢,更是紛紛繞開。
反正云煙不過覆蓋里許地方。大不了不靠近!
剛才為王崎做輔助的那個女子卻也不簡單。她改變引力朝向,顛倒魚群的方向感。低階海妖紛紛中招,分成兩股主動沖入王崎寂滅焚天掌掌力的作用范圍。趨于混亂趨于狂暴。僵固妖獸撞在一處,便開始了慘烈廝殺。
宇宙之中本就沒有“方向”這一概念,生物認知當中第一個出現的方向就是“引力的方向”,也就是“上下”。現在,這個基準亂掉了,方向感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守疆使毛楷成看著遠處的景象,感嘆道:“宗門的天才就是宗門的天才,果真不一樣。”
隨著戰事的升級,守疆使們也漸漸退了回來。他們并不是“軍人”,而是修士。雖然有著種種類似于“寸水不讓”、“誓破妖族”的口號。但現在還不需要他們去拼命。
“這次妖獸潮雖然大,但是化形以上的大妖真的如情報所說的,少得可憐。連神通、妖神都沒有。”一名手上的修士忍痛笑道:“光靠那些來歷練的宗門弟子就擋住了。其中還有一個是筑基期宗門弟子就可以擋住的水貨!”
往常化形以上大妖的數目可是很多的。那些人形的家伙一出現,戰爭就會升級為元神與妖神的戰爭。
這次大妖開戰幾分鐘就出場了,而且和往常比實在弱得不像話。
這位修士的一席話得到廣泛的共鳴。大家都覺得開戰之前那番略帶悲壯的表情簡直就是做給瞎子看了。
不過,還是有明眼人指出那個修士的錯誤:“那個龍化的玩意可不是什么二流化形大妖。它是黑須王啊!龍目蛟龍科毒蛟屬的,已經分外接近真龍的,選擇的化形之軀又是真龍之身,戰斗力比得上積年的化形大妖了。”
“什么?”眾人皆驚。
“這也太夸張了吧?”
毛楷成笑道:“我就說過,那些大宗門的弟子就是不一樣。”
立刻就有人嘲笑:“小毛你也是,不就是你閨女五年前考進了大宗門嗎?至于天天這么說。”
毛楷成呵呵一笑。那雖然看著年輕。但實際年紀已經超過一百五十歲了。在已經在金丹圓滿卡了五十多年,心中對成為宗師的指望并不高。到了他現在的境地。倒不如指望女兒能夠成就元神,然后他憑借父女之間的相似性借鑒道路。成就下品元神。
下品元神之法并不受仙盟高層鼓勵,兌換價格極高,通常接近百萬功值,而且一種下品元神之法也未必適合所有人。出一個宗師,花幾代人的時間摸索出一個適合自己家的下品元神之法,申請到這個下品元神之法的專利,這才是普通的中小型家族崛起模式。
就連薄家那種代代出上品元神,三代十一人逍遙游的家族,都留了幾個下品元神之法作為退路!
在眾人的觀戰之中,妖族逐漸越過了“鎮壓線”,再讓他們接近就有可能出現漏網之魚,危急城內普通居民。于是,鎮守在邊疆的元神修士悍然出手。
剛才那個萬法門真傳弄出的驚天靈氣爆在元神修士的法術面前又顯得小家子氣了。浩浩蕩蕩的法術淹沒了一切。
毛楷成對躺在地上的屠鎮西說道:“屠頭,我家閨女天靈嶺的,對療傷多少有一些心得,要不要去看看?”
老執律使噴出一口氣:“走…”
一群人哈哈大笑,毛楷成和另外一個相熟的人抬著屠鎮西往西北飛去。北昌港是人口流動最大的地區之一,毛楷成前幾年才回到朗德。當時住房緊張,所以也租的這里。
一個橙色頭發的女孩正蹲在門口看著兩個小孩子。那兩個小孩子當中,女孩又比男孩稍微年長一些。正壓著男孩的腦袋。
毛楷成叫道:“淼兒!”
毛梓淼一個激靈,道:“爹你回來了?沒受傷喵?”
兩個小孩子聞言。立刻撲倒父親的腰上。
毛楷成順勢抱起小兒子,又揉了揉二女兒的腦袋:“看你說的,好像你爹我很弱一樣。我好歹也是金丹圓滿,大小算個人物了。”
“是是喵。”毛梓淼搖搖頭,問道:“屠大伯是受傷了喵?”
“好姑娘,你屠伯伯這次…嘶…虧大了,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還好海神鯨妖力不凝實沒有傷到根本。”屠鎮西苦笑一聲:“這次居然被一個筑基期的順手救下…”
毛楷成將屠鎮西放平。笑道:“我都說了,宗門弟子哪里能用常理衡量。我當時聽一位歸一盟真傳解說了一段,那個筑基期修士可是中了化形期大妖一擊之后,用命之炎一燒,呼吸之間就…”
“好了爹!”毛梓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是人家喵!”
“你也不差啊!”
毛梓淼手上泛起紅光,注入屠鎮西體內。這是也算是命之炎的一種下位神通,氣血特化,只不過相對粗淺些,只能調動人體原本就有的治愈能力,將之加速。不能像高級一些的下位神通那樣采擷周圍的天地靈氣甚至掠奪他人生機。她的法力順著穴竅探入屠鎮西的身體,檢索傷勢。與此同時,她還在自言自語:“不過。命之炎…那可是天靈嶺的至高神通呀,能夠在筑基期領悟的,除了艾師姐,就只有古靈崖的薛不凡,還有一位…”說道這里,毛梓淼臉上露出微妙的表情。
毛楷成奇道:“閨女,最后一位有什么問題嗎?”
“我只是覺得最后一位應該不可能在西海吧喵?”毛梓淼糾結道:“門派里傳言他沒什么膽色,然后又有人告訴我他是一個很…很可愛的家伙喵,我想那位姓辰的師兄。應該不是那種會上戰場的…”
艾輕蘭至今不知道,自己為自己的未婚夫塑造了一個怎樣的傻白甜形象。
隨著毛楷成而來的另外一位守疆使道:“可是。侄女你說的都是天靈嶺的吧?我們見到的那個筑基,好像是萬法門的?”
毛梓淼嗤笑:“怎么可能啊。命之炎是天靈嶺的至高神通喵!萬法門沒可能的…”
這是,毛梓淼的妹妹大聲說道:“我覺得王崎哥哥就完全有可能喵!”
突然聽到意料之外的名字,毛梓淼手中法力行錯,痛得屠鎮西大叫:“哎喲侄女你下手輕點!”
毛梓淼看著自己的弟弟妹妹,問道:“王崎?他在西海?”
王崎坐在自己院子的屋頂,看著遠處浩浩蕩蕩的元神法域。
濃霧出現的時候,他已經脫離了戰場,在那邊阻擋妖族的就真的只有一團霧氣。
他也不是完好無損,運使天熵訣減速的時候,他自身也受到了凍傷。如果不是靠著“天堂制”的洞天尺生生搶出一刻鐘的時間,靈氣爆也會波及到自身從而將他殺死,最后縹緲無定云劍更是無從談起。
但是,此刻他的卻是迷惘盡去,對著空處道:“我確實確認了,我們距離真正的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馮落衣顯出身形,點頭贊道:“很敏銳。這個法子之前也有人想過,而那些家伙都是高階修士,涅槃接近逍遙了。”
“在宏觀尺度里,動量和位置的乘積與位置和動量的乘積是等價的,而叵測原理則表明在微觀尺度里,這并不適用。三大天理描繪的運動,和叵測原理揭示的運動矛盾重重。我剛才的減速,應該是動量歸零,位置無定才對——也就是說,我的存在會變成一團概率”
“這不完全是飄渺體系的規律。我思考的時候,也想到了一些宏觀方面的規律。在經典體系里,動量和質量、速度有關,但與位置無關。我的質量不可能減少,動量被天熵訣吸收、抵消,應該歸零。那個時候它應該被確定,然后引發位置的無定。”
“但是,實際情況是,我的速度減緩了,位置確定了,動量無定!這是宏觀與微觀規律同時發揮一部分作用的情況!”
馮落衣道:“你是一個人,在沒有觸及更高深的東西之前,無法做到讓自己也概率化。”
“宏觀的規則阻止了這一切,真空無量海反補了抵消掉的動能與靈氣,我的位置固定下來,然后作為后續影響,就是那一場靈氣爆發。規律本身幫我完成了這道法術。”王崎道:“‘打通不同尺度’果然玄妙,不同尺度規則交織、矛盾的現象也是千奇百怪——我們離大道果然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不過,至少我沒必要強迫自己接受觀察者效應這種解釋了。
因為被引導在宏觀尺度的微觀規律,必然會與其他尺度的規律發生作用,而不是純由一個規律就支撐一個劍法。
縹緲無定云劍真的不能代表觀察者效應的正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