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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還是去了

  對此葉行遠頗為無語,想不到初到貴境,立刻就有人找上門來,而且并非先前所擔心的省城官場人物,卻是唐師偃留下的風流債。↑,果然是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一聲嘆息后,葉行遠便道:“這李信顯然是有備而來,想要給前輩一個下馬威。既然如此,我便陪同前輩一起參加文會,以壯行色。”

  原本葉行遠是不想去的,他只想低調的參加省試,不想拋頭露面出風頭。類似這種文會,只要不是指名道姓找到自己頭上,他肯定是能推就推。

  但做人總要講點義氣,唐師偃這人算得上是朋友,歷來對自己也算照顧有加。眼看著友人陷入困境,袖手旁觀不是他葉行遠的風格。

  唐師偃大為感動,搖頭道:“賢弟為人義薄云天,不愧‘及時雨’之名,但他們又沒邀請你,何必隨同為兄一起去丟人現眼?所以不必連累你了。”

  靠!葉行遠忍不住吐槽幾句,自己好心幫忙,怎么就一定會“丟人現眼”了?不過看看唐師偃的表情,葉行遠忽然想明白了,難怪唐老兄不相信自己。

  他葉行遠縣試、府試雖然都是案首,但兩篇文章都未曾流傳在外,平常也是敝帚自珍很少寫文章。

  而且葉行遠與唐師偃往來時,更是只談風月不談時策,在唐師偃心中大約還是將葉行遠歸在文藝才子一類,沒覺得葉行遠寫論文有多厲害。

  所以對葉行遠策論時文水平究竟如何,唐師偃并不知道,甚至整個省城都沒幾個人知道。到了這時候,當然擔心葉行遠被自己連累到“丟人現眼”。

  不過這個“及時雨”的諢號,怎么都傳到唐師偃耳中去了?葉行遠苦笑不已,只道:“前輩,所謂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我們同行而去,若是遇上什么難題,還可以彼此商量。”

  唐師偃嘆氣,“話雖如此,但賢弟不知李信此人刁鉆,這文會之中,必然對我們刻意針對。我等防不勝防,還是就此作罷。”

  他轉頭對送請帖進來的伙計道:“請轉告穆老爺,唐師偃今日才抵達省城。舟車勞頓,有些疲倦,打算休息數日。這文會不去也罷,代我多謝穆老爺的好意。”

  伙計點頭哈腰道:“唐相公不必擔心,那送請帖的人特意留了話,說唐相公若不敢去,那就不用去了,李信李先生自會向穆老爺解釋。”

  誰不敢去?解釋什么?李信這廝添油加醋,還能說出什么好話來?唐師偃中了激將計。登時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道:“去就去!老唐豈是怕事之人!你去回話去,就說老唐當日必到!”

  這么簡單的激將計也硬吃下去?葉行遠在旁邊以手加額,久久無語。唐師偃到底還是才子文人脾氣。對方簡直就跟小學生放話一樣,也能將他激怒?

  原本葉行遠想著唐師偃肯隱忍也未必是壞事,省去不少麻煩,只要不耽誤省試就不要緊。想不到轉眼間他又中了計。看來還是得跟著去一趟了。。

  想到此處,葉行遠便笑道:“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我便隨同前輩,去看看這李信到底是什么三頭六臂的人物。”

  唐師偃一怒應承下來,本來有些心虛,見葉行遠輕松自如,不由得寬慰許多。但終究對這位賢弟的文章沒抱太多希望,又喝了幾杯,便回去房間去長吁短嘆愁了。

  閑話不提,卻說三日后是文會之期,穆百萬派了車來接。穆百萬家境豪闊,在這方面倒毫不吝嗇,凡是得到請帖的士子,都能享受這樣的待遇。

  唐師偃心神不定,面上猶自硬撐,繃得緊緊的,看不出任何擔憂。葉行遠隨著唐師偃登車而行,穿街過巷,一直出了南城門。又行路三四里,進入一座園子。遠遠就見桃花盛開,遍地花海,一片璀璨奪目。

  穆百萬不差錢,這桃花本是凡俗品種,但桃園數十畝,占地廣大了就盡得風流。在桃花林中,穆百萬置辦桃花宴,酒香襲人,頗有古人之風。

  “這主意定是李信出的,附庸風雅,小人得志,實是可恨!”唐師偃低聲罵了幾句。

  他其實是嫉妒,聞到桃花酒香,饞蟲就到了嘴邊,險些就流口水了。自己在漢江典衣沽酒,手頭不是很寬松,仇家李信倒是巴結上了省城首富,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葉行遠悠然自得,還有心思冷靜的估算起桃花林的規模。此地出城不遠,周圍又是良田,地價必定不菲。按照唐師偃所說,此前城外也沒有這么一片桃林,分明是穆百萬退耕種桃,春日方才有此盛景。

  這穆家果然是有錢!葉行遠只能驚嘆,這軒轅世界的貧富差距也真夠大的,真想不到穆百萬一介商賈,又無神通,是有何種厲害手段,才能保住這么大一片家業?

  聽說穆百萬膝下只有一女,他日駕鶴西去之后,只怕萬貫家財就要付諸流水,所以想要借此機會招個能夠科舉上進的女婿,保證這家財代代相傳?

  葉行遠胡思亂想,揣測著穆百萬的心思。馬車不疾不徐,一路穿過桃林,只見車窗外落英繽紛,竟望不到盡頭。

  “漢江府四大才子之首的唐師偃唐相公到了。”馬車停在一片亭臺樓閣之前,立時便有人報了上去。

  葉行遠下車的時候向前望去,只見一邊溪水淙淙,另一邊是回旋蜿蜒的木廊。桃花掩映,樓閣隱現,設計之中甚有巧思。

  看上去穆百萬還不是單純的附庸風雅之輩,他雖是暴發戶,但從截止到目前的見聞來看,沒什么粗鄙之氣。

  兩人下了馬車,有仆役引著入內,才沒走幾步,就見一個峨冠博帶的高個子步履匆匆的迎了出來,放聲大笑,“唐賢弟,多年不見,為兄心中可是思念得很哪!”

  葉行遠冷眼旁觀,這人相貌清瘦,臉上雖帶著笑,卻藏著一股驅之不去的倨傲之意。又是雙目狹窄,眼角上挑,仿佛閃爍著冷冷寒光。

  不用問,一看這人年紀相貌,葉行遠就猜出他是唐師偃的老對頭李信。此人成名甚早,在省城頗有才名,十幾歲就有詩名聞世。只可惜這十幾年來,科舉上未能再進一步。

  不過這人比唐師偃會鉆營得多,不像唐師偃是真隱逸閑散的性子。科舉多年不成后,李信一直就想走終南捷徑,打著山人高士幌子結交各種權貴,是無數朱門的座上客。其中穆百萬最有錢,也是李信最重視的金主。

  “李兄久違了。”唐師偃的城府比不上對方,不可能心里恨得牙癢癢,表面上還你好我好,只淡淡的敷衍了一句,甚至懶得與葉行遠介紹。

  雖然唐師偃心里也不安定,擔心一會兒出丑連累葉行遠,不過他具備多年裝逼功力,不然也不可能混成漢江四大才子,故而面子上還繃得住。

  李信的目光在葉行遠身上淡淡一掃,見他年輕,只當是唐師偃帶來的后輩,也沒放在心上。只假作親熱的虛扶唐師偃的前臂,笑道:“當日一別,已有六七年不見了吧?唐賢弟還是豐腴如舊,為兄卻清減了。”

  上來就罵人死胖子啊!葉行遠都看不過去了,唐師偃原本就有些微胖,這些年縱情聲色,倒也沒瘦下來,反有了點肚子。

  相比之下,李信的賣相就要好很多,雖然年紀比唐師偃還大兩歲,但看上去卻精神奕奕,身材維持得也好,再加上手中持羽扇,倒有幾分神仙中人的風范。若是不知道他的真實性格,聽他談吐,看他樣貌,或許還真覺得是林中高士。

  唐師偃本來就心煩意亂,聽到對方攻擊自己體態,更是憋了一肚子火,但又不知道如何反擊。

  于是葉行遠主動攬過話,悠然道:“圣人有云,心寬體胖,這位前輩若不操心國事太多,大約也能放寬心思,不至于形銷骨立了。”

  李信愕然,這才正眼去看葉行遠。這小年輕倒是比唐師偃牙尖嘴利得多,他不過秀才功名,操心哪門子國事?所以這話里頭的意思,分明是在諷刺他滿懷鉆營心思?

  所謂做賊心虛,自己的丑事就怕別人點破,葉行遠言語之間只是略帶三分譏諷,聽在李信的耳朵里面就是七分挑釁了。他松開了托著唐師偃的手,皮笑肉不笑道:“還未請教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

  葉行遠淡然拱手,“晚輩歸陽縣葉行遠,無名小卒,陪同唐前輩同來,只為增長見聞而已。”

  葉行遠這名字聽著耳熟,但李信也沒多想,畢竟才這點年紀,能有什么閱歷?于是便笑道:“原來是年輕才俊,唐賢弟如今遍交小友,難怪看上去還這么年輕。”

  他李信可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非權貴之門不登。唐師偃只能和年輕晚輩混在一塊兒,也更見其落拓,比較過后,李信心中愈發得意了。

  這小年輕嘴硬又有什么用?待會兒桃花宴上,策文比斗,這種沒出過幾次門,只在家中讀死書的少年人能有什么見識?充其量就是陪著唐師偃一起丟臉罷了。

  唐師偃也一直擔心這個,聽到葉行遠譏諷李信,固然心中快意,感激他的義氣,但心中的擔憂就更加深了一層。

  此后無言,兩人隨同李信入內。只見數十士子都已經先行入席,穆百萬坐在主位,眼睛半睜半閉,倒像是在打瞌睡。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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