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
罵戰已經持續有一段時間了。
不管是張晨他們幾個還是胡家人其實都有些尷尬,畢竟不是熟人,當著外人的面發生這樣的事情,臉上也不好看。
但是搞了這老半天的張晨也聽明白了。
不能怪胡強發脾氣,而是事情的確是過分了一點。
進門的這兩位一位叫胡向陽,是胡向東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就是胡強的二叔,另一位叫胡向前,是胡萬東的堂兄弟,在老胡家的族姓上排行老三,所以叫三叔也不為過。
那個年輕人是胡向前的兒子胡全友。
原本去羊城打工的人里面,也有他們三個,胡向東是老大,也是工地上的工頭,這一次去羊城討工錢,說白了不是他一個人的工錢,而是老胡家好幾口子人一起該拿的,除了老胡家兄弟叔侄該拿的工錢以外,還有十來個外姓人的錢。
工錢加起來說多不多說少也不能算少,將近十來萬的樣子,2000年的時候十來萬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講,那是一筆天大的巨款。
如果很順利的話這事自然就不會提起來,但是關鍵就是不順利,不僅不順利而且還生出了兄弟鬩于墻的丑事。
胡向東去羊城討債,為什么被人打,因為工錢被人領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因為拖欠工期被扣掉了,至于到底是不是拖欠工期,這個也是甲方空口無憑睜眼說瞎話。
按照胡向東的話,工期不僅僅沒有拖,還提前小半個月就完成了。他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會白鶴這邊催得緊。家里又要拆遷,連工錢都沒來得及等就回來了。
最可恨的是。把另外一半工錢拿走的人不是別人,正好就是胡向東的親弟弟、胡強的二叔胡向陽,那么這錢到底去哪了呢?
一部分把他自己的工錢留著了,剩余的一部分給了老三向前父子倆,還有一小部分給了另外的幾個外姓人。
因為工地上人人都知道他是工頭胡向東的親弟弟,當時負責結賬的甲方會計也認識,可以說整個工地上除了胡向東就只有他拿得到錢,其他人去了都不行。
這一次胡向東去羊城先是被這一個消息氣得冒火,隨即又去想把剩下的那一半拿回來。畢竟自己的工錢都在里面,還有其他的十來個人的也沒有,這些人要是拿不到錢不會找甲方,只會找他這個工頭。
沒想到對方死不承認不說,負責人直接跑了,只剩下幾個小貓小狗在工地上轉悠,后來年三十的時候,不知道哪里來了一幫小痞子,直接威脅、恐嚇、毆打各種手段都在他身上用盡了。
人是被打傷打殘了。但是心里這一口氣,咽不下啊!
張晨不知道胡強說的是真是假,作為一個外人,他不好評價。但是他清楚胡強的為人。
這種事情,他不屑于去給自己至親的二叔身上潑臟水。
“胡向陽,你滾不滾?”
胡強已經直呼其名了。一臉狠勁,他二叔的臉色很難看。畢竟是長輩,被一個晚輩指著鼻子罵。誰也不好受,但是這事是他干的,還真的抵賴都不成。
“還有你們兩個王八蛋,我爸爸平時對你們怎么樣一個個都心知肚明吧,胡向前,胡全友,你們都不是瞎子吧!麻痹的跟這個龜兒子一起坑他,你們還是人嗎?啊?說啊!”
“畜生,你少說兩句啊!”
胡強媽已經有氣無力了,說話的聲音都是帶著一絲哭腔。
“胡娟紅,你把媽拉到房間去!”
胡強近乎是吼著沖著他姐胡娟紅叫了起來。
“強子,我”
“滾!別跟我拉關系,我哪里攀得上啊,全友哥,你說句良心話,今天我爸成這樣子你們有責任嗎?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講,沒有我爸,還有你這條命在嗎?”
“都滾吧,你們要是不把該拿出來的錢拿出來我們就上法院打官司。”
雖然沖動,但是胡強也不莽撞,跟著張晨和海林他們三四年,在很多方面比同齡人都要出色一點。
這一次胡家的變故,積累的一些東西突然就迸發出來,整個人的棱角都變得分外分明,張晨是經歷過世事的人,自然知道這一次老胡家的變故對胡強來講,其實就是一道坎,這道坎過去了,胡強就能成熟起來,過不去,這輩子整個人都可能會有些陰影在心里。
人就是如此,負面情緒一上來,如果得不到一個正面的引導,而是任由事情的走向引導著的話,極有可能就會產生消極的和更加負面的想法甚至后遺癥。
“強子,喝口水,這事慢慢來,現在先把你爸送醫院里去!”
家里吵成這樣,胡萬東早就氣得不省人事了,張晨知道他的情緒可能更復雜,雖然身體上是皮肉上,沒有傷到肺腑,但是這樣氣下來遲早要出事的。
“不送!”
“我讓他不長個心眼,這些畜生這樣害他自己都不知道!”
“胡強!”
砰地一聲,張晨覺得自己手都有些發麻了。
屋子里的人都被嚇了一跳,胡家的那幾個叔侄就跟見了鬼似的看著張晨。
“趕緊把你同學帶走,都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伙子,你在學校里就交的這種朋友?”
一聽他二叔這話,后面的高林鵬那叫一個氣人啊。
麻痹的,還真是頭一次看到這種貨色,從頭到尾裝大就算了,干了那等缺德事還真拿自己當長輩,他要是胡強也想干死這老小子。
呸!真他媽的日了狗了,碰到這東西。
張晨也笑了。
本來他倒是覺得胡強太沖動了一點,畢竟是自家的血親二叔。再怎么說也不至于會撇開臉面做這種事情。
他的本意還是想讓胡強嘴巴放干凈點,在回過頭來慢慢解決這事。現在倒好,這老東西還給鼻子上臉了。這么一說胡強的那些話還真不假。
不過畢竟是外人,而且還是晚輩,張晨也不想去品評胡向陽為人如何如何。
“強子,你家里有電話嗎?”
胡強點了點頭,這年頭白鶴市倒是家家都有電話,而且政府補貼很高,遠比其他的地方拉電話線安裝電話機要便宜,這還是老早張文林做改革的時候留下來的政策。
村村通受益的群眾多了去了,這也是為什么市里現在大多數人都念著他的好的一個緣故。
“胖子。你跟強子去打個電話給市人民醫院,讓他們過來接個病人。”
“海林,你一會兒下去等,帶人上來。”
“強子,你去讓你姐收拾收拾你爸要用的東西,一會兒一起去醫院照顧你爸,讓你媽先留在家。”
胡強點了點頭就帶著高林鵬去房間里打電話去了,他很清楚張晨的為人,說一不二。而且張晨的身份他也明白,讓他老子住院那就住院,其他的話不用多說,這些東西記在心里就夠了。
“胡強!”
胡向陽嚎了一嗓子。但是完全沒人理會。
“畜生,你這是要害死你老子是吧,全友。把那幾個小畜生都趕出去,快點!”
如果是旁的人。幾個高中生的確還真沒這個膽子,但是張晨和海林他們幾個都是什么人。大風大浪見過的也不比一般成年人少,死里逃生的經歷都有過。
胡向陽說這句話除了給自己抹點黑以外,說實話基本上沒什么用處。
高林鵬那體格,別說是跟他差不多高的胡全友了,就是再多一個人那也是一下子就撞開的,果然,胡全友剛上去想拉住兩人就被迎面而來的胖子撞了個正著,整個人都撞開了出去。
“滾!你真以為老子不敢弄死你是不是?”
高胖子在一中低年級就是混子王,心里一橫臉色狠起來就是個滾刀肉,一般人還真有些發憷,胡全友也不是那種狠角色,被他這么一唬還真不敢怎么樣。
見胡全友吃了虧,胡向前和胡向陽都是成年人,成年人也有血性,一個箭步就要上去拉著胖子,其實高胖子也沒想把這慫貨怎么樣,只是站在他面前,屋子里空間又小,自然看著就像是要動手的樣子。
那邊張海林和胡強也沒想到胡二叔和三叔真的不顧顏面要以大欺小,就撞了上去。
“胡向陽,胡全友,這里是我家,你們到底滾不滾?”
這話一說出來,胡家叔侄倆氣得那叫一個臉發綠啊!但是還愣是沒轍,你還別說,真鬧翻了他們臉上還真看不過去。
“好!好!我胡家生了你這么個畜生,你就等著這幾個小畜生把你老子害死吧!”
“墨跡什么!滾!”
這是張晨進門到現在頭一次真的沖胡家人發火了,胡向陽兄弟還真不是個東西,說的話還不如狗嘴里吐出來的食,簡直就是臭氣熏天。
如果說被胡強罵,胡向陽那是隔著血親的關系被打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被張晨這一個外人,還是一個小青年罵,那他的臉就等于是被放到地上踩了。
只是還沒等他揚起手來,張晨一句話就打消了他所有的想法,灰溜溜地走了。
“你回家準備好律師等著上法院吧!”
說白了,不管他怎么邊辯解怎么說,內心有虧這道坎他過不去,這件事和和氣氣談還有余地,扯開面子往死里鬧了,吃虧的絕對不會是胡強。
胡向陽哪能不明白這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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