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日。
張灣隊上上下下近幾日像是開了牙關,成天喧囂在村頭村尾的不是誰家的牛生了崽,也不是誰家的媳婦懷了肚子。
而是經過二十余天的奮戰,張灣段的水泥路總算是建成了第一段工程,平坦的水泥路面吸引了全隊的注意力。
每天下午下學后。
隊上的皮猴子就紛紛往路基工地上跑,四月的天氣很好,晾了幾天之后,水泥路幾乎已經干透。
張灣的地理位置比較獨特,從白鶴村那條主干的公路進來要拐一個很大的彎,這次修路原本是要把路面拉直,但是引起了原來路邊幾戶人家的強烈反對。
一旦路被拉直,顯然他們家的房子就不會坐落在修成的水泥路旁,這是誰也不愿見到的事情。
最后隊上也沒能拿出更好的法子,只好沿著老路鋪,工程量雖然大了一些,但是在路邊上的十幾戶都樂意多出兩天工,隊上也就沒了意見。
但是更大的問題卻是通向白湖灣養殖塘的那條水泥路。
一條大壩圍出了白湖灣,但是白湖灣并不在公路附近,相反卻隔得較遠,原本為了車輛進出,從進村的路邊上接了一條沙土路進去,跟大壩相連。
但是當初張文林在考慮工程的時候并沒有將這一塊考慮進去,當路開始打基修筑時,問題就凸顯了。
白湖灣的魚塘顯然是張灣今后最主要的經濟來源,但是真正承包這些魚塘的又不僅僅是張灣的戶主,這樣一來,扯皮的情況就多了起來。
在經過多重考慮后,老張家帶頭掏了5千塊錢的捐款,隨即各家魚塘都按照魚塘當初的承包費用采取適當比例進行了集資。
所以,在張灣的公路開始修筑的同時,通往白湖灣養殖塘的水泥路面也開始由魚塘里各家養殖戶出人手開始打基礎鋪路。
四五月里頭魚塘上并沒有什么大事,魚苗已經下水,修路也就成了頭等的大事。
而此時,老張家的三間土屋子終于塌了一塊。
四月初的一場大雨,土磚造的墻壁興許是年月太久,熬不住雨水侵蝕,灶房的一堵側墻被倒灌下來的雨水沖倒了。
張文林也沒有在近期起新房子的打算,倒不是舍不得花那幾千塊錢,張壩公路工程趕得緊,哪里抽得出人手。
所以一家老小也只好把一些貴重的東西和尋常的衣物收拾一下搬到了魚塘邊上的棚子里。
魚棚在上個月整修了一次,也擴建了一間,,那些個用不上的家什都留在了老屋子里,魚棚子拾掇了一下竟比以前的三間土屋還要寬敞不少。
由于隊上的魚塘都被承包出去,這次修路和鄉里的讓步讓全隊上下都認識到了張文林的影響力。
在老隊長堅持讓張文林做了隊上的隊長后,他頭一件事就是和鄉里簽訂了歸還白湖灣的協議,白湖灣其實在很早的年頭就是張灣隊上的私產。
由于歷史問題這才被鄉里拿去管理,這次魚塘承包的風頭讓張灣隊各家各戶都開始重新提起這個問題,張文林借著這股風跟鄉里打了報告和隊上的簽名意見。
雖然沒有立即收回來,但是鄉里的那位老隊長已經拍了板,只等張壩公路一竣工,鄉里立馬把白湖灣的管理權和所有權交還張灣,這無疑令張灣全隊上下對老張家又多了一層感激和信任。
不說別的,僅僅是白湖灣一年下來的承包費,那也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這也給張灣的富裕埋下了重要的一筆。
天還沒全黑,張文林下工回來后,一鉆進魚棚子就被兒子硬拉著進了臥室里,劉愛平也不管父子倆到底是搞什么,神神叨叨的。
原來張文林怕炒股和買股票這件事讓妻子擔心和遭到反對,父子兩都很默契地守口如瓶,半點也未透露。
一進里屋,張晨就火急燎燎地問道。
“爸爸,今天20號了!”
“20號就20號,我知道今天是20號,你小子又有事?我聽你們段老師說你最近上課老走神是么回事?”
張文林的確忘了這么一茬,如果不是每天圣都那邊都會給自己打電話過來,他甚至都要忘記自己手中還掌握著兩只大額股票的事情。
張晨原本是想提醒老頭子股票可以出手了,誰料到班主任老段竟然一如既往地和印象中一樣打了自己報告。
“這個回頭我再跟你解釋成不,現在我要跟你談股票的事情,今天20號,我們買的股票可以賣了。”
張文林聞言不由得有些慎重起來,盡管知道自己相信一個半大的小子有些荒唐,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但是張文林知道無論是承包魚塘、修路還是買股票炒股這幾件事情上,兒子張晨都出了主意。
甚至可以說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以前他也只是聽過兒童早慧的事情,但是并不怎么相信,但是在見過自家這小子的種種表現后,張文林就完全變成了一個堅定的早慧兒童支持者。
見兒子小臉上一本正經的摸樣,他不由得開始沉思起來。
“爸爸你告訴我股票現在到底漲了多少,我知道前兩天已經翻了一倍了。”
盡管張文林不想讓兒子每天都沉迷在股票上,但是仍然會每過兩天就跟他說一次具體的情況。
“已經到了快兩倍了,另外一個也有一倍多了!”
說到這里張文林也不由得有些興奮,前些日子他就差點賣掉,但是兒子死活不同意,果然,僅僅是過了幾天,又漲了近一倍,對兒子的妖孽判斷力他早就已經麻木了。
但是賬號上的那些數字代表的錢卻越來越多,這令他不得不在股票這件事情上越來越看重兒子張晨的話。
“爸爸,你明天就打電話過去把手中的股票都賣掉,我還有件事情,爸爸你也看到了,現在才四月,有些股票雖然漲了不少,但是整體上還沒大漲。
不過我看過電視上的分析,今年的股市肯定會大漲的,我們家那些錢放在銀行那么點利息,還不如放進股市里買那些低價股,即使將來不漲,至少也不會跌多少。”
張晨盯著自家老頭子的眼睛,嘴里卻說出跟實際年齡極不相符的一番分析。
在這間簡易的棚子屋里,張文林看著兒子仍未完全長開的前額,心里如同打鼓一般咚咚響個不停。
腦子里竟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圣都黃灘的那一幕來。
將所有積蓄都扔進股市!
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張文林卻慢慢被兒子張晨引誘著走進了這個圈子,而且還頗有所獲。
到底是傾盡全力一搏還是謹慎一些,張文林一時之間竟有些舉棋不定。
張晨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話到底有著多大的威力,不說自家老頭子,就是一般毅力驚人的人,在聽到這樣的話是都會難以抉擇。
但是這個決定對老張家老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他顧不得讓老頭子慢慢消化。
“等會等會!你讓你老子想想!”張文林的話音竟有些發顫。
“爸爸,不用想了,再想就來不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股市里風云變幻,時機一過就再也沒有了。
你一定要相信你兒子,這次我的判斷一定不會錯,你不要問我憑什么這么判斷,就憑我知道白湖灣里能起到大魚別人不知道。”
是啊!
為什么當初這小子一定要堅持讓自己,把那些即使是自己一開始都認為是無用之地的魚塘承包下來,結果呢,偏偏還讓他說中了。
那次承包白湖灣簡直就可以說是老張家的傳奇發家史,別人想學都學不來,也根本就無法復制,但是偏偏自己就真的遇上了。
難道兒子真的是天賦異凜?
張文林想不出所以然,只能這樣認為。
“爸爸,你快說啊!”
張文林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覺已經漸漸地開始傾斜。
大丈夫該出手就出手,他總要為老張家的將來搏一次,即使輸了修路剩下的款子也足夠他東山再起。
“好!這件事情你不要告訴你媽,聽到沒有!”
張晨見自家老子竟然痛快答應了心里頓時變得狂喜起來,這個根本就算不上條件,連忙點頭答應。
“明天一早我就去鎮上把錢都轉到開戶的賬號里去,你想好我們要買哪些股票,買多少,等我回來操作。”
聽完前面半句話,張晨心里開始咚咚地跳個不停,臉上都能燦出一朵花來,但是聽到最后一句頓時就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把腦袋耷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