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不患貧而患不均。
既然承包魚塘掙到錢了,張晨不敢肯定其他人會不會有什么想法。
但是這個錢燙手那是肯定的。
不過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都還給鄉里,第一個吃螃蟹,總不能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錢又往水里扔。
但是修路這事,張文林絕對不知道。
關于修路這件事情,張晨早已經想到了,如果果真把錢交給鄉里修路,到時候會修出一條什么樣的豆腐渣路恐怕難以預料。
不過既然胡德平還在壩頭任職,那恐怕就不一樣了。
胡德平既然能夠在二十余年的時間里從一個幾層的小干部爬到那樣的高度,
甚至在當時還風頭無二,這就說明至少在能力方面是沒問題的。
而且這個人也沒什么劣跡,不說有多清廉,至少在修路這件事情上,他絕對是一個合格的負責領導。
對于胡德平來說,他們送這樣一個大禮自然是有所求的。
將來如果他真的跟前世一樣能夠進入高層,不求能夠幫多少大忙,但是這份情他也要念著,這種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胡德平在匆匆忙回到鄉里后,便默不作聲地抽身出了這個漩渦,任由那些個榆木腦袋去折騰。
往張灣走了一遭后,他就清楚了張文林父子倆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尤其是那個小子,心眼多的是。
在張文林所謂的“圣都治病行”沒有回來之前,他們拿這件事情也完全沒有辦法。
但是就在張文林躲在桃園隊足不出戶藏起來時,
竟然已經有人在傳言說鄉里要強行收回張家手中的承包權了,
不管這種傳言到底是誰挑起來的,總之張家的好日子似乎就要到頭了。
張晨仍舊每天早上起來往河壩上一溜兒跑,回來就蹦蹦跳跳大半個時辰,身子骨已經結識了不少。
自我感覺個頭都長得快了些,11歲的男孩子還沒到發育期。
張晨顯得也不高,剛剛1米六不到的個頭其實也算不得矮個子,但是跟張海林一比,那就不行了。
這小子得了他老子一副好身體,長得高高壯壯,整天跟在張晨后面做個跟屁蟲。
似乎這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職業,但是張晨知道,這既有張文明夫婦倆叮囑的緣故,又有張海林心里那一點點崇拜心理作祟的緣故,并不是每個半大小子都敢沖進火堆里救人的。
年前的最后兩天,張晨仍舊獨自在張文明夫婦的幫襯下出了一趟貨,隨著網格箱里的魚除了留下不到千斤,魚塘里的存貨已經告了一段落。
但是隨之而來的爭議也漸漸讓張灣隊上的某些看客開始幸災樂禍。
甚至村里和鄉里已經有人公開在籌錢準備從張家手里接手承包白湖灣。
也不知道是誰在里面推波助瀾,但是張晨并不在意,這股子震蕩越騷動越好,就怕到時候沒人捧場那還真下不來臺。
“什么?你爸爸打算把魚塘都賣了?不承包了?”
一大清早,石秀紅就咋呼著叫了起來,從張晨嘴里聽到這么一個消息說是晴天霹靂也不為過,老張家承包魚塘是她石秀紅爭面子的前提,這沒了魚塘他們家夫妻倆個要做什么還真沒個著落。
“秀紅嬸,你別急,爸爸讓我告訴你,我們家早先承包的那塊不賣,你和文明叔還要在我家做幫忙。”
聽了這句話石頭秀心里才淡定不少。
但是無論如何也管不住她那張嘴巴的結果就是第二天,也就是年前的最后一天,幾乎全隊甚至遠到村里村外都曉得了張家老大準備賣白湖灣。
這是一個很轟動的消息。
老張家承包白湖灣發了財,雖然這里面的魚不是他養的。
但是這說明這里面養魚是有搞頭的。
別的不說,花個萬把塊錢承包幾年,搞得好的,一年掙個三四萬塊不在話下,起棟兩層的樓房也才兩萬塊錢,養三年魚,收成只要不太差,家家戶戶都得住新房子。
一時之間,動了心思的那絕對不是一個兩個,等這消息傳到鄉里的時候,鄉里早就已經放假了。
鄉里準備重新簽訂合同無非就是想張家多出點錢。
真要打起官司來,張家雖然有證據,但是鄉里也絕對吃不了虧。
自古以來都是民不告官,張家也不會拿雞蛋碰石頭,但是如今張老大要把魚塘賣掉,鄉里這才開始急了。
魚塘賣的錢那肯定不會給鄉里的,這樣一來,張家的魚塘也賣了,錢他張文林也收了,還有鄉里個什么事,所以在年后的第四天,也就是正月初四,鄉里的干部就再次下鄉了。
這一次帶隊的不是別人,正是劉明和王勝兩個領導。
壩頭鄉的一把手前段日子辦了病退,這一來,劉明和胡德平就冒出頭了,壩頭的事情不好整是百崇縣上上下下都知道的。
經濟落后不說,而且地方保護主義嚴重,本土實力太強。
這也是為什么一個副鄉長下來隊上不待見的原因之一,從外面派一個鄉長那肯定不行,最終估計還是從鄉里提拔。
劉明當副鄉長已經很久了,相比較而言,胡德平是外來戶,而且年輕。
至于學歷,學歷高算個屁,學歷再高也得熬資歷。
所以原一把手病退之后,劉明就動了心思。
這次下鄉也是他攛掇著王勝來張灣解決白湖灣問題的。
剛好這天張文林已經連夜趕了回來,張晨已經從父親口里得知他老娘給他添了個妹妹。
這次帶路的仍然是何劉寶,只不過這次他貌似比上一次要神氣不少。
“文林吶,回來了?你媳婦沒什么大問題吧?”
一路小跑著,何劉寶見是張文林站在門口,臉上那兩小眼睛瞇的都快看不見了。
“何主任,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別聽他們嚼舌根,我媳婦兒沒什么事,已經回來了在娘家,過幾天就回來。”
聽張文林這么一說,何劉寶心里那點不對勁的想法也煙消云散了,這時后面鄉里的干部們已經走了上來。
“你就是張文林同志吧,這時鄉里的王隊長,這時劉副鄉長。”
張文林自然認得劉明,劉明本就是本地人,王勝在鄉里做鄉長多年。
雖然沒見過,但是此人也不像一般的干部高高在上,從一身衣著就看得出來。
要是不注意,還以為這個有些土里土氣的人是哪里的老農。
“王隊長,劉鄉長,來來來,屋里坐,這剛回來,家里也沒怎么收拾,亂得很。”
一群人進了屋,劉明也不客氣,就徑直點名了來意。
“文林啊,這次鄉里王鄉長下來,一是看看下面的工作,給村里拜個年,二是想了解一下白湖灣的情況。”
緊接著王勝就開口了。
“文林同志,之前鄉里劉副鄉長跟你簽的那個合同我看了,沒什么不對,鄉里也沒有打算不讓你承包白湖灣,但是價錢要改一改。
這白湖灣是雖然以前是你們張灣隊上的私產,但是現在是鄉里管著,我王勝也不是要回來自己用,但是你占鄉里的便宜就是不對,我也沒得幾年好干,不怕得罪你,但是白湖灣的合同要重新簽,你看怎么樣?”
張文林原本以為鄉里的干部這次下來還會弄些手段,但是怎么也料想不到這位王隊長就是蠻干,擺明了態度承包可以,價錢要加,而且理由合適,是為了給全鄉要錢,不是給他自己。
但是又不能不承認,這個老隊長說的話他反駁不了,幸好他兒子早就料到了不一般的情況,錢他是不會出的,但是這白湖灣也可以不承包。
略微思索了一番之后,他就直接開了口。
“王鄉長,這事我早先也不知道,承包過后占了鄉里便宜我也過意不去,但是要加錢那就不是一千兩千的問題,一口塘少說也得萬兒五六千,我去年雖說掙了點錢,但是光是買魚苗就花了二十萬,里里外外的開支也有近十萬,手上的余錢根本就沒多少,就指望著來年塘里開漁回攏些款子。
但是既然鄉里現在有這個提法,您王鄉長也親自來了,我也不好不表個態,繼續承包我是包不起了,這錢我不賺了,我打算把白湖灣除了早先我家承包的那一口以外都賣出去,買魚苗的本錢我也不要,都捐給鄉里。
但是,這錢不能給鄉里用,我打算自己成立一個施工隊,修一條從鄉里到隊上的水泥路,各個村里出人手,我出錢買材料付一部分工錢,鄉里多少年沒修路,要修這條路各個隊上也沒意見,王隊長您看這樣行嗎?”
張文林一說完,不光是王勝,旁邊的劉明何劉寶都一臉震驚的互相瞪著眼,不能說張文林這個想法不令人震驚,這簡直就是壩頭鄉數十年未有的大事。
壩頭到張灣的路有哪一任鄉領導敢提修字,這不光是鄉里財政困難問題,就是協調各個村都難,如今他張文林竟然想干這事,但是轉即一想到錢不用鄉里出他們腦中就愈發地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