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要啟程了,老大你的東西收拾妥了嗎?”朱老爺子打斷了大伯朱守仁自信的表達,磕了磕煙袋鍋子看著他問道。
“爹,差不多都收拾妥了。”大伯回道。
“吃的,穿的,用的,筆墨紙硯都備齊了嗎?”朱老爺子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
“筆墨紙硯,我到了應天再置辦吧,路上帶著也費事。”大伯想了想了回道。
筆墨紙硯能費多少事,朱平安聽了大伯的話有些無語,這些東西加在一起總共占不了多少地方,而且無商不奸,在考試期間買筆墨紙硯的話,筆墨紙硯的價格會比平時高出好幾倍來。看大伯這架勢,大約前面那么多次的考試都是到了應天再買的筆墨紙硯,若是買好一點的硯臺的話,每次至少得多花近一兩銀子。
“干啥到應天再置辦,不是費錢嘛,把家里的筆墨紙硯都帶上。”朱老爺子聞言立馬搖了搖頭,叮囑大伯朱守仁將家里的筆墨紙硯都帶上。
聽到朱老爺子說到這,一旁的朱老太太忽地插話道,“對了,剛剛彘兒媳婦帶來了好些吃的,有糕點、燕窩什么的,老大你多拿點在路上吃。”
“燕窩?”大伯有些意外,然后微微瞇了下眼睛點評道,“燕窩可是好東西。”
“娘,燕窩補氣血,對我們女人家作用更大些,尤其是懷有身孕的女的。早就聽說縣城有錢的人家吃燕窩補身子,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呢,也不知道是個什么味。”小四嬸子拉長了聲音,說著還努力的挺了挺自己的大肚子,伸手像摸寶貝似的輕撫著自己的肚子,一雙細眼眨也不眨的盯著那盒燕窩。
“補氣血?那正好,你大哥趕路辛苦,正好補補身子。”祖母說著大手一把將燕窩盒子抄在手里,二話不說塞給了在一旁的大伯朱守仁。
“娘~~”小四嬸子摸著肚子,一臉委屈的看著朱老太太。
“好了,也給你留兩個。”朱老太太看到了小四嬸的肚子,想到了還未出生的大孫子,然后猶豫了一下,又將大伯手里的盒子取了回來。
大伯朱守仁一臉不舍,這燕窩是個好東西,若是拿著燕窩去討好秦淮河畔的那些個美姬,少不得能一親芳澤。
一、二、三、四!才四個呀?!
朱老太太打開盒子數了下,發現包裝那么好盒子里只有四個燕窩,不免有些失望,這盒子外面看著大,咋里面就這四個呢,包那么多布做什么,若是給老四家兩個,那老大就只剩下兩個了。
這彘兒媳婦咋就這么摳呢,就送四個燕窩,這點燕窩夠誰吃得,這么大一點點,還不夠塞牙縫的呢,這也拿得出手。
朱老太太合上盒子看了眼李姝,話里有幾分不滿,“彘兒家的,家里可還有燕窩啊,拿個十斤八斤的給你大伯路上吃。”
十斤八斤?
李姝聞言轉過臻首,發簪上垂的流蘇隨著搖搖曳曳,似乎沒有看到老太太不滿的表情似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朱老太太,“祖母,有的啊,不過......”
李姝的話還沒說完,李姝身后的小丫頭就不樂意了,一臉的嘲笑,像看土包子似的看著朱老太太,義憤填膺道:
“老夫人,這燕窩又不是大白菜,十斤八斤?先不說我家小姐帶的這上品燕窩了,就是普通的一錢燕窩都得一兩銀子呢,十斤八斤的至少都得好幾百兩銀子了。”
小丫頭聲音都透著不滿,話里話外都是在嘲笑老太太獅子大開口,十斤八斤的燕窩都能開的出口,真是下鄉人沒有見識。
“這么貴?一錢都得一兩銀子?”朱老太太聞言張大了嘴巴。
“可不是咋的,這還是普通的燕窩呢,我們小姐帶的這燕窩可是南洋運過來的上品燕窩呢。”小丫頭頭昂的高高的,一臉洋溢著驕傲勁兒。
朱老太太現在覺的自己手里的燕窩重的很了,沒想到燕窩這么貴重,這么一點就得好幾兩銀子呢,看向李姝的目光都跟剛才截然不同了。
“再說了老夫人,這燕窩它是補品不假,可是十斤八斤的一準把人補大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小丫頭又接著補充道。
聽了小丫鬟的話,祖母朱老太太砸了砸舌,也不再要十斤八斤的燕窩了。想了想,將燕窩盒子打開,從中取了一個留下,其他三個一股腦全給了大伯朱守仁,讓大伯趕路到了應天再補補身子。
一旁的小四嬸見狀,嘴巴撅的老高。
朱老太太將燕窩還有一些糕點、補品收拾了好些,都給了大伯母,讓大伯母給大伯朱守仁歸置好,走的時候一并帶走。
大伯朱守仁掃了一眼朱平安還有李姝,然后咳嗽了一聲,看著朱老爺子開口道,“爹,此去應天科考萬事俱備,唯有囊中少許羞澀。”
“大哥,咋還羞澀呢,家里十多兩銀子都緊著你了。”小四嬸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似的。
“咋還不夠?”朱老爺子也是拿眼看著大伯朱守仁,他可是知道的,家里的錢都給了老大了的。
“爹,我這去了應天,得請人家劉大人吃飯吧,關系著兒子的前途呢,還有我那同門以及他的恩師也少不了,這人情往來都是銀子啊爹。爹,你給的那些盤纏緊著我自己還可以,若是這些人情往來可就不夠了,難啊難。”大伯朱守仁搖了搖頭,然后用力的嘆了口氣。
“可是家里沒錢了啊。”朱老爺子皺起了眉頭,然后用力的吸了兩口煙袋,云霧繚繞了起來。
“爹,要不這樣,兒子先問彘兒借些盤纏。”大伯朱守仁一副思索良久為家里考慮的樣子,然后緊接著就把頭轉向了朱平安,說出了蓄謀已久的話:
“彘兒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伯此去應天科考萬事俱備,唯獨盤纏有些捉襟見肘,也別讓你祖父發愁了,彘兒先暫借大伯十兩銀子,等大伯考試回來就還你。”
別讓祖父發愁?說的好像我多不孝似的!這么一個帽子下來,又是在祖父面前,這哪是借錢,分明是逼錢。這種借勢的手腕,大伯倒是玩得爐火純青。
不過,你若是好好借錢也就罷了,這種逼錢卻是讓朱平安反感的很。
而且,想想大伯上次科考尋花問柳的所作所為,再想想昨日大伯意圖侵吞自家田產的事,朱平安可是一丁點借錢的想法都沒有,沒追究大伯就不錯了。
聽小四嬸話里意思,家里已經給了大伯十多兩銀子了。去應天趕考足夠了!
“咳咳,大伯若是幾天前,不用大伯說,侄兒也會借與大伯。不過前些時日,侄兒在大海遇難,大伯也是知道的吧。侄兒僥幸撿來一條命,可是隨身細軟全都遺失在大海中了,身無分文。”
朱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勾起了唇角,說到這忽然想起了什么,緊接著從兜里摸出一把大約十來文銅錢來,熱情的塞到了大伯手里,很是慷慨的說道,
“哦,想起來了,今早家母給我十文錢讓我去打醬油,醬油事小,大伯科考事大,這錢便先與大伯應應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