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考完,閱卷工作正在緊張進行,再有數日就要放榜公布會試結果,時間緊迫,會試考官們全都廢寢忘食的投入了會試閱卷之中。,
“鎖院以防漏題,搜檢以防夾帶;監考以防偷看,糊名謄錄以防關節;內外簾隔以防串通,考官回避以防徇私。”
在徐階的主持下,本次會試嚴守以上考規,并且還采取了其他措施,防范舞弊措施之嚴密,幾乎是到了窮盡一切手段的地步。
不過,再精密的防火墻,也存在漏洞。
在會試的第一天,我們的副主考官鄢懋卿同志在例行巡考時,終于看到了上次在嚴閣老家由嚴世蕃同志引薦的那個有眼力勁的小同志,這少年也不是一般人,他爹歐陽必進是嚴閣老的嚴閣老有意將二小姐許配給這個歐陽小同志呢。
嚴世蕃同志引薦后,指著歐陽小同志,對鄢懋卿貌似隨意的問了這么一句話:是否有狀元氣度。
我們鄢懋卿同志自然心領神會,要讓歐陽小同志做狀元,肯定得過會試啊,會元也是必須的啊。
另外,我們副主考官鄢懋卿同志之所以對這個這歐陽小同志印象比較深刻,是因為歐陽了句家里溺器用著不方便,結果傍晚就有一套純金的便溺器送到了府上,這一套溺器,黃金的、白金的溺器足足有七八個。
副主考官鄢懋卿同志發現了歐陽小同志。歐陽小同志自然也看到了鄢懋卿同志,畢竟一直在盯著看了。
“你這考生。不好好答題,看什么。”跟隨鄢懋卿同志一同巡考的小吏見歐陽小同志一直盯著巡考看。不由輕聲喝止道。
我們鄢懋卿同志微微伸手制止了隨行小吏,一邊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一邊淡淡的開口道,“”,一連說了好幾遍,然后就領著巡考人員繼續往前走了。
于休哉,也就是罷了罷了的意思。鄢懋卿同志說于休哉,也就是在給隨性不要計較的意思。在隨行眾人看來。我們鄢懋卿同志很有度量,考生看就看嗎,一點也不為難考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再計較了。
在巡考眾人走后,我們的歐陽小同志喜上眉梢,他剛才可是看到鄢懋卿同志擺手時隱含的手勢了。于休哉,于休哉,鄢懋卿一連說了數遍拗口的于休哉,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于是。歐陽小同志在答卷的時候,便多次用了“于休哉”這三個字做語氣詞。
徐階設置的精密的會試防火墻,在這一刻起。從內出現了漏洞。
閱卷工作緊鑼密鼓的進行著,負責薦卷的同考官們在廢寢忘食的品閱著會試朱卷。試卷黑格朱書。本已目迷五色;時間既逼,卷帙又多。另外主考官徐階監管又嚴格,各位考官更是辛苦倍增。
某位飽受閱卷摧殘的同考官,在閱卷時,忽地眼前一亮,并不是說試卷多精彩,而是因為此份試卷上出現了數處“于休哉”感嘆詞。
這位同考官心中暗喜,面上不露聲色,批閱選中,推薦給兩位主考官。
當鄢懋卿看到這份有數處“于休哉”的試卷后,緊繃著的心,此刻終于放了下來。自己,終于可以給嚴閣老有交代了。
“呵呵,徐大人,閱卷數日之久,不如暫且休息片刻。”鄢懋卿笑著和坐在對面的徐階打招呼說。
“也好。”
徐階聞言放下了手中的試卷,微微舒展了下身體,自己畢竟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不服老也不行了,這么幾天閱卷下來,腰酸背痛,渾身就沒有舒服的地方。
“不知徐大人可曾發現會元之作啊?”鄢懋卿揉著自己的胳膊,嘮家常一樣問徐階道。
“寫的好的倒也有幾個,但是會元之才,卻是未曾遇到。怎么,鄢大人可有遇到會元之作?”徐階像個老好人一樣,面帶笑容的反問了鄢懋卿一句。
鄢懋卿等的就是徐階這句話了。
“還真被徐大人言重了,剛剛我看了一篇試卷,倒是讓人眼前一亮,在下足有好幾年沒見過這等錦繡文章了。”鄢懋卿聽了徐階的問題后,便帶著笑起身,將剛才他看的那篇帶有數個于休哉的試卷,雙手遞給了徐階。
“徐大人,請看。”鄢懋卿雙手將試卷遞給了徐階。
徐階接過試卷,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翻閱這一份試卷,文筆還可以,文章也算有深度,看著看著,徐階便發現了這份試卷中的玄機,沒有必要用于休哉的地方,這份試卷竟在顯眼的位置用了好幾個于休哉。
“這么多年了,這般的好文章,我可是第一次見到。”在徐階翻閱試卷的時候,鄢懋卿對這份文章,青睞有加。
徐階沒有說話,耐心的將試卷看完,數了數于休哉的個數,然后便將目光轉向了鄢懋卿,看了好一會。
“徐大人,此份試卷如何?”鄢懋卿心中明白徐階目光中的意思,不過面上卻是笑著問道,“在入貢院前,嚴大人還叮囑我要秉公辦差,叮囑我協助好徐大人主持好本次會試,萬事以徐大人為主。”
鄢懋卿相信徐階是聰明人,肯定能懂自己話的意思。
如果是之前的話,徐階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將此份試卷罷黜,或許還要揪出一個科舉舞弊案來。不過,在前幾天經過了西苑事件,徐階明白盡管自己身為尚書,但自己的大腿還是連嚴嵩的小指頭都擰不過。暫且讓你張狂又如何,吳王夫差又是什么下場。
“此卷甚好。”
略微思索了片刻,徐階的聲音便淡淡的傳了過來。
說完后,徐階面色如常的將試卷放在桌上,取來一支筆,在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中”字。
“那是否可點為草元?”鄢懋卿又問道。
“不急,時間尚早,試卷尚有大半未曾批閱,不必急于一時。”徐階一副不溫不火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