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竊信仰

小南山寺是海州小南山上的一間供奉南海觀世音為主的廟宇，也是海州市香火最盛的一間廟宇。小說　　每逢初一十五，每逢周末，每逢各種佛教節日，小南山寺總是會擠滿了從周邊各地前來上香的善男信女，將整個小南山寺弄的跟廟會似得。通往小南山寺的幾條通道，更是常常被香客們的小車塞的水泄不通。

　　當然，那是忙時才會這樣，在往常工作日，這里雖然不至于門庭寥落，但也算是車馬稀疏。

　　今天是周四，不年不節，也不是周末假期。小南山寺里雖然香客、游客絡繹不絕，但總體來說還算是清凈。

　　在小南山寺對外經營的茶苑中，李簡正獨自一人坐在一間包廂里，一邊喝著茶，一邊百無聊賴的看著手機、上著網。

　　茶苑位于觀音殿的右側，而李簡所在的包廂位于茶苑的二樓，窗戶正對著觀音殿的位置。透過開了一條縫的窗戶，甚至能夠清楚的看到供奉在觀音殿正中的千手觀音金身佛像。

　　在李簡身前的茶桌上，除了一壺茶、一只杯子之外，還有一方硯臺、一只毛筆、一條豎幅宣紙。

　　李簡會出現在這里，自然不是來喝茶的。作為巫門正統的傳人，自然更不會是來這里燒香禮佛的。甚至連桌上的筆墨紙硯，都只是掩飾，只是為了不讓為他偵查燒水的小沙彌起疑心。

　　事實上。他真正的目的，是來做賊的。

　　當然，雖然小南山寺很有錢。甚至算得上是富得流油，但已經晉級地巫的李簡還看不上。雖然小南山寺的后進佛苑很有幾件價值不菲，年代久遠的古董佛寶，但李簡也看不上。

　　李簡來這小南山寺偷的，不是錢也不是物，而是‘愿力’，或者說是‘信仰’、‘香火’！

　　佛家的修行法門。講究集信仰成佛陀。

　　也就是用信徒們奉獻的信仰之力，強化自己。塑金身、凝舍利、成神通。

　　這種方法有利有弊。

　　這個‘利’，就是如果信仰足夠，修行可以飛快。就如佛家說的一樣，甚至可以‘立地成佛’。

　　而‘弊’。就是這信仰也不是那么好得的。通常來說信徒奉獻信仰，都不是白給的。最常見的情況是但有所奉，必有所求。

　　我上香磕頭給信仰，就要求雨、求旱、求平安、求健康、求長壽、求姻緣、求財、求官，甚至求冤家對頭不得好死、求敵對國家國破家亡…

　　如果你想要人家奉獻的愿力，那就要滿足人家的請求。

　　就像合同一樣，你想要得到，就要履行合同，滿足人家的需要。人家求健康、求治愈。你就要讓人家病好了、身體好了，才能理直氣壯的收下這份信仰之力。人家想要發財，你要讓人家賺錢了。才能心無掛礙的收下這份愿力。

　　如果你收下人家的信仰之力，卻沒幫助人家完成心愿，那是要沾染業力的。業力沾染少點還好，頂多也就是影響心性，心煩一點，心浮氣躁一點。修為的進境緩慢一點。但是沾多了，那是要出大事兒的。修為不得寸進還算小事兒。要是再多。業力化為業火，那走火入魔、失去理智、不得好死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就像你收了人家的報酬，卻不履行合同，那是要落埋怨的。要是小合同，人家隔三差五的打電話催你一番、煩你一下是很正常的事兒。如果是大合同，收了太多卻始終不干活，那就不只是埋怨了，輕點的讓你信用盡失，事業完蛋。重點把你告上法庭、關進監獄，再重點找人干掉你，甚至殺你全家泄憤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之，當諸如玄門道教這些靠采氣自我修持的修行流派，因為世界靈氣元氣盡皆被煞氣污染，而逐漸敗落的時候。如基督教、天主教、佛教這些靠收集信徒愿力修行的門派也衰落下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衰敗的更快。

　　首先，現在不比從前。從前的人信神信鬼，對神明的存在毫不質疑，對保佑自己的神明虔誠的近乎狂熱。為神獻身，為神而死都不在話下。

　　而現在，整個世界‘科學神教’一家獨大，各個宗派的信徒教眾們遠不及從前那么虔誠，奉獻的愿力極為有限。

　　就算現在的人口基數比從前翻了不知多少番，也然并卵。這種只是口頭說說的信眾就算一千、一萬、十萬、百萬，奉獻的信仰也未必及得上從前的一個狂信徒。

　　其次，現在的信徒們奉獻信仰時，提出的要求實在與奉獻的信仰不成比例。簽的合同實在是太過霸王條款，比打劫還狠。

　　以前的人多單純啊。大部分信徒們早晚三炷香，三叩九拜，求佛念經，虔誠信仰，頂多也就是求個全家平安。

　　這個要求，只要不是戰亂年代，就算佛祖不保佑，出意外的也少之又少。所以，這些教派大可以把這些信仰全部收下來。至于其中少少的一些因為出了意外而無法完成的合同，盡可以用多一些的信仰來抵消掉。

　　一千個人求平安，最終出事兒的也頂多就是十個人，然后多花二十人的信仰去抵消抵消這出事兒的十個人的業力。相當于凈賺九百七十人的信仰，這簡直就是一本萬利！

　　就像是保險公司一樣，賠款額度與保付額度的比例，看起來很夸張。但是因為幾率問題，賺的肯定比賠的多得多！

　　所以在古代，動不動聽到這個人成了菩薩、那個人成了羅漢，這可不僅僅是以訛傳訛，很多都是確有其事。

　　而現在，所謂信徒，一年半年的就拜一次，一次上三炷香、磕倆頭，送出少少的一點信仰，就求發大財、求當大官、求絕癥治愈、求老婆貌美如花一血尚在、求敵人破產得病死全家…

　　這種信仰之力，誰愿意收？別說信徒付出的這點愿力根本不足以達成心愿，就算勉強夠了，費勁巴拉的達成信徒的愿望，就得到一丁一點的信仰，也不甘心啊。收獲與付出太不成比例了。

　　這就相當于保險公司的保單，保險人只肯花兩毛錢的保險費。卻要求把意外險、醫療險、養老險、事業險、健康險…所有險種都包括在內，而且賠償額度都是最少九位數。不但如此，人家還要求每年最少有八位數的投資分紅…

　　這種保單，再有錢、再的保險公司，也不會干。誰干誰虧死！

　　所以，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心越來越復雜，‘科學神教’的勢力越來越大，諸多以信仰為修行根本的教派也紛紛衰落下樓去。

　　因為無人收取，所以諸多教派，用以收集信仰愿力的神像、圣物上，無不充斥著大量混雜著無窮業力的無主信仰。及至今日，別說敢于收取，就算是懂得如何收取、如何使用的人都已經鳳毛麟角。

　　就如李簡透過窗戶能夠看到的那尊觀音殿的金身佛像，在李簡突破地巫后所祭煉出來的‘巫眼’中，就仿佛一枚巨大的燈泡，散放著如有實質的無量光華。

　　直沖天穹幾乎彌塞天地的金色光華，是愿力、是信仰。夾雜在金色光華中，糾纏著每一縷愿力，朦朦朧朧如紅霧一般的光華是業力。

　　小南山寺雖然不是什么名寺古剎，但也有一百多個年頭的歷史了。再加上作為整個海州市香火最盛的廟宇，就算沒什么狂信的信徒，百多年的時間，也最少幾千萬人次的祭拜，再加上收集來的信仰無人取用，也足以積攢起堪稱海量的信仰。

　　李簡估計著，這些信仰如果能夠洗脫愿力的話，甚至足以締造一尊菩薩出來。其量之大，可想而知。

　　不過，這些信仰之力因為小南山寺的這些酒肉和尚不懂修行無法收取，因為這些信仰之力中夾雜的海量業力使得就算懂得收取的大德高僧也不敢收取，現在就完全便宜了李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