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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舉拿下

下午4點26分,韓均換上警服,同肖晨雨一起走進訊問室。[天天中文]\網  方書明五十多歲,是一個不怎么打漁的漁民,由于常年生活在海邊的緣故,皮膚很黑,又瘦又黑,頭發微禿,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很多。

  從凌晨3點多被抓捕到現在,一直在接受辦案人員訊問。

  那么多人是在他家抓到的,價值四千多萬的貨是在他家查扣的。被抓的人全親戚,甚至包括他二兒子。

  被查扣的貨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貨款中有十幾家人的全部積蓄,有管親戚朋友借的,有在外銷售和開網店等親戚們預付的定金,現在全成了警察的“戰利品”,不僅不會歸還,而且會罰款,真正的傾家蕩產。

  他不怕坐牢,怕得是外面那些人今后日子怎么過。壓力很大,顯得很憔悴,從早上到現在一口都沒吃。

  事實上為擴大戰果,辦案人員一直忙著盤問,連自己都顧不上吃,更想不到給他準備食物,只在訊問過程中讓他喝了幾次水。

  韓教授非常人性化,一進門就遞上一袋從看守所小超市買的面包,然后打開一瓶礦泉水,放在他手剛好夠著的地方,微笑著說:“肚子肯定餓了,先墊一下,我剛才問過,晚上有你們飯。”

  說普通話的警察,難道公安審完海關緝私局接著審。

  全棧江就海關緝私局、海警支隊和邊防有說外地警察和武警,方書明愣了愣,下意識朝他的胸徽看去。

  不看沒關系,一看嚇一跳,既不是本地警察,也不是海關緝私局警察,而是從公安部來的!難怪年紀輕輕就能穿白襯衫,難怪做法跟剛才那些警察不一樣。

  韓均不管他在想什么,從肖晨雨手里接過一張圖板之類的東西,用塑料尺子量了量。拿起水筆,順著尺子在上面畫個不停,像工程師制圖。

  緊接著,從包里取出幾個印有干部培訓中心聯系方式的空火柴盒。翻出一卷雙面膠,在肖晨雨協助下專心致志的貼了起來,在每個火柴盒上貼上一張照片,全部貼完之后又意猶未盡的拿起筆,在每張照片下注上名字。

  離兩米遠。畫完貼完之后又把圖板和火柴盒反扣著,方書明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只能坐在對面一聲不吭的吃面包。

  沒什么食欲,吃得很慢,一個面包十幾分鐘才吃完。

  風那么大,下午又下起暴雨,飛機不能起降,最快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回江城,韓大教授有的是時間,一點都不急。直到他吃完喝足才拉家常般地說:“方書明,你是漁民,我小時候是農民。我們村有個老師,特別會教育孩子,不管他家孩子惹什么禍,都表現得若無其事。什么不說,先吃飯,等孩子吃完飯再教育。不像我爸,一點沉不住氣,揪我就打。所以我很羨慕。

  你五十多歲,這個比方用我們之間不是很恰當,但意思差不多。因為接下來要問、要核實的一些事,不僅會讓你吃不下飯。[超多天天中文]而且會睡不著覺。可人命關天,不問不行啊。我知道你會說普通話,別跟我裝不會,更不要裝糊涂,沒意思,真的。”

  輕描淡寫一番話。猶如晴天霹靂,把方書明嚇出一身冷汗。

  就在他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來何去何從之時,韓均指了指卡住他身體的椅子,看守所干警立即挪了挪,把他挪到審問桌前。

  韓均翻開圖板,上面赫然畫著一幅地下艇庫的平面圖。

  “方書明,這兩個人你應該不陌生,他們當時應該在這兒,我要核實的是你們當時的位置。別浪費時間,自己動手,對號入座。”

  東窗事發,誰交代的,難道不知道這是死罪?

  看著火柴盒上方銳、方海瀾,方銳大兒子方小斌、方海瀾小舅子李成富以及他的照片,方書明嚇得六神無主,如喪考妣的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臉色一下子變得更難看了。

  案子查到這個份上,讓預審專家軟磨硬泡同樣能查清真相,同樣能夠搞清誰是主謀,誰是從犯。

  韓均有一天時間,不等于可以在他們身上浪費一天時間,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一舉擊潰他們心里防線。

  監控室里,市局蔣局長、陸占臣副局長,海關劉副關長,海關緝私局顧副局長等公安和海關領導,正通過監控器關注著里面的一舉一動。

  三天時間查清兩個被害人身份,找到第一現場,甚至摟草打兔子,幫公安和海關破獲一起涉案金額上億的走私大案,劉海健副關長佩服得五體投地。

  聽完蔣局有關于“801”的介紹,才知道公安部派他們來是有原因的,才知道三天破案對他們而言堪稱“家常便飯”,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不是什么人都有機會觀摩韓教授審訊的,他點上根香煙,不無好奇地問:“張處長,韓教授手里有6個火柴盒,他怎么知道就這6個嫌犯在現場的?”

  破案不僅靠證據,有時候同樣需要唬。

  張祥正準備幫著解釋一下,揚聲器里就傳來韓大教授的聲音:“手里就6個空盒子,隨便貼了一下,如果不對可以重貼。”

  如果沒人交代,警察是不可能知道兩個人蹲在墻角,更不可能知道包括他在內的6個人動過手。殺人不是走私,是要償命的,方書明心理防線被一舉擊潰了,用近乎顫抖的聲音說:“我交代,我坦白,雖然動過手,但人不是我殺的。”

  韓均微微點了下頭,把火柴盒推到一邊,很自然地說道:“那就從頭開始說,看有沒有出入。”

  “是,我說。”

  方書明添了舔嘴唇,用一口gd普通話交代道:“剛開始我們膽小,每次上貨都安排幾個人在周圍望風。那天夜里一條‘中飛’尾機壞了,耽誤不少時間,一直干到快天亮。我上岸時,小斌和成富他們在村口抓了兩個人,說他們鬼鬼祟祟,還帶了相機。

  他們說普通話。不是本地人,身上又沒帶身份證,小斌懷疑是海關的人,因為只有海關的人才說普通話。才會跑過來監視,就動了手。他們說不是海關的,說什么是來拍軍艦的,南灣哪有軍艦?

  方銳被海關冤枉成那樣,小斌本來就有氣。一下子失了手…死了一個人,我們都嚇壞了,剩下那個放又不能放,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先關著,等方銳上來再想辦法。”

  殺人就殺人唄,居然把扯上海關,劉海健尷尬不已,恨不得立即把三年前負責方銳案子的干警一摞到底。

  案子破了,蔣局和陸副局長一身輕松。半靠在椅子上看監視器里的嫌犯繼續交代。

  “鬧出人命,方銳火了,追著小斌打。海瀾幫著打圓場,說小斌一時沒控制住,而且這件事確實不好辦。一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海關的人,二來就算不是,上貨被他們看見了,要是放人,他們肯定會去海關舉報,去海關獎金。說十幾家人投資那么多錢。不能冒這個險。

  我們幾個在房間商量,艇庫又鬧出動靜,過去一看才知道,小斌趁我們不注意。把另外一個也打死了,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將來出了事他抵命,氣得方銳又是一頓揍。”

  方小斌沒參與這次走私活動,據另外幾個參與走私的嫌犯交代,他已有很長時間沒露面。

  韓均拿起貼有方小斌照片的火柴盒。不動聲色地問:“后來呢?”

  “打死兩個人,不能讓他呆國內,我們商量了一下,我和海瀾一個人出了50萬,讓他遠走高飛。事是方銳辦的,去哪兒不知道,反正很長時間沒聯系。”

  他不知道,方銳肯定知道,不過方銳就算被判死刑也不會說,因為方小斌是他兒子。不過以方銳的門路,人也跑不到哪兒去,十有偷渡去了香港。

  抓捕追逃的事棧江市局會想辦法,韓大教授想幫也幫不上,把方小斌的下落先放一邊,摸著下巴問:“尸體是誰處理的?”

  方書明偷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說:“小斌和我家小武,本來是讓他們扔遠點,扔海里的,過好幾天才知道他們把人塞進碼頭的集裝箱。沒事找事,我把小武也是一頓揍,生怕他被人看,被警察找上門,就給了幾萬塊錢,讓他出去避風頭。過了幾個月,他不知道跟誰打聽到沒被公安和海關懷疑上,就又跑回來了。”

  人羈押在看守所,跟方小斌情況不一樣,他不交代都不行。

  具體細節市局預審專家會慢慢審,韓均只想搞清來龍去脈,略作沉思了片刻,追問道:“他們為什么把尸體塞進海關監管碼頭的集裝箱?”

  方書明暗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說:“我被海關罰過,方銳被海關冤枉過,他們氣不過,想報復一下海關。把人塞進集裝箱,運到國外再運回來,當官的肯定要負責任,年輕人沖動,想干就干了。”

  “是怎么運過去,怎么塞進去的?”

  “碼頭占用的是村里的地,這一片他們熟,從海上運過去不難。方銳是跑船的,運過集裝箱。小斌十幾歲就在船上幫忙,會開封條,懂這些。年輕人膽又大,一個人扛一具,就這么運進去,塞進去了。”

  雖說沖動是魔鬼,但這個案子又有其必然性。

  如果方小斌不下手,他們一樣可能下手,畢竟兩個被害人知道得太多。而以他們的年齡和閱歷,作案手法會更干凈,兩具尸體可能早喂魚了。只要不起內訌,公安機關很難發現。

  這個世界上沒如果,韓均不再想那些沒發生過的事,緊盯著他雙眼道:“最后一個問題,這件事都有誰知道。你應該非常清楚,你不說別人同樣會說。”

  結果令人意外,方海瀾為增強團伙內部“凝聚力”,不僅沒想方設法保密,反而告訴所有“股東”,至少讓7個本來不知情的人知道了。方銳和方書明擔心兒子東窗事發,因為這件事跟他吵過好幾次。

  打開一個突破口,接下來就好辦了。

  韓均不再浪費時間,收拾東西讓市局預審專家接手,一走進看守所監控室,蔣局長就緊握著他手道:“韓教授,你們這次真幫了我們大忙。省廳刑偵局王局馬上就到,晚上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好好感謝一下。”

  人不可能活在真空中,況且看這架勢想推也推不掉,韓均沒一口拒絕,而是笑問道:“蔣局,外面刮這么大風,下這么大雨,王局來做什么?”

  “專門來見你。”

  蔣局下意識看了劉海健副關長一眼,微笑著解釋道:“為‘滾雷行動’的事,昨天下午,部里召開全國公安廳局長電視電話會議。今天上午,廳里召開公安處長電視電話會議,傳達全國公安廳局長會議精神,專題部署‘滾雷行動’。”

  “動作這么快?”

  “部里非常重視,陳副部長主持會議,部長發表重要講話,除了要求各省市廳局全力配合,還要從各省廳局抽調一批精兵強將。韓教授,你是行動總顧問,人又在gd,王局當然要過來跟你商量一下具體部署。”

  劉海健忍不住問:“‘滾雷行動’是針對哪方面的,要不要我們海關配合?”

  這不是什么秘密,蔣局長笑道:“滾雷行動是全面徹查全國三年內未破命案的專項行動,對我們公安而言很重要,跟海關關系不大。”

  讓二人啼笑皆非的是,韓大教授竟自言自語地說:“行動總顧問,事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部領導如此器重,他居然不當回事。

  就在劉海健想湊個熱鬧,晚上跟他們一起聚聚之時,肖晨雨突然捧著手機笑道:“韓教授,江處長剛發來一條短信,說您現在是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和公安部特殊津貼的專家。聘書和3萬元津貼在她手里,等回后再轉交給張教授。”

  國務院特殊津貼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到的,蔣局長和劉副關長立即表示祝賀。

  韓大教授淡泊名利且財大氣粗,真不在乎這些,搖頭道:“津貼是什么,就是生活補助,一個有自尊心的人是不會接受補助的。幫我跟她說一聲,把聘書和津貼退回去,我有手有腳,不是沒自理能力,不需要補助。”

  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是政府對于高層次專業技術人才和高技能人才的一種獎勵制度,對受到獎勵的人是莫大榮譽。

  想到報刊或會議上介紹某人,或在名片上印頭銜時常稱: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甚至追悼會上也不忘加這一條,成為一些人終身夸耀的資本,肖晨雨發現他說得很有道理,感覺把“津貼”掛在嘴邊,印之名片,顯于報章,足見其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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