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廳設有三個直屬行政單位,一是省看守所,一是東靖長江公路大橋公安局,再就是江城國際機場公安局。
人員不多,級別卻不低,正處級編制,內設綜合科及空防警保支隊、刑事偵查支隊、交通巡邏警察支隊和航站樓派出所等直屬行政機構。
刑偵支隊人員更少,僅有18名刑警,由于環境比較特殊,轄區內只有盜竊之類的小案子,以至于同行們總說機場刑警不會破案。
支隊長張祥不信這個邪,認為破案是刑警的立身之本,不能破案的刑警不是好刑警。所以他上任之后就展開以打擊盜竊民航運輸物品為重點的“除鼠行動”。
針對失竊案件的發案規律與特點,及時調整工作模式,成立行李、貨物專案隊和場區專案隊,主動出擊,對行李、貨物的分揀、裝卸等各個環節隨時隨地進行突擊檢查。
中午在航站樓行李房突擊巡查時,一個搬運工神色慌張、舉止異常。憑借多年的刑偵經驗,張祥判斷這很可能是一只“大老鼠”。當即命令干警搜身,果然發現其包內裝有多件高檔化妝品和四盒高檔香煙,明顯與其消費水平不符。
嫌疑人堅稱這些物品為他個人所有,張祥當時也沒說什么,畢竟抓人需要證據。一邊派人調看行李房的監控記錄,一邊派人去他家搜查。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在家的偵查員看了一下午監控,剛找到他行竊的證據。去嫌疑人家搜查的偵查人員又打電話匯報,在其家中搜出四部平板電腦、六部手機、一臺佳能數碼攝像機、四條高檔香煙、七個電動剃須刀、幾十件化妝品和兩條機艙專用綁帶等可疑物品。
初戰告捷,張祥很滿意,正準備審訊嫌疑人,問問這些物品到底是怎么來的,局長突然打來電話,讓他暫時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迅速去航站樓派出所迎接國際刑警組織中國國家中心局江省聯絡處韓副處長,全力協助韓副處長辦案。
生怕他不重視,局長特別強調了一下韓副處長是正處級領導,是江省乃至全國公安系統最年輕的三級警監。
國際刑警組織江省聯絡處辦得案子肯定是大案,一直想為機場刑警“正名”的張祥豈能不協助不配合,把偷東西的小賊交給副支隊長,就帶著值班干警常樂坤匆匆趕到航站樓。
航站樓派出所林所長緊握著一個年輕人的手,笑容滿面地側身道:“韓處長,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機場公安局刑偵支隊張祥支隊長。”
這位三級警監警銜的副處長未免太年輕了,張祥一下子愣住了。跟他一起來的常樂坤則覺得韓副處長有些眼熟,可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張支隊,我也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助手姜怡。”
雖然沒穿警服,姜怡仍英姿颯爽地敬禮道:“張支隊好,省廳刑偵局一處姜怡,認識您很高興。”
張祥這才緩了神來,連忙舉手敬禮道:“刑偵支隊張祥,歡迎韓處長和姜怡同志來我們機場公安局指導工作。”
戴金絲邊眼鏡的機場警察,韓均一眼便認出了常樂坤。暗想張琳如果在的話,肯定會忍不住問問他那天為什么故意刁難。
兇手是一個外國人,市局專案組剛剛成立,如果像往常一樣按部就班的調查,很可能讓兇手逃之夭夭。
時間寶貴,必須爭分奪秒,他當然不會為那點小事為難一個一級警司,一邊招呼二人進航站樓派出所小會議室,一邊直言不諱地說:“張支隊,林所長,昨日深夜十一點至今日凌晨四點左右,西霞區發生一起命案,被害人是一個來自尼日利亞的外國留學生。由于發現得比較晚,市局四十分鐘前才成立專案組,也就是說從案發到現在已經過去近24小時。
涉外案件,省廳不能坐視不理,并且我和姜怡同志在案發現場又發現了一些線索。經廳領導同意,我們接下來將展開調查,希望能夠得到你們機場公安部門的協助。”
林所長毫不猶豫地表態道:“韓處長,別說機場公安局是省廳直管部門,我們是一家人,就算不是省廳直管我們也要全力配合。”
張祥附和道:“天下公安是一家,韓處長,需要我們怎么配合您盡管說。”
韓均權衡了一番,指著隔壁的內勤室道:“市局專案組正在排查,市局刑偵局會及時與我們溝通。省廳刑偵局情報對策部門也在分析研判,所以姜怡同志需要借用這里的電腦等辦公設備,收發與本案有關的信息和資料。”
“沒問題,小姜同志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再安排一個人協助。”
“謝謝。”
韓均打開筆記本電腦,接著道:“另外我需要有航班在機場起降的國內國外航空公司,近兩個月來所有外國旅客尤其黑人旅客的乘機記錄,越詳細越好。”
“韓處長,我們這兒有備案,您找我們算找對了人。”張祥笑了笑,旋即轉身命令道:“小常,這件事你負責,立即去空保支隊調資料,速度一定要快。”
“是!”
常樂坤剛走出會議室,韓均又說道:“張支隊,考慮到嫌疑人有可能乘火車或汽車出行,我想請你立即與鐵路公安部門和市局公交分局聯系。據我所知外國人買票需要出示護照,他們那邊肯定有記錄。”
“行,我這就去跟他們聯系。”
出入境管理局鮑局長有過指示,口岸簽證處的效率很高,張祥話音剛落,一個不屬于機場公安局的女警就捧著一疊文件敲門問:“韓處長在嗎,我出入境管理局小高,是鮑局讓我把這些資料送到這兒來的。”
韓均抬頭道:“我就是。”
姜怡上去接過資料,嫣然一笑道:“給我吧,謝謝。”
“不客氣。”
小高好奇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說:“韓處長,最后一個國際航班凌晨四點半左右降落,給沒有去使館辦簽證的國外旅客辦完落地簽大概要到五點,在此之前我們都會在簽證服務臺,您需要我們做什么盡管開口。”
她顯然把自己當一個單位的人了,事實上也確實是一個單位,韓均點頭笑道:“謝謝,如果有需要,我不會跟你們客氣的。”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給簽證服務臺打電話。”
“去吧。”
市局專案組的動作很快,開始排查不到一小時,一份份材料就在吳卓羲授意下,轉發至韓均的郵箱。
他正忙著研究外國旅客乘機資料,沒時間查看郵箱,姜怡用航站樓派出所內勤室的電腦和打印機,把幾十份筆錄全部打印出來,像往常一樣挑出有價值的匯報。
“報案人亞伊-葛貝多,來自貝寧,也是江大留學生,與被害人租住在同一個小區。今晚7點45左右,他去16號樓301室準備叫被害人一起去酒吧消遣。敲門沒人應,電話打不通,他就從防盜門上面摸出被害人常放在那兒的鑰匙,想開門看看被害人是不是睡著了…”
見師傅看得專心致志,像是什么都沒聽見,姜怡只好悻悻地補充了一句:“案發時他有不在場證明,可以排除賊喊抓賊的可能性。”
“就這些?”
“我以為您沒在聽呢。”
“在聽,接著說,挑有價值的說。”
姜怡一屁股坐到他對面,一邊翻看著材料一邊接著道:“被害人博拉不是公派留學生,是在江南大學留學生網站上申請報名的,包括學費在內的所有費用全部由他個人承擔。他成績不好,經常翹課,總是跟小區里那幫留學生混在一起開party,喝酒,據說還抽大-麻。”
國內大學跟國外不一樣,連進門都要登記,怎么會管這么松,韓均微皺起眉頭問:“學校不管嗎?”
“管什么?”
姜怡翻出一份一個國內學生的筆錄,一臉不屑地說:“排查中發現江大對這些留學生管理很松懈,本來這個學期要上五門課,但他只要上一門就行,因為課程是中文授課,他聽不懂,期末寫個報告,就可以直接拿學分。
他混跡于各個夜店,因為很多夜店對他們這些外國人是免費的。他非常好色,非常大膽,到處追國內女大學生,哪怕頭一次見面都敢上去求-愛。偏偏又有很多女大學生不潔身自好,于是他不斷地追女大學生,上床,順便騙點錢,甩了,再追,再上床,再順便騙點錢…
他偶爾也會去學校,天氣好的時候,會在留學生院的小廣場上和其他留學生喝酒,喝多了又會和國內女大學生亂搭訕…如果要描述他的生活狀態,可以用‘紙醉金迷,夜夜歡歌’這八個字來形容。他就是個人渣,中國對他而言簡直是天堂。”
看著師傅若有所思的樣子,姜怡又憤憤地說道:“抽**,喝酒,玩弄國內女大學生,最要命的是他不光會微-信、還會陌-陌,總會有不諳世事的女孩子上當。他從那么窮的國家來的,可從材料上看他居然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優越感,完全顛覆了我對非洲黑人的印象。”
黑人什么德行韓均非常清楚,并沒有感到有多意外,想了想之后抬頭笑道:“生姜,我能理解你對那些非洲留學生的看法。事實上我也不反對我們中國女同胞睡老外,但我認為要睡得有價值、有意義、有方法、有成就。
比如鄧W迪女士,比如FACEBOOK老板的女朋友,人家多厲害,真正睡出了成就。不像你剛才說得那些傻女孩,一味盲目的睡,毫無意義的睡,倒貼的睡,上桿子的睡,一無所獲的睡,最后還給中國女同胞的形象抹黑,給老外留下‘免費’、‘便宜’、‘傻帽’的印象。”
想起瑤瑤,想起瑤瑤媽媽,姜怡撲哧一笑道:“師傅,如果我們中國男同胞都像您一樣爭氣多好啊,哪怕有您一半本事,也不至于讓這幫非洲黑人來禍害那些中國女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