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說服許春山的?”
回安全署的路上,范明玉終于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陳王軍開著車,面無表情的淡然說:“很簡單,我把真相告訴了許春山。并提醒他我們沒有任何證據。明知高正陽是兇手,最終也要無罪釋放他。”
“那他就同意了?”
范明玉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堂堂副執政官,在上江是排名前十的大人物。就這樣同意幫著趙天龍做偽證。
說實話,這要揭穿了可是天大的丑聞。但這種人證,物證都有了,高正陽有通天的本事也別想翻案。
“許景可是親兒子,為了兒子報仇,許春山當然愿意做點什么。又沒什么風險。”
陳王軍不以為然,許春山作為政客,撒謊可是他的職業技能。只要趙天龍起訴,他就做個證人,根本沒有任何風險。卻可以把仇人送進大牢,他當然會合作。
范明玉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她猶豫了下說:“我們這么做是誣陷吧?”
“高正陽殺了那么多人,我們只是沒有證據。現在換一種方式維護正義和法律,結果更重要。”
陳王軍看了眼范明玉,冷然說:“這就是現實,我們不停的妥協,竭力爭取最好的結果。”
范明玉不能贊同這樣的說法。在學法律的第一課上,她的老師就鄭重的說過,程序正義遠遠超過了結果正義。
程序正義是社會秩序,是法律規則。結果正義,卻是個人主觀認定。一旦有人習慣了超越程序正義去實現結果正義,必然會走入邪道。
沒有正義的程序,無法得到正義的結果。
對于普通人來說,當然更喜歡結果正義。一個殺人犯法律沒辦法審判,卻被受害者親人殺死。這種結果是大眾喜聞樂見的。
大眾卻不會考慮,擅自報復這種規則推行開來,會引發多少事故。誰來確保每個事故都是正義結果?
所以,只有通過正當程序去執行,才能獲得正義結果。對于執法人員來說,這一點尤為重要。
陳王軍跳過程序正義,使用誣陷、偽證等違法手段去制裁高正陽,就已經不可能得到正義的結果。
范明玉沉默了許久,直到進了安全署的地下停車場,她在過道上就要求下車。
陳王軍有點意外,但沒有多問,在車道上停下來。
“我不能接受這種手段,但我也不會阻止你。”
范明玉說:“我下車了。”
等到車門關閉,陳王軍才陰著臉找到停車位停下。他帶上范明玉參與這一切,也是想拖她下水。大家在一條船上,就不怕范明玉耍花樣。
范明玉一句‘下車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陳王軍很不喜歡這種變故。但他也不能強迫范明玉。范明玉只要沒瘋,也不敢站出來和他們作對。
他們這一伙人可是有許春山、關紅河、趙天龍,就算范明玉和沈軍想要借機上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獨自下車的范明玉上了電梯,來到沈軍辦公室,和他匯報了這件事。
沈軍聽過之后也很驚訝,“到是小看了陳王軍,真有股狠勁。”
“我們怎么辦?”范明玉問。
沈軍淡然說:“關紅河和陳王軍都要瘋了,誰擋路他們就敢弄死誰。我們就看戲好了。”
“可是、”范明玉欲言又止,她總覺得這樣很不好。
沈軍輕輕嘆氣:“這就是現實世界,我們總要妥協…”
下午的時候,律師安心就接到了安全署電話,通知她安全署已經找到相關證據,證明高正陽涉嫌私闖民宅、傷人、勒索八千八百萬,目前所有證據都已經轉交檢察院,檢方將提出正式訴訟。
安心掛掉手機后,坐在辦公椅上發了好半天呆。
她作為資深刑事訴訟律師,代理過不知多少刑事案。像高正陽這種其實都不算問題,只是被警方問詢而已。
原本一切都順利,警方沒有任何證據,四十八小時后必須放人。沒想到突然冒出了另外一件案子,而且對方人證、物證俱全,情況大大不妙。
安心也很無奈,憑著工作經驗判斷,這件案子她要栽了。她只能先給沈寧打手機,說了這個壞消息!
“什么?”沈寧聽到這個消息后也特別驚訝,她其實覺得高正陽就是普通人,只是倒霉和這案子牽連在一起,并沒有太在意。
現在突然情況一下變得嚴峻了,她也有點發懵。
“那我們現在能去見他么?”沈寧問。
“正在審訊階段,只怕警方不會允許他見人。”
安心說:“我是律師,可以見他。你們有什么話可以和我說。”
沈寧又急忙聯系了高玥,高玥也嚇壞了,她也不知該問什么,只能托安心先去見高正陽,問清楚情況。
下午三點,在安全署的看押室,安心見到了高正陽。
安心打量著高正陽,他還是穿著昨天那身休閑裝,坐在那氣定神閑,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安心到有點佩服高正陽了,這個時候還能若無其事,就算是裝出來的也絕對不容易。
她說:“您沒和我說實話啊,現在情況一下變得非常被動。”
“你今天很漂亮。”
高正陽一開口,先稱贊了一句安心。
穿著黑色條紋女式西裝的的安心,襯衣雪白,襯衣領口露出一小塊肌膚,居然比襯衣還要白兩分。那種肌膚獨有的瑩潤,更是誘人。
安心年紀差不多有二十七八了,但肌膚瑩潤緊致,狀態比十八歲少女也不差。這就是天生麗質。而且,安心當有著少女沒有的知性干練成熟。
這樣的風韻美貌,可是非常罕見的。
安心白了高正陽一眼,“你還有心情撩別人,你這是心大啊還是沒長心?”
“他們的起訴罪名都是誣陷,我相信法律會給我公正的判決。”
高正陽頓了一下又說:“我也相信安律師的能力。”
安心搖頭:“現在對方人證、物證俱全,你很難脫身的。”
她正色說:“我和檢察官聊過了,如果我們認罪,可以輕判。至多二十年。其間還可以減刑,最多十二年就能出來了。”
“我沒罪。”高正陽聲音不大,但態度很堅定。
安心有些無奈:“如果做無罪辯護,依照的經驗,我們八成要輸。如果輸了,你會被判終身監禁,而且無法減刑。”
安心放柔聲音給高正陽分析利弊:“你今年三十六歲,十二年后也不過四十八。出獄后還可以自由生活二十年。如果終身監禁,就只能在監獄里面待一輩子了。”
高正陽一臉無所謂的說:“彼輩皆跳梁小丑,不足為慮。”
安心漂亮的臉上都是大寫的‘懵’,正說著關系終身福禍的大事,高正陽突然神神道道跩了一句古文,什么意思?
她不是不明白高正陽表達的意思,只是不太明白高正陽那種無所謂的態度。
高正陽安慰安心說:“你不要害怕,認真準備,嗯,做好贏的準備。”
他說著還拍了拍安心香肩:“躺好,我帶你飛。”
安心哭笑不得,她代理過不知多少客戶,這么神經兮兮的家伙卻從沒遇到過。高正陽又不像是真的瘋癲或腦殘,表現的很理智冷靜。
尤其是那對幽深明凈眼眸,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眼神特別漂亮。明明很逗比的話,在他說出來居然有種讓人信服的魅力。
安心想了下說:“我們還是說正事吧。現在是趙天龍要告你敲詐勒索,你還拿了他八千八百萬,是真的吧?”
“他哭著喊著非要給我的,我也是看他可憐,才勉強收下。”
高正陽很是無奈:“好人做不得啊。你才給了對方善意,對方就覺得你好欺負,非要來咬一口。姓趙這小子,白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不講究。”
“他為什么要給你那么多錢?”安心也很好奇,趙天龍名聲赫赫,干什么要給高正陽這么多錢。
“他想抱我大腿唄。”高正陽有些嫌棄的說。
這個理由很搞笑,安心看高正陽的樣子又不像開玩笑。她微微皺眉說:“這個理由法官不會信!”
高正陽要是行業巨頭,或者是什么權威名家,趙天龍要討好他給他送厚禮還勉強說的通。問是高正陽一文不名,對方憑什么給他送錢?
要說趙天龍想抱他大腿,非把法官笑死!
“這就是真實理由。”
高正陽說:“法官不信我也沒辦法。”
安心有點絕望了,高正陽似乎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要不是和高正陽達成代理協議,她肯定要撒手走人。現在,卻只能認命了。
對方弄出這么大的陣仗,連副執政官許春山都站出來作證,擺明了是一定要弄死高正陽!
也不知高正陽做了什么惡事,惹得天怒人怨!
其實就是高正陽有什么合理說法,這一次也在劫難逃!
安心覺得自己很無辜,要陪著高正陽跪的穩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