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我看到了很懷念的人。
身長很高,輪廓深刻的臉孔。在我印象中很喜歡微笑的人,在撫摸著我的頭。
不,有點不對。
因為他不知道控制力道,與其說是摸頭,不如說是抓著頭轉來轉去來的正確,有一些稍微的疼痛。
我想這也是當然的。
因為再怎么說,他當時的心情肯定也很亂的吧?
如果換做我的話,當場哭出來也不一定。
“那么我要走了,之后的一段時間,只能拜托星彩她們照顧你了,有問題嗎?”
我對著他沉重的聲音,輕輕的點了點頭,忍住了想要哭出來的淚水。
于是摸著我頭的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拿開手站了起來。
所以,只有這樣。
如果那時知道這是最后一面的話,我肯定會努力的抓住他、不讓他走。
想要守護女兒所居住的世界、想要守護這顆星球的一切,作為父親的他的心情我也是能夠理解的。
只是…
作為女兒的私心,多多少少還是更希望他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
整個世界都會因此而毀滅。
“成人之前先讓星彩她們照顧,之后的判斷就交給你了。你的話,應該能夠自己做出判斷的吧?”
他這樣說,也算是在擔心吧。
家里的物品、幾位半神的關系、不要與各國政府扯上聯系…看著他一件接一件的,說著這些事情的樣子,小孩子的心里也注意到了。
───大概 這個人,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戰爭已經發生。
不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是人類與邪神之間的戰爭。
那試圖摧毀這個星球的邪惡,正在與這片大地上的生物進行著交戰。
而其中付出了最大犧牲的,就是我眼前的這個人。
所以,為了守護這個似乎已經如風中殘燭般一吹即倒的世界,那個人應該早已做出了足夠的覺悟。
“靈兒,邪神的力量總有一天會出現。堂而皇之的在大地上荼毒。那時,便是人類反攻的最后時機,然而更重要的是…如果作為父親的話,我并不希望你摻雜進那些血腥的爭斗中。”
“因為你的任何傷痛。我都會令我心痛。”
“只是…”
只是什么,那個人并沒有說。
因為他看著頭頂漸漸昏沉的天空,似乎時間已經不夠的樣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后,摸著我的頭。離開了。
那是最后一次。
身為一名半神去拯救世界,既是拯救者也是父親的人,留給小女孩的最后一個記憶,僅僅只是一個背影。
“我會等你回來的,爸爸。”
我咬緊了嘴唇,雖然知道自己快要哭了出來,但淚水卻決不會流下。
在這訣別的時刻,我不愿讓他見到我的悲傷。
雖然他也說過,如果想哭的話,可以趴在爸爸的懷里哭。
但是…那種時候。怎么可能再給他增加困擾啊…
叮鈴鈴 刺耳的鬧鈴聲,把少女從朦朧的昏睡中喚醒了過來。
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上半身已經栽倒在地板上的少女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愣了兩秒,這才緩緩的蘇醒過來。
“原來只是一個夢啊…”
揉著眼睛從地板上怕起來,少女伸了個懶腰,然后把自己卷到床下的被子抱回了床上,將其平平整整的鋪好。
之后,她抬起頭看了看房間的墻壁上掛著的相框。
那是一個八歲小女孩與一個微笑的男人的合影,照片中的他微笑而溫和。與夢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只是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少女知道,這與記憶中同樣溫柔的人,已經十年沒有回來了。
“啊…算了算了。先去刷牙洗臉吧,今天可是要上老巫婆的課,遲到可就慘了。”
這樣說著,少女打著呵欠,穿著松垮垮的睡衣往外走去。
經過客廳的時候,可以看到一個年齡與她相仿的女孩正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著。
見到少女出來。正在忙碌的女孩看了她一眼,隨口問道,“又滾到床下了嗎?我剛才聽到了砰的一聲呢…”
一個白色短發的成熟女性正坐在桌子前看報紙,聞言從報紙后面抬起頭,對著衛生間門口的少女吹了個口哨,笑了起來。
“靈兒你睡相這么差,當心以后嫁不出去啊。”
正在衛生間里刷牙的少女聞言哼了一聲,咕噥著滿嘴泡泡的對著客廳里的成熟女性說道,“說得像玲綺姐姐你嫁出去了一樣,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單身著…我都為你感到苦惱呢。”
飯桌上的成熟女性眉毛跳了跳,最致命的傷疤被戳了個正著。
“我…我可不是找不到,只是不想嫁而已。我可是一個嚴肅的科學家,為了研究科技而奉獻自己的青春,區區男人,難道能比得上粒子對撞時產生的震動還要來得美妙嗎?切…只有膚淺的小丫頭,才會成天想著嫁不嫁的。”
刷完牙的靈兒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泡沫,開始洗臉。
“嘴上說得這么好聽,最開始挑起這個話題的不就是玲綺姐姐你嗎?說來說去,玲綺姐姐就是因為總是沉迷于那些無聊的研究,才會沒有人喜歡的。”
呂玲綺放下了手里的報紙,眉毛直跳,“這句話我可不能當做沒有聽見啊…什么叫無聊的研究實驗?要是沒有我們這些科學家努力研究,你們這些普通人怎么可能會有現在這樣方便快捷的生活?就連浮空城的防御屏障,都是我們改進的,你知道這個改造為浮空城每年節約了多少電力能源嗎?還無聊的研究,小丫頭片子,你還真是敢說啊…”
看著這個似乎被踩到了尾巴般喋喋不休個不停的成熟女性,廚房里正在忙碌的女孩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端著菜盤出來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跟小孩似的這么喜歡斗嘴?靈兒你也別再刺激你玲綺姐了,她們研究所也是很辛苦的。”
衛生間里正在擦臉的靈兒哼了一聲,說道,“看在星彩媽媽的份上,我就不說了。玲綺姐,你的報紙被大白叼走了哦。”
飯桌上的呂玲綺一愣,連忙回過頭,果然見到那只白色的哈士奇叼著自己的那份報紙就往房間里鉆,當時氣得直瞪眼。
“區區一條死狗還想搶我的東西…你給我還回來!”
看著那個與狗開始搶報紙的成熟女性,這個房間里唯一顯的穩重一點的女孩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很是苦惱。
“三十歲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玲綺,你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