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沐晨指著身旁的這幅畫說道,而這時候早就有兩個不知名的競拍者,過來站在他的身旁,幫著他舉起這幅畫了。
他這時候說的這番話,顯得是非常的高大上,對于這幫只是有錢的土豪而言,完全可以說是一番掃盲。
畢竟來這里參加地下拍賣的人,大多數人其實就是兜里有倆錢,想要來撿便宜的有錢人,對于古董方面的知識,他們可能根本就不懂,或者只是懂那么一點點。
還有一些人,可能是做古董生意的,對古董也算是了解頗深,但是中國古董門類萬千,這些人也可能只懂其中的某一行,而對于八大山人的畫,他們可能根本就不懂。
畢竟中國古代的畫作,多是以山水畫,水墨畫為主,而八大山人的水墨寫意畫,只能算是其中的一個門派。
而他的畫,在西方的地位非常之高,甚至西方人里有懂東方藝術的人,會把他的畫作,叫做東方印象派,所以才凸顯了他在中國繪畫藝術歷史上的地位。
但是對于很多專門玩中國古董繪畫的人來說,西方的印象派,對于他們而言,只是聞其聲,但是人家印象派畫作的精髓,他們并不見得有多了解。
而金沐晨這么一番解釋,算是給這幫人做了一個科普掃盲了,所以這時候金沐晨的形象,也瞬間在這些人的眼里高大了起來。
很多懂行的人,光是聽他,指著一幅畫就能說出這么多的門道來,就已經在心里,把他給升級到了專家的地位。
而對于古董這樣專精的專家,大家還是相當尊重的,因為今后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和人家打上交道。
要知道這樣的專家,可是非常難結交的,有時候大家手里收上來一樣古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想要找這樣的專家來幫忙鑒定,那可不是用錢就可以搞得定的,就算你想登人家的門。都很難。
“之前這位馬公子說,這幅畫之前被中國的鑒定大師王久林先生鑒定過。可最后得出的結論是模棱兩可,因為王久林先生也不能斷定,這幅畫到底是不是真品。其實這并不奇怪,因為八大山人的畫作。在國內流行起來的年代比較晚,之前一直不怎么手人們重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八大山人在他改名叫八大山人之后的畫作,大部分在新中國成立之前,就已經流失海外了,因為他的畫作題材寫意的特性,和西方繪畫里的印象派很接近,所以他的畫作很受西方人的喜歡,所以在新中國成立之前的戰亂年代,西方人是大肆在國內搜刮他的作品。他的很多精品畫作,都已經在那個年代流失海外了。以至于國內,可以借鑒他畫作的真品,并不是很多,就連王久林先生,也沒有親眼見過幾幅,八大山人的水墨寫意畫,所以他才不敢斷定這幅畫的真偽。這一點,在王久林先生去世之后,留下的自傳里也有描述!”
金沐晨這番話可是專門針對之前馬公子的質疑準備的。而這也正是這幅畫之前,舉辦方,還有來參加競拍的人,一直拿不準的一個主要原因。
王久林這個人是中國近現代有名的藝術品鑒定大師。雖然他自己在藝術創作上成就不算很高,但是他在藝術品鑒定方面卻很有成就。
生前也曾經是故宮博物院的著名鑒定師之一,因為他出身嶺南,所以對于古中國南方的一些藝術家的作品的品鑒能力,還是很有一套的。
當年粵美在收藏這幅《湖石雙鳥圖》的時候,就曾經請他去做過鑒定。不過那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的事情。
當時可不光是他一個人負責鑒定這幅畫,還有好幾個粵美的知名教授,一起和他負責鑒定的。
但是就是苦于,當時國內朱統改名八大山人之后的作品太少,他們根本找不到一副署名八大山人的真品,可以作為參照,所以他們才不敢斷定這幅畫就是真畫。
也正是因為他們得不出答案,所以這幅粵美收藏的《湖石雙鳥圖》才一直是國內爭議比較多的一副畫作。
其實說到對八大山人作品的鑒定方面,英國人,美國人,和日本人都是行家,因為在他們國內的幾家博物館內,都收藏了好多幅朱統改名八大山人之后的水墨寫意畫的真品。
金沐晨以前在美國逛博物館的時候,就曾經看過好幾副署名八大山人的真品,甚至還看到過一篇美國一位女考古博士,專門針對八大山人畫作特點的分析報告,所以他才能說出這么多八大山人作品的特點來。
他現在提出了對那王久林鑒定的質疑,這是再向一位古董界的頂級前輩發起挑戰,如果是其他人這樣說,那么肯定會迎來眾人的嘲笑。
但是現在他指著這幅畫,居然說出了這么多的門道,而且說的還頭頭是道,這下子眾人可沒有一個人敢笑他不自量力了。
因為他所說的這些話,基本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甚至還說出了很多鑒定一副畫作是否是八大山人真品的要點,而這些可是這幫人以前都不知道的。
看著這幫人帶著一絲崇拜的眼神,金沐晨也是越發的得意,年輕人嘛,畢竟都是又虛榮心的,心里一高興,他就決定再給這幫土豪,多普及一點關于八大山人作品的知識。
“想要知道一副作品,是否是八大山人的真品,其實有幾個竅門,一個就是看他畫的鳥或者遇到形象特點。還有一點就是看他畫作的空間布局,他的畫作,特別講究少許物象在二維空間中擺放的位置。說白了就是能夠充分利用空白,即前人所謂“計白當黑”。與此同時他還能充分調動題跋、署款、印章在布局中的均衡、對稱、疏密、虛實等的作用。他沒創作一幅畫之前,都是有總體的規劃設想的,他在紙上留下的每一點都在布局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不多,不少,不奢侈,不節約。大家看這幅湖石雙鳥圖湖的石頭置于畫面中偏下,這一位置的重心,將畫面分割成四大塊空間,每塊空間的大小都不一樣,平衡而有變化。由于石尖上的小鳥在右而頭部方向朝左,故題字蓋章在左與其相對,使空蕩的背景頓時活躍起來,視覺上起到突破平衡和內容豐富的作用。從這里我們就可以看出他用筆最省,構圖最簡的特點。創作到了他那樣的警戒,已經不再需要講究筆法技巧,也用不著什么點綴陪襯,他是在用筆勾畫心中的形象,那些形象完全是從他生平積累的體驗中跳出來,就象一道光,轉瞬即逝,非迅速抓住不可。這種一眼便能抓住的神韻,在中國古代數以萬記的畫家當中,還沒有誰能夠熟練做到這一點的。。。”
金沐晨的這番褒揚,其實全都是摘之于之前,他看過那個美國女考古博士,關于八大山人畫作的分析報告。
如果讓他自己去體會八大山人畫作的精妙之處,他可能還得悟上一段時間,不過這時候并不妨礙他,拿別人的話出來唬人。
不得不說,這些有些玄,有很直白的話,效果非常好,可以說是立馬就震懾了全場。
這下他在眾人眼里的形象越發的高大起來,難怪人家能夠撿到這么大的漏,敢情人家這是真懂啊!
要不然,你看誰能指著一幅八大山人的作品,說出這么多道道來?
也難怪西方人會那么推崇這八大山人的作品,感情他的畫作,還真是有很多地方和西方繪畫界的大師們是不謀而合,就比如這畫面布景,以及對利用繪畫題材對畫面進行的空間分割,這一點西方的畫家們,可是非常講究的。
“我們再來說,他這畫的意境。之前我們一直在說八大山人,是中國水墨寫意畫的鼻祖,可是到底什么是寫意畫?大家看看這幅畫就能體會到,你們看著石頭的刻畫,簡練有力,而且你們看這石頭,像不像一個眼睛向下看的老爺爺,似笑非笑的看著坡上那個找食似乎什么也沒發覺的小鳥。而在上面,站在石尖上瞪著眼張著嘴的小鳥好像在恐嚇石頭,不要對坡上的小鳥有非分之想,也可能是嫉妒坡上的小鳥可以受到石頭的庇護。特別是不穩的石頭和兩只單腳站立的小鳥出現在一個畫面上,好像又是兩只小鳥剛打過架,在石頭上下周旋。都表示出的是局面的不安定和石尖上那個小鳥的無可奈何。所以這幅畫所表達出來的東西,是完全可以任由觀看者,自己去想象,從而放大思想容量的。而這樣畫作的特性,就剛好和西方印象派畫作,所表達的主旨是不謀而合,都是刺激人們的發散思維的。。。”
金沐晨這番話一說完,在場所有的人都已經長大了嘴巴。。。
哦!原來是這樣的啊!原來這就是水墨寫意畫的精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