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玉虛一別

　　昆侖山，玉虛峰。崔巍險峻的雪山聳入云天，逶迤蜿蜒，昂首翹尾，披著白茫茫的銀邊，宛如一條明晃晃的銀龍，在蔚藍天空沸騰。

　　冰天雪地的山巔之中，一處平坦寬闊的谷地，十分罕見的栽植著稀稀落落的松柏，針葉郁郁蔥蔥，好像衛士一般矗立在雪中。

　　白雪皚皚的松柏林中，站著一位白衣白裙的少女，雙手背在身后，她一邊俏皮的踢著雪花，踢著雪花，一邊在林中漫步，馬尾辮和裙擺隨風飄動，一張白皙清麗的俏臉欲語還休，眼中秋波流轉，嘴角微微的勾起弧度，笑的無比純真，彷如雪中精靈一般。

　　“苗苗，今日的功課都做完了嗎？”

　　那聲音甜美溫柔，便如天籟之音，只見身后立著一個清瘦的身影，同樣白衣白衫，長裙輕拂，秀發低垂，一方潔白的紗巾，正覆蓋了她的面容。

　　林歆苗慌忙收斂笑容，轉過身來，眉宇間卻止不住的喜色，點頭道：“是，師傅。今日的功課已做完了呢。”

　　“嗯。”那女子正是對敖業耿耿于懷，擄走林歆苗的白素妝，只是現在的她眼中帶著幾分欣慰，溫聲道：“你火候還不到家，還是少在外面走動，以免著了風寒，壞了根基。”

　　“謝師傅關心。”林歆苗盈盈一笑，表情里卻沒有半點兒對她的仇恨，反而是崇敬的目光，道：“我今日覺得暖和了不少，您瞧…”她一邊說著一邊轉了一圈，一群飛舞，興沖沖道：“這樣輕松的在雪中漫步，簡直太美妙了。”

　　“你呀。”白素妝輕輕一嘆道：“美妙的恐怕不是雪中漫步，而是你終于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吧。”

　　林歆苗俏臉一紅，口是心非道：“哪有，我在這里陪著師傅也很開心嘛。”

　　“就你嘴甜。”白素妝無奈一笑，不再說話，而是癡癡的看著鑲嵌在湛藍天際中的連綿雪山。

　　林歆苗乖巧的站在一旁，心里卻掩飾不住的開心，終于可以再見到他了，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過了好半晌，白素妝才幽幽道：“苗苗，你怪我嗎？”

　　“唔…”林歆苗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才咬著嘴唇小聲道：“剛開始是有些怪的，現在不怪了。”

　　白素妝嘴角苦笑了一下，忽然道：“你很愛他？”

　　“嗯！”

　　“他…”白素妝緩緩問道：“是個怎樣的人呢？”

　　林歆苗沒有半點兒猶豫，重重的點頭，目光中露出幾分思念，忍不住吃吃笑道：“他呀，嘴巴里經常跑火車，看起來整天沒個正形。可是我知道，他為人善良，待人真誠，還有些…怎么說呢，有點兒小帥，又有點兒小壞，還有點兒小單純呢。又有些傻傻的，憨憨的，很可愛。”

　　提起陸錚，她的臉上洋溢著濃濃的愛戀，語氣帶著回味。

　　白素妝定定的看著她，看著她臉上的神情，這神情曾幾何時，她也在另一個女人的臉上看到過。只是，那個女人的結局是悲慘的。

　　這一次，結局又會是什么呢？

　　見白素妝不說話，林歆苗用撒嬌的語氣道：“師傅，你這里有沒有男人修煉的功夫呀？不求有什么法術，強身健體就行。”

　　白素妝垂頭一笑，無奈道：“你呀，這是為了他嗎？”

　　“唔。”林歆苗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白素妝莫名的一笑，搖頭道：“他？不用的。”

　　“嗯？”林歆苗愣了一愣，抿著嘴唇好半天，才哀求道：“師傅，他人很好的，我只是…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白素妝斷然搖頭道：“只是有些事情你還不明白。”她知道陸錚的身份，卻從未把事實真相告訴林歆苗。

　　林歆苗臉上掩飾不住的失落，低低的哦了一聲。這不是她第一次向師傅祈求，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拒絕。

　　白素妝眉宇間有些不忍，溫聲道：“并非師傅小氣，而是有著不得已的原因。苗苗，我收你為徒，是因為你有這份機緣。”

　　“你是說他沒有機緣嗎？”林歆苗追問道，修道一事，的確講究機緣，而機緣是強求不來的。

　　白素妝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轉移話題道：“苗苗，百日筑基，你已差不多了。明日就是二月二，師傅放你下山，再傳你一門功夫，日后勤加修煉，多行善事即可。除此之外，師傅只有唯一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林歆苗好奇道。

　　白素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肅然道：“不許向任何人提起我。”

　　林歆苗愣了一愣，道：“為什么？”

　　“我說不許就是不許。”白素妝神色轉冷，淡淡道：“若是有人問你的功法來源，你只說是傳自昆侖山無名客便可以。”

　　“可是…”

　　“沒有可是。”

　　白素妝一甩袖子，飄然躍上半空，向著懸崖外浮空而去，風中傳來她的聲音道：“苗苗，今日玉虛一別，恐再無相見之日。你的東西為師都準備好了，明日將為師交給你的功夫劍法溫習一遍。后日一早便下山去吧。”

　　“師傅，師傅…”

　　毫無防備的林歆苗，眼見那一襲白衣快速的消逝，急忙向著懸崖邊上跑了幾步，話音出口的時候，白素妝漸漸隱入云層，消失不見。

　　林歆苗在原地愣怔了好半天，腦海里閃動著白素妝所說的‘再無相見之日’，心里一陣酸楚。她和白素妝在雪山中相伴了近三個月，同吃同住，偶爾下山去藏民的鎮子上采買物品都是同來同往。

　　白素妝性格淡薄，似乎有許多的心事，但從來都沒透露過。她待林歆苗和善，從未斥責過一句，就連林歆苗偷偷的借用電話給家里打長途，她心知肚明，卻從來都沒制止過。

　　足足三個月的朝夕相處，她們名為師徒，實際上感情頗深，更像是朋友。

　　白素妝突然告辭離去，而且再不能相見，一時間，林歆苗都有些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站在原地無所適從。

　　直到傍晚時分，落日西垂，晚霞灑在她的身上，她才不甘心的相信，白素妝是肯定不會回來了，她向來說話算話。

　　悲傷涌上心頭，林歆苗癡立晚霞之中，不知不覺間，淚水濕了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