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渾水摸魚

　　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唐緋鯉，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那張充滿神性的臉上，兩滴金色流光閃動，飄蕩在水中。一道道氤氳光霧迅速的彌漫起來。

　　光霧旋轉，逐漸的將唐緋鯉包圍。

　　驀然間，她感受到一種刻骨銘心的依戀和感傷。

　　或許連陸錚也不知道，作為慷慨的施與者，他對林歆苗的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不值一提，以至于這些瑣碎之事都淹沒在記憶中。

　　但是，作為被給予者的林歆苗，在她最慘痛最無助的童年中，陸錚的微笑和關懷，像是陽光一樣感染著她，讓她有勇氣有憧憬的活下去。

　　童年是人一生中最美好也最重要的時期，關系到她的性格。性格決定命運，若是她的童年連陸錚都失去了，將會徹底變成一片灰暗，使她自閉自卑，自憐自傷，形成重大的心里缺陷。

　　不要懷疑，在一個家暴家庭中成長的孩子，大多都有嚴重的心理創傷。

　　那股情緒感染著唐緋鯉，連他的眼眶都有些發酸。她不知道他是為何流淚，她只能默默的望著，他的神識處于巨大的波動當中，貿然打攪會走火入魔。

　　齊老鬼，綽號屯門鬼虎，父母是屯門的魚販，從小好勇斗狠，不務正業，早年是屯門魚市大佬的馬仔，因為心思陰毒如狼，砍人兇猛如虎，名頭逐漸增大，最后用卑鄙手段干掉大哥，成功上位。

　　他生性狂妄自大，囂張跋扈，逐漸成為港島屯門地區的話事人，更于港島老牌社團義安社交惡，最終發展為火并，成功狙擊義安社，兼并元朗、荃灣等地區，將勢力延伸到銅鑼灣。

　　人送綽號，屯門鬼虎。

　　他的人生經歷幾乎可以寫成古惑仔的經典劇本。不過現在隨著他年齡的增大，砍人這種大運動量的活是干不了了，所以少了個虎字，叫做齊老鬼。

　　數十年來，齊老鬼靠著酷厲的手腕，始終牢牢把控著他的江湖地位。全港島的社團大佬，見了他都要給幾分面子。

　　現在，這只將鋒利的虎牙隱藏多年的老鬼，怒不可遏。

　　在夜總會中被唐緋鯉用法術重擊的齊家公子齊子豪，是他最寵愛的小情人為他生下的。相比與其他幾個兒子來說，這個小兒子更受他的寵愛。

　　銅鑼灣是他老豆的地盤，在這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齊子豪，竟然、居然、駭然被人給收拾了。可怕的是，一直陷入昏迷之中，連醫院都束手無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個嶄新的植物人就要誕生了。

　　憤怒的火焰像是一萬條毒蛇般在他心里游走，太陽穴青筋暴起，滿腔怒火如同火山一樣，鼓動著布滿老人斑的雙頰微微的顫抖。

　　砰，砰！

　　他毫無顧忌的舉起手槍，朝天空放了兩槍，對著手下的小弟們，大聲咆哮道：“給我搜，宰一個五十萬！”

　　通過夜總會的監控，他確定了兇手，也看見陸錚一行人鉆進高行義凌志車中的畫面。

　　船王？

　　比起他的寶貝兒子來說，他甚至連一點點面子都不給，就這樣指揮著小弟，如同強盜一般沖進高家。

　　高行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厲聲喝道：“住手！”

　　“干你老母！”齊老鬼破口大罵，氣勢洶洶的迎上去，用槍抵住高行義的額頭，惡聲道：“高三，別逼我來真的，識相的趕緊把那幾個王八蛋交出來。”

　　高行義淡淡道：“你來晚了，他們不在這里。”

　　“放你娘的屁！”槍口在高行義的臉上點了點，齊老鬼面目猙獰道：“高三，說吧，是不是你指使的？”

　　伺候在高行義身邊的管家，訥訥道：“當時我在場，跟我們老爺沒關系。”

　　“你他娘的在場？”齊老鬼哪兒管這管家六十高齡，飛起一腳踹在他的小腹上，罵道：“給老子打！”

　　高行義用拐杖一攔，慍怒道：“齊老鬼，麻煩你搞搞清楚，這里系我的宅子。信不信我控告你非法入侵。我告訴你，我也不系嚇大的，今天你要系敢踏進我家門一步。我們高家就跟你拼個魚死網破。”

　　高行義的態度強硬，實際上不強硬也沒辦法。他是老來得子，膝下有四個女兒，就這么一個兒子。現在張岳鳴和阮云洲正準備著手施法，要是他們有個閃失，就等于他的兒子徹底沒救了。

　　更何況，這些人是許志高派來的，身份極為的神秘。鑰匙在他的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恐怕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別墅門外一聲聲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數百名穿著工夫的碼頭工人，操著管鉗、扳手、砍刀，潮水般涌進院子里。

　　數百號人涇渭分明的劃為兩派，揮舞著手中的家伙，互相叫囂，挑釁，將寬敞的院落擠的水泄不通。

　　一個高大魁梧的壯漢，梗著脖子囂張道：“齊老鬼，你要是敢動我們老爺一根汗毛，今兒個誰也別想走出這個院子。”

　　“哦呦，燦哥，你什么時候也這么狂了？”齊老鬼的跟班，陰陽怪氣的嘲笑著。

　　齊老鬼的神色變了幾變，將手槍放下來，冷哼道：“少特么的嚇我老子，今兒個你們要是不把那幾個王八蛋交出來，誰也別想走。”

　　高行義滿臉冷峻，心里不斷的盤算著。他并不知道齊子豪到底怎么得罪陸錚他們，落地這樣的下場。但他心里明白，這件事情幾乎沒有妥善解決的辦法，齊老鬼無論是為了兒子，還是為了臉面，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就在兩伙人僵持的時候，路上遠遠的傳來警報的聲音。

　　“大哥，重案組的來了。”

　　在門口放風的小弟打來電話，齊老鬼眼中一抹憤怒閃過，他再是囂張跋扈，藐視法紀，但也沒膽量公然在重案組的面前行兇殺人。

　　高行義微微松了口氣，他跟重案組的督查關系深厚。重案組親自出面，沖突起碼可以得到暫時的平息。

　　荷槍實彈的特警隊，整齊的在別墅門口站定。

　　“哎喲，劉督查，您可算是來了。”齊老鬼變臉一樣，擠出虛偽的笑容迎上去，指著高家別墅道：“我要報警，高三家里私藏殺人犯。”

　　“齊老鬼，你不在屯門呆著。跑到銅鑼灣來鬧事，這眼里還有沒有我？”面孔方正的劉督查板著臉訓斥著，掃了眼劍拔弩張的人群，哼道：“這么多人，還都帶著家伙，信不信我告你個非法集會，聚眾行兇的罪名。”

　　“劉督查，你不用拿官話嚇唬我。”齊老鬼面無懼色道：“我們可都是見義勇為的良民，這是緝拿兇手，為民除害。”

　　“哼…”劉督查冷笑一聲，沒有搭理他，徑自朝著高行義走過去，打著官腔道：“高老爺，你怎么也跟著瞎起哄？這事兒要是鬧出來，我非得受處分不可。行了，讓你們的人都散了吧，散了吧。”

　　“劉督查，借一步說話。”

　　高行義沖著劉督查使了個眼色，然后跟著他走進房中角落里，低聲說道：“那幾個人系大陸中央直屬部門的顧問，身份非同小可。我不能不護著。”

　　劉督查神情驚訝，露出幾分猶豫，低聲道：“齊老鬼家那小子的事兒我聽說了，現在還沒醒過來呢。以齊老鬼的性格，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唔…大陸來的，這事兒…可就更難辦了。”

　　“我明白。”高行義何嘗不知道難辦，可他別無選擇，只得道：“你先替我壓一壓，等我問問那幾位的意思。”

　　“行。”

　　兩人耳語了一陣，劉督查才走出門，來到齊老鬼的面前，打量他一下，冷哼道：“齊老鬼，你兒子的事兒我們會調查清楚的。但我警告你，在此之前，你別給我耍什么花招。否則，這晚年就得去牢里渡過了。”

　　劉督查和高行義的關系，齊老鬼心知肚明，即便是他恨的牙癢癢，今天的事情也只能作罷。他冷笑了兩聲，忽然高聲道：“兄弟們，高家藏著殺人兇手，像高老爺這樣德高望重，手眼通天的人，我們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阿明，K仔。你們帶著兄弟們，把高家給我圍起來，一只老鼠也不能進去。什么時候劉督查抓到兇手，什么時候走，聽明白了嗎？”

　　“明白，大哥。”

　　手下小弟轟然應聲。

　　“齊老鬼，你這是什么意思？”劉督查寒著臉問道。

　　“沒什么意思。”齊老鬼攤攤雙手，嗆聲道：“我們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免費給高老爺看家護院，怎么？這也違法嗎？”

　　劉督查點著他的鼻子，悻悻道：“最好別。”

　　“這是嘎哈呀，咋就消停了呢？這還咋渾水摸魚？要我說，青眼送慫貨做事突魯反仗的，搞這么一出磕磣事兒。咋辦，咋辦？”

　　高家別墅數里遠的小山上，趴著三個人影，正望著高家的方向。說話的是個五短身材，胖臉圓眼，神似低配版曾志偉的家伙。

　　“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整天瞎特么得瑟，換我也比那慫強。”

　　“玩馬后炮是不是？是不是？就你這虎了吧唧的德性，還不如我呢。”

　　“你們倆咋回事啊？一說話就雞頭白臉的，有本事你們去削他們啊。在這兒躲著耍橫，有啥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