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樹梢上,掛著的上弦月如同精致的眉毛一般。林中掩映著輕微的月光,顯得格外清涼而又幽靜。
事不宜遲,招魂的事情要是錯過今晚,就要等到明天了。所以陸錚并沒有跟雁小天等三人做更多的交流。唐緋鯉已經查清楚了鄭開華的生辰八字和葬身墓地,而胖和尚王誅魔信誓旦旦,只要是新死之人,足有九成的把握。
但是,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最好在死者的墓前,成功率最高。而鄭開華的墓地就位于清江的譚山公墓,車程只要兩個小時,正好趕上午夜。
所以,陸錚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馬上動身。
雁小天的到來,讓他可以做出更好的決策。那就是留下吉祥和雁小天駐留在別墅周圍,以防偷襲。然后由他和老火,帶領劉斬仙和王誅魔前往譚山公墓。
虬褫天性陰毒,肯定不會介意用些下作的手段。而陸錚的老爸老媽都是凡人,必然是他最憂心的因素。
雖然與雁小天相交不深,但她既然是老火的徒弟,而老火又隨他出行,就可以放下大半的戒心。
最重要的戰力唐緋鯉也在趕回家的路上,有她和吉祥、雁小天一起,再加上唐緋鯉設置在別墅周圍的陣法,就是虬褫親來,也能拖得上一時半刻。
況且,虬褫剛剛從肉身脫殼,招了一批陰兵,恐怕還在休養階段。
吉祥自然知道陸老爸老媽在陸錚心中的地位,拍著胸脯向他保證一定竭力而為。不過雁小天倒是有些猶豫道:“不瞞龍君陛下,我雖然小有些法術。但是現如今的實力大幅度的衰退,若是真有強敵,恐怕發揮不了百分之一的實力。”
她對于陸錚一知半解,能成為龍君的敵人,更讓她心生顧忌,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事情給搞砸了,到時候還要連累師傅。
陸錚一眼就明白了她的顧慮,現如今流落下來的妖物。十有八九都是殘廢。雁小天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阿拉伯有句俗話說得好,既然想讓驢拉磨,就得讓驢吃草。適當的給些甜頭,順便展示下實力。更有助于她的效忠。
“小天姑娘,把你的蓮燈拿出來吧!”
雁小天一愣,猶猶豫豫的看了眼貓頭鷹。她的確有一盞蓮燈,也就是當初陸錚透過通幽術見到的蓮燈。這蓮燈對于她極為的重要,是師傅親自賜下。她才得以逃過天火大劫,可以說是蓮燈就是她的性命身家。
貓頭鷹笑呵呵道:“小天,你還信不過為師么?放心大膽的拿出來吧。”
蓮燈本來就是水屬性的法寶,內蘊昆侖神泉的水靈之力,只是大劫過后,都消耗的差不多了,現如今也僅僅是個不起眼的蓮燈。
有了師傅的保證,雁小天才抿著嘴唇,從腰間拿出一盞巴掌大小的青銅蓮燈。說是蓮燈,其實并沒有蓮花蓮葉。反而是五六片翎羽豐潤的羽毛圍聚而成,底部澄明如鏡,乍一看有些像是花籃。
雁小天緊張兮兮的把蓮燈叫道陸錚手中,小聲道:“陛下,這蓮燈名為六翎鏡池,是我最珍愛之物。”
言下之意,當然是怕陸錚把這東西據為己有。畢竟是面見龍君,獻出點兒見面禮是非常科學,也非常符合邏輯的。
陸錚哈哈一笑道:“放心吧,我不會要你的東西。”
貓頭鷹嘎嘎笑道:“小天。瞪大你的眼睛。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
陸錚左手擎著六翎鏡池,右手在空中虛握一把,嘴角微微一笑,手心張開。十幾滴晶瑩剔透的天水真液顯露出來,光芒綻放,映的周圍十來米一片光明。
雁小天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大了,她身為水禽,對于這天水真液再熟悉不過,這同樣是她的力量源泉。就算是群山之祖的昆侖山中。泉水中靈氣豐沛,以她的本領,二十幾年才能聚攏一滴,還得在師傅的幫助下。
可現在,陸錚隨隨便便一出手就是十幾滴,這可是她百年努力才能得到的。
這簡直,想都不敢想。
她的心臟噗通噗通跳了起來,大劫之后,師傅失蹤,她一直都是在絕望中度過的。可現在,她覺得心里忽然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在她的注視下,天水真液緩緩的注入六翎鏡池。鏡池邊緣的翎羽飛翅,逐漸變的琉璃多彩,宛若一只華麗鳥兒的翅膀,柔軟的扇動起來。
只是這鏡池好像靈力散失的太多,十幾滴天水真液下去,也僅僅只有四片翎羽完全激活。
貓頭鷹不滿道:“小哥,你也忒小氣了點兒。再多來兩桶么,咱不嫌多。”
并非陸錚吝嗇,而是他積攢的天水真液都要維持吉祥的性命,還有重傷未愈的霸波爾奔,同樣需要天水真液。
吉祥哼道:“還來兩桶,你這是要洗澡么?”
雁小天的眼中微微有些失望,心中剛剛點燃的希望之火有熄滅的兆頭,心中暗道,他可能也不太富裕…
“師傅,這樣就勉強能夠使用了呢。”雁小天倒也不貪心,輕笑道:“多謝龍君陛下,這十幾滴天水真液,對于小天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呢。”
貓頭鷹嘿嘿笑道:“小天啊,你還是太年輕了。小哥比你想象的要厲害的多呢。”
陸錚挑了挑眉毛,手心又是一翻,指尖抽出一絲絲金色的氤氳,在他的手心中逐漸凝聚成一顆金色的果實。
果實緩緩的蒸騰著氤氳彩光,雁小天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這是什么?
好強大的靈力,比之天水真液還要精純的多。
果實落入六翎鏡池之中,鏡池忽然如同真正的水池一樣波動起來,漣漪不斷的擴散,竟而掀起一道道細小的波浪,將果實吞沒其中。
一道厚重的,凝實的金芒,迅速的將整個六翎鏡池包裹起來。周遭的六根羽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起來,由巴掌大變成了扇子大小。使得整個六翎鏡池,憑空放大了三四倍。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花籃。
而在花籃中間,那顆漩潭龍眼忽然抽出一絲小小的綠芽,如果快鏡頭般變成抽出翠綠的枝條,繼而開出花苞。
花苞蠕動著分開。一股馨香彌漫在周圍的空氣中,金色花蕊,琉璃花瓣,顫顫巍巍,猶自帶著晶瑩剔透的水滴。
“這…這…”
雁小天瞠目結舌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毋庸置疑的是,這六翎鏡池所蘊含的力量,超越了它的巔峰,完完全全變成一項她夢寐以求的法寶。
或許,這就是六翎鏡池的完全體。
此時此刻,她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忽而像是反應過來,噗通一聲,單膝跪地,拱手抱拳。肅然道:“龍君大恩,小女子無以為報,愿為龍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大雁為仁義禮智信五常俱在之生靈,這句話說出來,含金量極高,意味著她已經認可了陸錚。
陸錚微笑著將六翎鏡池交到她的手中,正色道:“平身吧,你既然是老火的徒兒,自然是信得過之人。所以我才不吝賞賜。望你日后勤加修煉,將來必能大展宏圖!”
“謝陛下吉言!雁小天一貫說到做到!”
“我劉斬仙,我王誅魔!”瘦道士和胖和尚心悅誠服的跪拜下來,齊聲道:“愿意為陛下效勞。”
貓頭鷹不滿道:“喂喂。你們三個搞清楚好不好?要拜也應該先拜本座啊,若不是本座,你們哪里能得到這般好處。”
歸根結底,是依仗的貓頭鷹的關系,雁小天帶著劉斬仙和王誅魔當即跪拜下去,恭聲道:“師尊之恩。自然沒齒難忘!”
“咳咳…”貓頭鷹仿佛非常享受這樣的感覺,輕咳兩聲,挺直了胸脯,學著陸錚的口氣道:“諸位愛卿,免禮平身。”
譚山公墓,光聽名字,就實在讓人提不起任何的好感。這地方是死人的居住地,也是傳輸總鬼怪故事高發區。
一路開車疾馳,陸錚仔細的打量著四周,發現周遭實在是荒蕪無比,道路兩側除了稀稀拉拉的樹林子之外,就是蜿蜒回轉的山道,繞的人連東南西北都分辨不清。
陸錚和貓頭鷹坐在后座上,開車是瘦道士劉斬仙,胖和尚在副駕駛正襟危坐,一臉的肅然。他們對于陸錚可謂是敬畏無比,絲毫不敢有半分的松懈。這招鬼之術是他的看家本領,要是今日表現得好,說不定龍君大人大手一揮,讓它的寶貝陰兵虎符也能重見天日。
瘦道士劉斬仙,其實原名并不叫劉斬仙,而是叫做青須道人,是昆侖山中的一只水老鼠,因緣際會被貓頭鷹看上,做了看門的小妖。
他的年紀看起來足有五十多歲,十分老相,還有些獐頭鼠目。他的心里同樣有著自己的打算,龍君可是水中帝君,他這只水老鼠也是靠水過活,這次一定要找機會表現一番。他可不敢奢求漩潭龍眼,哪怕只有一滴天水真液,他就滿足了。
一路上,貓頭鷹最為輕松愜意,哼著古怪腔調的小曲。別看它的記性不大好,但腦子可好使的很,借此機會把小天召來,絕非心血來潮。
如今陸錚的能力越來越大,距離飛龍在天的境界不算太過遙遠。而它呢,平時只能依靠嘴皮子刷點兒存在感,實際上卵用沒有。
嘴皮子功夫是最沒有用的,時間久了,它就會逐漸變成龍宮體系中的邊緣鳥,永遠做他的不及格大學士。
而雁小天就是他的資本,能夠讓他在龍宮中占有一席之地。
端坐后座的陸錚,對于他們各自的心思,心里同樣十分清楚。這世界上的確存在忠誠,但前提是建立在共同的利益上。
只要他坐穩龍君之位,這些人就會為他所用,壯大他的實力。
有老火這一層關系,雁小天等三人自然融入的更加的快速,等他們有一天真正的見識過龍君所掌握的財富,不愁他們不肝腦涂地。
利益,永遠是最強勁的動力。
夜深人靜,在黑黢黢的山路中開了十幾分鐘,陸錚看到林子的盡頭,有一彎銀亮如匹練般的小河,忽然在視野中出現。
面前景物漸漸變得開闊起來,隱約可以看見半山腰上的低矮建筑物。
譚山公墓。
正當大家都精神一振的時候,道路兩盤的樹林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晃,前面的一陣嘈雜的車喇叭聲叫響起來。
車燈視野中陡然出現一輛橫在路中間的出租車,燈光全部熄滅,出現的十分突兀。劉斬仙猛地一腳剎車,車輪摩擦出一陣青煙,剎車印足足延展了十幾米才堪堪停下。
陸錚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眼手表,還有半個小時就是午夜。在這個時間點兒,又是荒山公墓,這輛出租車出現這這陰氣森森的地方,顯然有些詭異。
搶劫?
“陛下?”
“下去看看。”陸錚率先推開車門,劉斬仙和王誅魔尾隨在后面,朝著那輛出租車尋摸過去。
車中毫無聲息,只有喇叭聲不斷的響起。
“有陰氣。”王誅魔一皺眉頭,和劉斬仙對視一眼,猛然拉開車門,一個人影咕嚕一下從里面滑落出來。
四十多歲,臉色灰敗,穿著身西服,斜斜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陸錚朝車里掃了眼,低聲道:“這是出租司機。”這人的模樣與出租車上的證件,一摸一樣,姓名,劉建華,隸屬清江捷運出租公司,下面還有編碼。
陸錚俯下身子,抬手在他的印堂上送出一股暖流。劉建華一聲,緩緩的睜開眼睛,驚恐的喃喃自語道:“鬼,有鬼。”
王誅魔的脊梁骨一下子就繃直了,看向周圍,只見頭頂的天空中繁星都隱入霧氣之中,灰蒙蒙一片,像個反扣起來的大鍋,周圍的空氣靜謐,連一絲涼風都沒有。
王誅魔蹙著眉頭,離開出租車向前方走了幾步,眼睛鷹隼般關注著周圍狀態,忽然望向一個方向,眼睛一瞪道:“陛下,它往那邊去了!”
貓頭鷹忽然倒吸一口涼氣道:“糟糕,有人捷足先登,我們這回怕是要撲一個空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這種事情,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另一股勢力已經先于陸錚到達了譚山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