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從漸漸遠去還在搖曳的茶花上收回,挺拔卻并不算魁梧的身軀站在船頭,任由那略帶濕潮的春風將自己隨意散在身后的長發吹起。
江湖上的事,往往并不復雜難猜,九成以上的東西,基本都走不出恩怨情仇這老套的怪圈兒,燕子塢跟曼陀山莊之間的事情,說簡單,其實也不是理念之間的沖突而已,但若往復雜里說,那就不簡單了。
拋開李青蘿跟段正淳那檔子風流債不說,作為李秋水的女兒,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曼陀山莊也可稱得上西夏安插在大宋的一顆釘子,不過李秋水雖然武功高絕,是當今這天下最頂尖的幾人之一,心思也算得上狠辣,卻并沒有歷史上武則天那種侵吞天下的壯志,更多的,還是摻和在江湖中的恩怨糾紛之中而已。
西夏一品堂還有眼前的曼陀山莊,恐怕都是拿來與天山童姥的天山派抗衡的東西,不過更多的時候,隨著時間的推移,西夏一品堂顯然已經漸漸變了原來的初衷,成為了西夏皇室入手江湖的一大利器,其中除了李秋水一手調教出來的高手之外,也開始吸收其他江湖人物,例如在江湖上聲名狼藉的四大惡人,以及慕容復以往所用的化名李延宗,都在此列。
<至于曼陀山莊,說是暗樁,不過更多的恐怕還是李秋水留給自己女兒的一份家底,并未讓李青蘿過多的插手過自己的事情,這點,想必李青蘿也十分清楚,所以曼陀山莊在江湖上聲名不顯,甚至比逍遙派更加神秘,原著中若非段譽誤打誤撞進入曼陀山莊。拐跑了王語嫣,曼陀山莊也不會出現在世人眼中。
不過正因為有如此復雜的關系網絡,也更堅定李軒兼并曼陀山莊的心思,這是關系著自己將觸手延伸向西夏的一步重要棋子,而第一步,迎娶王語嫣就顯得十分必要了。更何況還是天龍中的第一美人,又對自己情根深種,李軒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過雖然佳人情意款款,但如今看來,想要成功走出這一步,也并非一路坦途,至少李青蘿這一關,想要過去就得費點心思,只是眼下江湖中的狀況。卻讓李軒不得不將這件事暫且擱淺,江湖中關于自己到處擊殺武林名宿的謠言已經愈演愈烈,若自己再不出面,對南慕容的聲望將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江湖中,九成以上的人,大都是些庸人,沒本事,卻人云亦云。但又不得不承認,主宰整個江湖的。其實并不是他們這些站在巔峰的頂尖高手,而正是這些沒有本事,卻占據著絕對數量的庸人,江湖從不缺乏英才,但這些英才很多時候都會被這占據了絕大多數的江湖庸人給毀了,原著中的喬峰。無疑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空有絕世武功,卻被這幫人迫的束手束腳,有力無處使,最終雖然洗清冤屈。卻落得個悲壯的下場。
當然,這些江湖人雖然有著龐大的力量,但本身而言,卻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卻是那些能夠引導這些力量的人,任喬峰如何英雄蓋世,最終還不是在全貫清、康敏一幫子陰人手中落得身敗名裂,任其揉捏,差點被玩殘的下場。
這種人,才是江湖中最可怕的。
李軒自然不能讓自己的太多精力被這些人而牽絆,哪怕熟知劇情的優勢,也不想在對方一個個陰謀詭計下疲于應付,他更愿意做的角色,是主宰棋盤的棋手而非置身其中的棋子,這一次回去之后,卻是該著手布置了。
丐幫,天下第一大幫,無論是情報還是戰斗力,放眼時下江湖,都無出其右,這樣的力量,李軒自然希望能夠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當然,讓自己去做丐幫幫主是行不通的,此事還需要再做謀劃。
“公子爺,是幻香,聽香水榭出事了!”阿碧有些焦急的聲音打斷了李軒的沉思,立于船頭,目光看向前方,正是阿朱好阿碧居住的聽香水榭,如今在聽香水榭上空,一縷青煙冉冉升空,凝聚在水榭的上方卻是凝而不散,正是慕容氏特有的傳訊道具——幻香。
“上岸。”眉頭微微挑起,李軒眼中閃過一抹興奮,以大致猜到發生了什么事情。
聽香水榭,此刻卻是刀光四射,火光逼人 “清雅姑娘,小心吶!大和尚,你好歹也是一代高手,如此欺負一個姑娘家,是否太過下作了?”作為吐蕃國師,大輪明王鳩摩智的俘虜,段譽看著場中激斗之中的兩人,心中再一次升起一股難言的氣餒,堂堂大理段氏的皇族,如今卻被一個比自己還小了幾歲的小姑娘保護,只能眼看著少女與番僧激斗,卻無力相助,饒是他無心武學,此刻也不免生出一股羞愧感。
不過話說回來,對于眼前這位自稱為燕子塢侍女的少女,是不是有些過于彪悍了!?
對于鳩摩智的能耐,段譽自然是清楚地,天龍寺中,包括自己叔父在內的六名大理頂尖高手合力加上大理絕學六脈神劍,也不過堪堪與鳩摩智戰平,眼下這個看起來嬌俏可人的少女,卻憑著一對短刀,跟這個惡僧打了這么長時間,還不相上下,這姑蘇慕容家的人,難道都這么厲害嗎?
穆清雅一刀將迎面斬來的火焰刀氣擊碎,狠狠地喘了口氣,漠然的看了段譽一眼,心中有些煩躁:“這個書呆子,好煩!”
雖然機緣巧合,靠著外掛一般的氣運獲得了一身不下于任何當世頂尖高手的內力,但若論道武學上的見識,卻是幾乎為零,憑他那點缺乏常識性的眼光,自然很難看出在之前的戰斗中,鳩摩智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即便如此,在施展出天賦能力以及戰技之后的穆清雅依舊難有作為,如今,魅影魔蹤的時限已經接近,但自己卻是連這個番僧的防御都無法突破。高下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阿彌陀佛,女施主如此年紀就有這般實力,姑蘇慕容氏底蘊果然過人,小僧此來,只為悼念故人,并完成昔日承諾而來。還望女施主莫要再阻攔。”鳩摩智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得道高僧,穆清雅的實力或許不錯,但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對方已經處于力竭的邊緣了,雖然不怵對方,但此刻他卻不得不考慮慕容氏的態度。
若是以往,以鳩摩智的心態自然不會將失去慕容博坐鎮的慕容氏放在眼中慕容復名頭雖大,但在鳩摩智眼中也就那么回事,或許有點本事,但也絕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但眼下。穆清雅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卻不得不讓鳩摩智重新估量一番,穆清雅的實力固然還不被他放在眼中,但對方的身份,卻不過是這燕子塢一屆侍女,即便如此,之前那種狀態都讓鳩摩智心有余悸,若對方的功力再強上幾籌。哪怕是鳩摩智本身,都不敢肯定在面對對方那仿佛入魔一般的狀態下是否依舊能夠保持從容和淡定。
侍女尚且如此。更遑論作為燕子塢的主人,那位慕容公子的實力,即便不如自己,恐怕也不會太差,更何況,在燕子塢。怕是不會只有對方一個高手,一旦激怒了對方,被一群高手圍攻,縱使鳩摩智自負,也不敢保證自己是否能夠全身而退。
穆清雅擦了擦鬢角的汗水。目光依舊漠然,雙手短刀之上,已經出現一片密密麻麻的裂痕,但并不高大的嬌軀卻始終橫在鳩摩智眼前,沒有半點退開的意思,雖無言語,但她的行為已經無聲的告訴對方自己的決定。
饒是以鳩摩智的心境,此刻面對這個油鹽不進,一臉冷漠的少女也不由動了肝火,面色微沉道:“如此,就莫要怪小僧無禮了。”
段譽撇撇嘴,你已經很無力了不是嗎?但他再呆,也聽出了鳩摩智話語中的含義,心中沒來由的一緊,卻意外的聽到一句不屬于這里任何人的聲音。
“青櫻,去試試。”
很隨意的一句話,卻讓人莫名其妙,鳩摩智和段譽心中同時生出一股疑惑,要試什么?下意識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但入眼處,卻是一片冷冽的刀芒。
段譽突然感覺胸口一滯,體內本就未完全煉化成為自己所有的真氣在這一刻在這一刀的影響下,突然出現暴動,哪怕段譽對武學之道一知半解,此刻也感到一絲來自本能的恐慌,不敢再看,連忙按照那片殘缺的心法生澀的運轉著體內的真氣。
相比于段譽的一知半解,此刻的鳩摩智目光卻是完全凝重下來,一柄炙熱的刀芒憑空而現,迎向這突如其來的一刀。
“叮”
刀鋒與刀氣相交,卻發出一聲金屬交鳴的聲音,整個閣樓都被這聲聲響給震得發出顫抖,同時,一刀嬌小的身影卻趁著這道聲響,彈地而起,一團凜冽的刀芒狠狠地撞向鳩摩智。
突然遭襲之下,面對幾乎天衣無縫的夾擊,鳩摩智在擊退那鋒利的刀鋒之后,面對穆清雅的傾力一擊,一時間,竟難以再度出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刀光離自己越來越近。
“喝!”心中大急之下,體內的真氣強行運轉起來,手掌一翻,又是一道凌厲的火焰刀氣生成,本就已經瀕臨崩毀的鋼刀,在刀氣下支離破碎,火焰刀氣卻去勢不止的斬向少女那纖細的粉頸。
這一刀若是擊實,恐怕難逃尸首分離,香消玉殞的下場,非是鳩摩智不分輕重,而是眼下的局勢,他已再難留手,全力出手之下,卻是難以真正做到收發由心。
“呵”
一聲輕笑,伴隨著一絲淡淡的清風扶過,一道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的中間,接著便是一聲激昂的龍吟之聲,一團耀眼的金色龍形真氣下,赤紅的刀芒支離破碎,緊跟著一道掌印已經印在鳩摩智的胸口,狠狠地撞擊上去,在段譽驚訝的目光中,這不可一世的番僧,竟被突然出現的人影一掌打的噴血倒飛而起,身體撞在一根欄柱之上,巨大的力道,在欄柱上留下蛛網般龜裂的痕跡,幾乎布滿整個欄柱。
“降…咳…降龍十八掌!?”鳩摩智咳出一口鮮血,勉力將體內躁動的真氣平穩下去,抬頭,看向來人,臉上閃過一抹苦澀和猙獰,帶著些許難以置信的口吻。
段譽此刻也已睜開眼睛,看著將少女輕攬在懷中的身影,一身白衣勝雪,風度翩翩,如同一位濁世佳公子,身上卻透著一股濁世佳公子身上絕不會有的侵略氣勢,正是這種氣勢,去讓段譽感覺,眼前這位突然出現的公子,更像一位指掌天下的帝王而非江湖人物。
“以客欺主,卻非為客之道,大師以為呢?”看著懷中俏臉有些煞白的少女,顯然在之前的交鋒中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李軒輕輕一嘆,抬頭,平淡的目光掃過段譽,最終卻落在鳩摩智身上,聲音中帶著一股難言的親和力,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微笑。
不知為何,眼前突然出現的公子雖然在笑,但段譽心中卻莫名的升起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這個不可一世的番僧,恐怕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