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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五十一,可勁兒的折騰

  七月十二,安床。

  所謂安床,就是找個全和人,這得父母健在、兄弟姐妹齊全、婚姻和睦、兒女成雙,并且是王老實的親戚。

  運氣不錯,真有,也就是王家家族大,不然還真費勁。

  王老實去看了一眼,其實沒什么技術含量,就是順序有些講究。

  鋪被褥。

  床單。

  大紅的龍鳳被。

  掛雙喜字的帳子。

  最后撒上花生、紅棗、桂圓、蓮子等。

  這一天開始,王家的流水席正式待客。

  村里人來吃也就罷了,圖個喜慶。

  偏工作組那幫沒溜兒的也來蹭飯,讓王大老板頗有心疼的趕腳,心里想他們一定是故意的。

  大伯家也不開火,全都吃席,王老實自然也是跟著。

  流水席,湊夠八個人就開席,王老實這一桌,好幾個不認識的,不過,人家都認識他就夠了,輩分上,王老實還不錯,這一桌除了二個同輩兒,剩下都小輩。

  也有好處,拿饅頭、端湯、倒酒之類的活兒不用王老實自己動手,算是飯來張口了。

  鄉里鄉親的,坐在一起胡吃海塞,心情好了不少。

  吃這樣的飯,不太講究,用不著等著,誰吃飽喝足,抬腿就能走。

  王老實走出大飯棚時,正好碰上林之清,這貨正拿著牙簽剔牙,打著飽嗝,跟地主老財似地。

  猛然間,王老實想起個事兒來,拉著林之清問,“我怎么聽說七月不適合娶親呢?你這日子有說法?”

  三月、六月、七月不適合喜事兒,老早就有講究的,王老實不信這貨會不知道。

  林老頭倒是不慌不忙的,嘴里吐出點什么后,慢條斯理的說,“王董是二婚。”

  這也算理由?王老實肯定是不懂啊,看著林老頭等下文。

  果然,這貨又說,“你福太盛,得壓一壓,不然對新娘不好。”

  一聽這個,王老實臉都黑了,這貨也忒特么能瞎掰扯了,哪兒跟哪兒啊都是。

  接下來,林之清這貨扯開嘴叉子,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通,基本上都是正常人不明白的。

  最后的結論就是,七月娶親對別人恐怕不好,但對王老實,沒有再好的日子了。

  得,你特么的牛掰,會說,反正都這樣了,王老實趕緊扯呼!

  他一走,林之清摸了摸額頭上的汗,累夠嗆。

  回到院里,沒多大功夫,王老實見到了劉彬跟關海軍,還有錢四兒跟著,其他人都沒來。

  婚禮期間,王老實已經確定了一個想法,甭管是什么朋友,一概不用來。

  讓他們來,也不方便來。

  前蘇村已經成為奧運賽場之外的焦點,很多人希望自己能過來蹭光,也有很多人想辦法避開。

  這三個貨就是提前過來慶賀的,同時也是代表,錢四兒背著個大包,擱在桌子上,“三哥,這是咱這些哥們兒湊的,都在這兒,回頭你自己看吧。”

  王老實一扒拉了下,都是現金紅包,估計都沒少包,給幾個人散了煙說,“背回去,三哥還用這個?回頭到京城,我大請三天,沒看我家都沒設賬房?”

  這事兒早就定了下來,婚禮不收禮金,賬房都沒有。

  不是王家個別,類似的情況多的是。

  關海軍插話說,“落實,都知道你不缺錢,可這哥幾個心意,多少是個意思。”

  “就是,三哥,大伙兒沒少跟著你發財,都是朋友,別弄那沒意思的。”劉彬也跟著敲邊鼓。

  “多大點事兒。”王老實不愿意為這點錢撕扯,既然劉彬提到了錢,那就直接接了過去,放到書桌上,“回頭兒我再數,你們今天晚上別走,咱喝個痛快。”

  略帶遺憾的看了看王老實,關海軍攤開手說,“不了,過會兒我們就回去,你這兒我們可待不住。”

  唉,王老實也是沒脾氣,事兒趕事兒的,成了今天的局面,村里倒是風光了,可自己這婚事兒實在讓人說不出的別扭來。

  “算了,三哥,你就擎好吧,等回了京城,四兒給張羅,肯定熱鬧。”

  瞥了錢四兒一眼,劉彬直接打擊他說,“快拉倒吧,還用你張羅,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對啦,估計一會兒云芳和玉玲也過來,本來楠悅也要來,臨時有事兒來不成了。”

  王老實點點頭,大伙兒心意他是必須領的。

  閑聊了一會兒,還問了問結婚的一些事兒,幾個人悄悄的來,又無聲息的走,沒帶走一絲云彩。

  他們剛走,魏云芳跟靳玉玲到了,意外的是,吳楠悅還是來了。

  她們跟劉彬他們一個意思,提前來祝賀,送來賀禮,跟那幫老爺們兒不一樣,沒直接給錢,全是買的東西,比他們有心。

  參觀了新房后,她們也走了。

  臨上車前,吳楠悅落后了一步,帶著某些復雜說,“祝你幸福!”

  待著顫音兒,王老實怔了下,扭頭看了看已經上車的那兩位,人家恐怕是故意的,給他們留下說話的空,到現在,王老實也沒敢說其他的,只好點頭,擠出笑容來說,“謝謝你!”

  本來還有幾句話要說,琢磨了一番,王老實沒張嘴,說什么都算扯蛋。

  到了晚上,小艾又過來了。

  王老實招呼她一塊兒吃飯。

  沒成想這位艾總還挺實在,一點也沒有嫌棄衛生的意思,抄起筷子就吃。

  不管真假,就沖這個,有培養前途。

  吃完飯,小艾同志送上自己的禮物,不是禮金,王老實當然欣然收下,心意不能寒了。

  “到家里坐坐吧。”其實王老實就這么一讓,天都黑了,該回家得回家。

  人家艾總實在,點頭說,“好,正好有點事兒跟老板匯報。”

  盯著小艾看了好幾秒鐘,王老實終于確定,這丫頭不是開玩笑,揮了下手說,“那就到家再說。”

  飯棚距離王老實家只有幾步路,院子里人來人往的不少,不過,后院沒什么人。

  兩人穿過堂屋,直接在后院坐下,小艾同志記性不錯,別看頭一次來,可格局沒變,麻利兒的泡了一壺茶。

  接過茶杯,放在石桌上,王老實故作輕松的問,“說吧,艾總有什么事情要說?”

  小艾同志臉色變了變,明顯在給自己鼓勁兒,王老實也不催,端起茶杯,輕輕吹了一口,眼神瞟了一眼。

  她很聰明,學習成長的也非常快,整理好思路,說,“王董,最近冀北黃邊的稅務找了我,說了一些事兒,我認為有必要跟您匯報一下。”

  說完,她緊張的看著王老實,她很清楚,說出這個,意味著什么。

  王老實手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的問,“找你談了什么?”

  兩只手使勁兒的搓了搓,艾碧菡咬著牙說,“他們希望我跟以前一樣,把一部分稅收挪到黃邊去,按照規矩免我的個人所得稅,還獎勵一套房。”

  跟以前一樣,王老實自然知道她在說什么,以前,有權力這么做的只能是唐建興。

  各個地方上,收稅什么的都是有任務的,沒完成的后果挺嚴重,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很多地方都講究靈活政策,爭取稅源。

  華夏時代是大企業,全國性的大企業,到那兒都是利稅大戶,因為各地都有項目,去哪兒交稅,卻是可以操作。

  王老實又問,“還有嗎?”

  “還有。”既然開口說了,艾碧菡肯定是下了決心,“我查了些情況,過去這幾年,類似的情況有好多次。”

  “都是唐總做的?”

  艾碧菡重重的點頭。

  王老實問,“你知道他和我的關系。”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跟老板說。”

  看了她一眼,王老實故意說,“所以,你挑這個時候跟我說。”

  艾碧菡,“”

  好半天,艾總還是堅持說,“我覺得我必須讓您知道。”

  對小艾,王老實是滿意的,尤其是這件事兒,她的表現,更讓人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喝茶!”王老實沖著艾碧菡伸了下手,他看得出,小艾姑娘非常忐忑不安。

  看著小艾同志端起茶杯,小心翼翼的樣子,王老實不免搖頭笑笑,等她喝了一口放下,才問,“這樣做,公司有多大損失?”

  損失?

  不能說沒有,但確實微乎其微,各地稅務部門大抵都知道,也能互相理解和支持。

  艾碧菡搖頭,“沒有什么損失。”

  “好處有沒有?”

  肯定有,至少很多人會認為華夏時代給面子,關鍵時刻靠得住,能當自己人對待。

  她不是能很明白的說清楚,卻聽得懂,王老板說的不含蓄,特直白。

  幾句話說得艾總愣愣的,她無法確定老板到底什么意思了。

  王老實翹起二郎腿來,語氣凝重的說,“水至清則無魚,小艾,有些時候,該糊涂的就糊涂吧。”

  這下明白了,艾碧菡接受起來有些困難,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

  被王老實揮斷,“很多事兒,約定俗成的,我們可以出淤泥而不染,卻未必讓人信服,這個社會,容忍度太高了。”

  艾碧菡走的時候,還有些迷糊,她堅持留下了調查資料。

  王老實坐在那里,半天不知道該想什么,最后呢,嘆口氣,拿起打火機,燒了那幾張紙。

  他相信,唐建興已經非常不錯了,那點根本就不能算個事兒,自己那么多高官,王老實敢保證,比唐建興清廉的寥寥無幾。

  華夏自古就被一句話給糟踐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自己謀利,幾乎沒機會擋得住,人性使然。

  當然,王老實分析到最后,差點樂了出來,辛辛苦苦積攢一輩子,恐怕也都是自己的,他跟鄭婕就一個女兒,唐唯,馬上就是自己老婆了,真有點瞎折騰的意思。

  還有個心思,王老實不認為艾碧菡這時候過來說這個是別有用心,大抵,這丫頭還有巨大的成長空間吧。

  翌日。

  王老實早有預料,根本沒得閑。

  各方人都提前過來祝賀,跟商量好一樣,連老曹他們幾個,都是趕緊來,放下禮物或者禮金,喝口水就走人。

  王老實知道大伙兒心思,只能記上。

  到了下午四點鐘。

  王老實接到消息,前蘇村的路被封了,出不了村,也就進不來。

  很快,證實,修路。

  和村里人一樣,王老實也迷惑了,這條路可是前蘇自己出錢修的,等級相當高,絕不是糊弄人的。

  問了問,沒人知道怎么回事兒。

  飯棚里,吃飯的人們總算有了共同的探討內容,自然就是這條路,這時候修路,什么意思?

  也有人問王老實。

  他這會兒大體上猜到了些什么,“可能就是鋪一層瀝青,圖個好看吧。”

  不能算華夏速度,得按特色說。

  果然,第二天一早,王老實特意去轉了一圈,路已經修好,嶄新的,連線都畫好了。

  不過,路口還有人把著,不讓上路。

  返回村子里,路過工作組駐地時,能夠明顯感覺到與平時不一樣。

  人來人往的,都挺忙活。

  王老實心里有數,拍了下前邊兒,說,“回吧,估計今天不來,明兒也會到。”

  吃過早飯,老媽喊他過去,“跟你哥他們去燒紙吧,今年都在祠堂那邊兒,墳地不讓去了。”

  甭問,有礙觀瞻唄,王老實沒吭聲,起身去找三哥他們。

  “等等。”老媽又叫住他問,“明天晚上新房不能空人,你有人來嗎?”

  濱城這邊兒講究一個事兒,新房頭一天晚上不能空人,也不能關燈,一般都是小伙伴兒陪著鬧整宿,等到清早去接親。

  村里小伙伴兒沒幾個,不過王老實有同學,劉星已經打過電話,說他跟幾個人一起過來,也好,王老實不是特別在意這個,總不至于混到沒人來捧場,那樂子可大了去。

  “您就放心吧,明兒幾個同學過來。”

  老媽還是有些不樂意,嘟囔著說,“你說彬子也是,咋還來不了呢”

  劉彬來的時候,去看了老媽,特意解釋說正日子不能來。

  當然,王老實最明白,老媽是不高興姐夫,提前好幾天,姐姐就說了,姐夫不能回來參加婚禮。

  王老實知道,不是工作忙得走不開,而是不敢,若沒有那件事兒,他肯定回來,不然以后怎么進門兒?

  偏上遇上那件事兒,誰也不敢過來露頭,萬一一眼看到,他指不定落個什么,小心無大錯。

  有句話,王老實沒說,機遇永遠在,勇氣卻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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