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熱,人就煩躁。
濱城到了最熱的時候,俗稱桑拿天。
前蘇環境好,也不至于脫離大環境,熱是避免不了的。
很多人都躲在空調屋里,確實舒服。
不過住在前蘇,專門保障王老實爹媽的醫療保健小組有不同的意見,他的說法得到了很多老人的贊同。
其實不用勸,王老實也認同,人是大自然的產物,該熱的時候就出汗,冷的日子就稍微凍一凍,就如同日落而息一樣,都是自然規律。
違反規律,就是對人本身最大的傷害。
進入七月中旬后,天氣熱上來,王老實一般也就搖著蒲扇,找個陰涼地兒待著,空調就沒開過。
過了正午,找個樹蔭一坐,從井里吊著的西瓜宰一個,涼絲絲的,絕對的舒爽。
大概也是受不得熱,從京城休假回來的張嫣也顧不上什么形象,大t恤,短褲,腳上涼拖,長發扎起,一看就是是奔著避暑來的。
最近各個公司的半年總結陸續出爐,還有各種報表紛紛上傳過來。
王老實根本閑不下來。
眼下呢,就是前蘇食品與美譽國際最讓王老實關注,華夏時代也不大省心。
隨著唐建興淡出,那新不時發現一些情況,緣由就是老唐同志心慈手軟的時候過多。
不時多嚴重的問題,王老實直接交給艾總去恩威并施,有些不像話的,就直接轉給處于半退休狀態的唐建興,還是讓他來做個善始善終的好人吧。
那總是明白王老板心思的,自然配合著,所以,華夏時代在動蕩,卻控制得當。
美譽國際就有點讓人揪心了,拆分之后,吳楠悅這位大小姐終于露出獠牙,大動作頻頻,把從開始就不健康的根子毛病一掃而空。
下手快而狠,少留有余地。
王老實拿到詳細匯總后,很是意外,驚訝的跟老邱說,“吳總當刮目相看。”
老板都這么說了,不牽扯自己什么老邱自然也附和,“是啊,吳總準備的很充分。”
都是熟人,稍微提一句,就都明白了,老邱的意思是說,王老實的拆分,等于就是發令槍,人家吳總早就等著了。
不能說不對。
當年呢,王老實確實沒把美譽國際當回事兒,就當玩兒的,主要是打算應付張亮的,誰知張亮撒手人寰,趙宏進和錢四兒遞補,造成美譽國際基因就不好。
如今的美譽國際,已經不是小公司,否則也容不下吳楠悅這座大神。
深層次的念頭里,王老實是有想法的,他從來不跟任何人說,美譽國際可以隨便折騰,賠錢也不怕,但必須保證規模,這個公司最大的作用,就是一個讓吳妞兒施展的平臺,賠錢是不行的。
背地里,王老實可是安插了一個財務人員過去,他的作用就是隨時監控財務狀況,一旦經營出現問題,就要及時調整,哪怕做假,也得確保美譽國際是賺錢的。
吳妞兒這次動手的時機不是很好,她還是太急了,想著把趙宏進的痕跡徹底抹去,太異想天開。
王老實不看好,不過,也沒覺得會有多少問題,采取了默許。
人家吳總可是厚道的,你王老實送來的呂建成,不涉及,要保護的錢四兒已經單過。
好吧,隨你折騰,王老實看看直接就放下。
另一個真頭疼的就是前蘇食品,真是一失足啊!
當初肯定是豬油蒙了心,竟然做出那么愚蠢至極的決策!
對方實力過于強大,憑程志翔,狠勉強。
張嫣走過來匯報說,“司總來了。”
王老實起身就往外走,還大聲埋怨張嫣,“不是跟你說了提前告訴我嗎,怎么都到門口兒才”
正說到這兒,司家瑞笑呵呵的從門外進來。
“落實,你還這樣我就走啦?”嗔怪的像真的。
此橋段非常適合放到什么君臣斗或者什么帝王心術里邊兒去。
甭管是王老實,還是司家瑞,都是純演技派。
把司家瑞從京城請到濱城前蘇,王大老板的目的就是希望說動他去給程志翔做堅定的智囊后盾,相比起來,程志翔還是略顯稚嫩,跟老狐貍們斗,他實在談不上合格。
既然對方老辣,那就派一個同樣不弱的司家瑞過去,也許能把劣勢拉平一些。
老司來之前,大抵上也知道了一些王老實的想法,他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了,所以,一上來,他就問,“如果我和程總意見相左,怎么辦?”
很現實的問題,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不能捋順這一層關系,那就是王老實的臭棋。
從企業未來發展情況著想,王老實只能硬著頭皮說,“程志翔是總裁,您是顧問。”
答案很明確,還是程志翔說了算,老司沉默。
華夏人與人之間的文化非常有內涵,沉默代表了很多種意思,老司這時的沉默恐怕就是抗拒了。
所以,王老實又補充說,“如果司總認為有必要,可以通過我來做一些工作,另外,我覺得司總在前蘇食品任職時間不應該太長,我覺得憑您的能力,半年足以。”
有拉還打,再捧著說,王老實拿捏的很到位。
司總忍不住看著王老實苦笑,他是明白人。
再加把勁兒,王老實又說,“現在前蘇食品有困境,我想只有司總去,才能穩住大局。”
輕輕嘆口氣后,司家瑞說,“好吧,我盡量去做。”
成了,王老板聽了這話,心花總算可以怒放了,臉色頓時有了笑模樣,剛才不是沒有,都是假的。
前蘇這邊兒開始調整戰略布局,周興甫卻興致不高,哪怕他布局了半天,占據了主動和上風,也提不起精神來。
主要還是王老實在高層的實力逐一顯露后,老周同志發現自己其實已經失去了一戰定乾坤的可能。
哪怕將來真的如他算計的那樣,出了機會,他卻找不到把握機會的人。
誰敢去給王老實沉重一擊呢?
一想到這兒,周興甫就想去老家墳地,把他老子挖出來,您老歇得也夠了,出來活動活動吧!
那么多人都看重王落實,他周興甫能鼓動誰去作死玩兒?
最大的可能就是高層采取某種態度,讓爆出來的事兒,不了了之,根本就動不了王落實。
那還折騰個屁?
他想明白了,王老實沒有,王大老板還沒有嘗試習慣利用那令人恐怖的關系網,或者說,他骨子里就不想用。
某些高深的人眼里,那是王老實最大的智慧,從來不用,就等于一直擁有威懾力。
此一節完全可以上升到哲學理論探討那個層次上去。
最后就看誰是勝者,歷史總歸是有勝利者書寫的,至于真相那玩意兒,沒毛的實際作用。
懷著忐忑,老喬組織了一個投資商務訪華團,通過美帝商務部聯系了華夏。
抵達華夏京城后,他們的代表團就開始四處活動,為蘋果在華夏的商業目標努力。
老喬自己,除了必須出席的之外,剩余時間果斷脫離代表團,秘密奔濱城。
到達濱城后,他聯系了王老實,希望能夠與王老實進行朋友間的拜訪和會談。
看來王老實還是讓老喬投鼠忌器了,也算他活明白了,難怪沒幾年了。
他沒讓老喬來前蘇,那是真朋友才可以來的,老喬不是。
正好有足夠的理由,前蘇已經進入最后的準備階段,原來是限制游客,現在完全禁止游客。
當然,到了關鍵時刻,游客還是有的,來歷就不用考慮了,大家都知道,看個樂子就是。
王老實提出在濱城和京城之間的某地見面,那里有個隸屬華夏時代的溫泉度假村,按照華夏習慣,專門有幾處比較隱秘的地方,可以供雙方會面。
七月十九日,下午。
王老實以主人的身份,在二十一號院,接待了蘋果公司總裁老喬一行四人。
陪同王老板的有呂建成,張嫣。
老喬同志進了會客室后,就有些懵圈,這是哪兒?
抵達京城后,華夏高層可是接見了他一次,怎么也是世界著名企業家,正式的來華夏,接見一下是必須的。
才幾天的功夫,老喬記憶不錯,王老板這個會客室除了面積略小,整個布局跟京城那個大會堂沒啥兩樣兒。
說白了,新聞畫面兒上的,這個會客室,學得像極。
一圈兒沙發,厚厚的地毯,宏偉的背景畫兒,老喬同志臉頰不免使勁兒抽了抽,瞬間,他多了一絲預感,今兒不會順利。
會談時間也不算短。
兩人回顧了過去愉快的合作。
暢談了兩人的友誼。
王老板很大方的表示,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待合作的結束。
關于蘋果在華夏的業務開展,王老板也認真聆聽了老喬的介紹,他很客氣的給出了幾條建議,同時表達了祝愿,希望蘋果在華夏取得更大成功。
除了王老實一個人看上去挺好,其他人都有些受不了,他這是上了哪門子的癮?
就老喬那人的脾氣秉性,沒馬上掀桌子走人,真讓他的隨行人員詫異。
會談在友好的氣氛中結束,王大老板設宴款待了蘋果公司的朋友。
當晚,喬總表示京城還有重要的工作,婉拒了王大老板的邀請,沒有留宿度假村。
送走了人,王老實吩咐說,“收拾一下,咱也走,另外,通知一下他們,這個會客室保留著,有的是人喜歡用。”
呂建成伸出大拇指來,笑嘻嘻的說,“三哥,高,真高,實在是高!”
“滾蛋!趕緊走人。”
張嫣再也憋不住,樂得前仰后合。
車里的老喬,面沉似水。
今天的結局,他倒是早有預料,他老喬可是非常純正無恥的美帝人,沒天真到憑三寸不爛之舌就能把不安定因素消弭與無形。
他此番前來,就是想試探一下王老板的態度,會不會針對蘋果在華夏業務有所舉動。
現在,談完,吃飽喝足,老喬已經肯定了,王落實此人為真小人,絕不會輕易放過蘋果。
和美帝不同,主場翻轉,到了人家的地盤上,蘋果恐怕要學習安爾遜了。
途中,老喬也接到代表團的匯報,一切順利,各方面都沒有刁難的意思在。
但有一點,幾個預想中的合作伙伴人選,都沒有得到正面的回應。
愈發印證了老喬的判斷,那位王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是不知道人家發動的節點在哪里而已。
捏著自己的太陽穴,老喬頗為無力的跟助手說,“通知國內,聯系白宮,我想總統先生在華夏期間,參加蘋果京城開業酒會是可以的。”
現在美帝那位即將卸任回家種地的總統大人,跟蘋果關系其實一般,可人家老喬當初沒少出錢,想來確實不難。
抬出總統來,有沒有實際效果,老喬也沒指望什么,就像很多情況一樣,在無法確定的時候,做任何稍微有益的事情,都不算多。
黃邊,陳總再也住不下去,他整理了一份跟王老實談話時的內容,并不是完全照搬王老實的話,他沒那么強悍的記憶力。
但主要意思是不會記錯的。
秘書進來匯報,“陳總,京城那邊兒已經準備好了,初步定在明天下午。”
老陳點點頭,扶了扶眼鏡,說,“就這樣吧,明天一早,我們回京城,另外,跟全辦聯系一下,看看全總有沒有時間參見。”
秘書同志拿著小本子記下來,遲疑了一下,終歸沒張嘴。
按照原定計劃,陳總要在黃邊再停留四天才回京城的。
雖工作照樣不少,可這里確實能讓領導好好調整一下。
“夫人那邊兒還沒有通知,您看”
老陳略一思索,說,“你們不用管了,我跟她說。”
轉天一早。
一行從黃邊出發,返回京城。
路上,陳夫人也被允許看了材料,陳夫人是個做學問的,頗有修養。
沒多少,很快就看完,交還給自己的丈夫,然后就沒了下文。
老陳沒奇怪,每次都這樣,絕不干政,不過這次他真的想從夫人那里得到一些點評,“你覺得如何?”
夫人笑了笑說,“我沒覺得如何啊,你不是想好了嗎?”
老陳默然不語,半響,跟半仙似地的說,“若他早生幾百年,那就是匡扶天下的,換做今天,他如此做人做事,真叫人扼腕嘆息。”
夫人眼中閃過亮光,想說話,又壓了回去,還是不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