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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八十八,切莫把彩虹當作梯子

  山北酒店里發生什么事兒,王老實自然不知道。

  美玲餐廳里,幾個人重新小聚后,各自離開。

  坐在車上,王老實思索著張濤的事兒。

  人生目標混亂的時候,誰都想抓住一個由頭,如今王老實就是,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除去不想再擴張的念頭,實際上他無事可做。

  閑也是一種懲罰,王老實現在有了體會。

  查芷蕊和李璐先后懷孕,王大老板動力又有了些。

  倒不是要給后輩子孫賺什么錢,留什么家業,按照他的安排,他的孩子不可能繼承那些財產,除非有本事的。

  富不過三代,王老實讀史很多,把一切都留給孩子,不是愛,而是害。

  “老板,今晚上住哪里?”

  前邊兒的小朱扭過頭來問。

  想了想,自己思維狀態有些亂,王老實想自己靜一靜,“回大院吧。”

  人生的征途中,王老實自認已經到了絕大部分人無法企及的高度,上輩子,他渾渾噩噩,談什么人生經驗純屬扯蛋。

這輩子,每一天都是對他的考驗,借鑒別人的做法,并不在他的考量范圍內  他這種胡思亂想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他入睡。

  王董睡了,還挺香,有人就睡不著了,鄧主任是一個。

  領導提出要宴請王落實,鄧主任突然發現,高冷的邊書記實在夠缺心眼兒的。

  原來他還以為這個書記得有多如何如何,通過一個晚上的接觸,老鄧只剩下了呵呵。

  先不提別的,人家耿司長僅僅拒絕了,他就放棄,明顯沒有適應自己的新身份。

  過去,您邊書記就是做這個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吧,竟然有這樣的表現,幼稚的讓人害怕。

  想要申請到資金,絕不是吃一頓飯就完,這是個艱苦卓絕的過程,你老邊已經不是原來部委的人,人家老耿是按照規矩辦,你咋就不能理解?

  原因就一個,這個邊書記,曾經的邊副司長,就一二貨,甚至來說,披著光鮮外衣的草包。

  老鄧也開始反思自己的人生,憑啥那貨就能身居高位,而自己拼死拼活還這么憋屈。

  人活著,想要痛快,千萬記住,向下看,別往上瞅,走心。

  這么一說,老鄧主任其實也沒想開。

  甭管他怎么懷才不遇,老鄧眼前就有道難題。

  怎么搭上人家王大富豪的線兒,把人請出來,雖說他心里認為,自己這位邊老板實在有些想當然了,人家王落實會把你當回事兒?

  笑話,聽上去,邊書記還像個樣子,問題在于,交情,沒有交,哪兒來的情?

  鄧主任可不認為邊書記能給人家王落實帶來什么好處,王落實也用不著巴結你這個邊副書記。

  副書記的心思,老鄧一清二楚,伸手要錢。

  特么的,就算請出來,你有啥本事讓人家心甘情愿的掏錢?

  有這么不著調的領導,鄧主任怎么可能睡得踏實?

  再苦再難,事兒也得辦,老鄧總算拿定了主意,我把人請出來,能不能成,那就看您書記自己的本事了,反正責任不能落在自己身上。

  他自己是不認識的,可別人認識啊,鄧主任眼下有兩個選擇,一是張濤,王富豪的同學,看上去關系還不錯,二就是白瑞斌,也是同學,應該也行。

  鄧主任熟悉的是白瑞斌,當然是首選。

  也不能管什么時間了,打電話。

  通了,鄧主任一如既往的跟誰都自來熟,何況還是真熟悉,說明情況。

  白瑞斌沉吟半響,這個事兒超出了他的能力,白瑞斌同志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通過今天的聚會,他確認,王老三雖然看上去還像以前一樣,隔閡卻是明顯的,自己僅僅是個同學,關系遠沒有到無話不說的程度,甚至,他覺得,若沒有張濤來,恐怕,這樣的聚會永遠不會發生。

  那位邊書記想法很幼稚,白瑞斌就這么認為的,就連自己都在小心修復著,打算長期經營,哪兒能救這么去說事兒?

  只是鄧主任這里又抹不開面兒,不答應將來不好相見,想了又想后,他說,“鄧主任,我只能說盡量,結果不好說,你可能不知道,我那三哥,性子冷,一般不認識的,他不愿意”

  話就說到這兒停住。

  鄧主任當然明白,憑他王落實在這個星球上的名望就該如此,人家白主任能答應到這個程度上,已經不錯了,連忙說,“我懂的,一切拜托白主任了,回頭有什么,就看我老鄧的。”

  放下電話后,老鄧覺得心里沒底,想起了張濤,拿起電話來,才發現,自己壓根就沒有人家張副縣長的號碼。

  當領導的睡不著,做下屬的能休息?

  老鄧可是以酒店為家的人,時間此刻不在考慮范疇內,半夜怎么了,工作需要。

  打個電話到前臺,查!

  猶豫了好一會兒,老鄧用一切為了工作安慰自己,撥了出去。

  通了。

  可四十六秒后,結束,沒人接聽。

  再打!

  還是沒聽。

  下邊兒人辦事兒嚴謹,還有秘書的電話。

  打過去。

  通了。

  還是四十六秒,無人接聽。

  尼瑪!

  我忍,我再忍,鄧主任再次給前臺打電話,“張縣長住哪家酒店?”

  回答肯定是不知道,其實他昨天有機會的,完全可以找個借口說已經騰出了房間,邀請張縣長住到山北酒店來。

  后悔藥只在傳說中有。

  老鄧是個有本事的人,記憶力尤其好,他在想,山北附近有什么酒店,張濤會住在哪家。

  很快,他放棄了,京城別的不好說,酒店真有得是,還喜歡扎堆兒,光山北酒店附近就多了去。

  再說了,他還沒本事到可以讓人家酒店給你大晚上查客人信息。

  白瑞斌一般酒后會酣睡,今天卻睡不著。

  本來沒啥,鄧主任一個電話,讓他心思重了起來。

  這個事兒如何辦,必須慎重!

  他老婆馮楠睡得呼呼,白瑞斌皺了下眉頭,躡手躡腳的起來,到外間屋兒抽煙。

  事兒不能不辦,如何辦得兩邊兒都不落埋怨,真心難。

  思慮了半天,白瑞斌把已經空了的煙盒揉成一團,重重的嘆口氣,還是不了解他,如果完全了解,如何也不會這么難以決斷。

  看來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了,但是,那樣的話,白瑞斌相信,王三哥一定會在心里深處看不起自己。

  不辦更不成,對方一定會通過各種關系去接觸,王三哥也就會知道曾經發生了什么事兒。

  結果就是比第一種辦法還瞧不上自己。

  老白想得太理想化,事實上,無論他怎么做,王老實都不可能把他和劉彬等人相提并論。

  清晨時分。

  老白總算醒了,腰酸腿疼,渾身都皺巴著疼,睜開眼好半天,他才意識到,自己在沙發上窩了一宿。

  看看時間,不到六點,太早,他也睡不著,起來伸展了下手腳,麻的感覺略輕了些。

  回到臥室,換下睡衣,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老婆,老白心里又泛起一直壓抑的復雜。

  馮楠很漂亮,氣質也很好,任誰說,嫁給白瑞斌都算下嫁。

  有苦自知。

  隱秘的事兒別人可不清楚。

  結婚多年來,兩人一直沒有孩子,別人問起時,老白都笑著回答說,“我們還年輕,正是干事業的時候,孩子的問題不著急。”

  時下,各大城市中,剩男剩女頗多,輿論壓力還輪不到白瑞斌這樣的抗。

  將來呢?

  馮楠無法生育,這是結婚前白瑞斌就知道的,他忍了、也接受了。

  按照當時的社會眼光,白瑞斌還是很搶手的,名校畢業,小伙兒長得又不難看,為人還不不木訥,絕對是女青年另一半兒的上等人選。

  至于老白自己,人生觀可比一般青年復雜的多,他更看重某些他曾經品嘗過的經歷。

  于是,馮楠就跟白瑞斌結婚了。

  輕輕的嘆了口氣,老白同志,下樓去買早餐。

  比老白早二十分鐘左右,張濤也起了床,錢不富裕的老張和小毛開了一個標準間,兩人住一個房間。

  昨晚,他和王老實說了很多,有感慨,也有迷惑,更有希望。

  鄧主任打來電話時,他還沒睡,他也沒打算接,當然,他不知道什么事兒,潛意識里,張濤覺得沒好事兒。

  小毛電話響起時,毛秘書很有原則,看向自己的領導,張濤也沒說話,指了指自己的手機,于是,小毛也不接。

  響了幾次,這個世界終于清凈了,毛秘書略帶忐忑的問,“縣長,不會有什么急事兒吧?”

  張濤也不是都不懂,淡然的說,“有事兒也是縣里聯系我,他能有什么事兒?”

  “也是。”毛秘書放心了。

  起床了,該不該回過去呢?

  國內就這樣,第一時間應該回電話。

  張濤沒有,他記得王老實昨天晚上說得一句話,“切莫把彩虹當作梯子,咱國內太多人看不清楚。”

  換了一身運動裝,下樓鍛煉。

  他剛出去不久,電話就又響了,老鄧起的更早,不早都不行。

  毛秘書可不是張副縣長,怎么說,人家鄧主任可是正處呢,還是市里的領導,更在京城代表山北,說起來,挺厲害的。

  昨晚可以用很晚與喝多來解釋,早上起來再不接,那就不合適了。

  毛秘書真覺得難受,你說縣長大人出去為啥不帶著手機呢?

  還是接聽吧。

  “喂,你好。”

  “是張縣長?”

  “嗯?這不是張濤縣長的電話?”

  小毛趕緊說,“是張縣長的電話,我是他秘書,張縣長去晨練了,您是哪位?”

  小聰明還是有的,裝作不認識對方。

  果然,電話里傳來的聲音是,“我是鄧寶翔,山北駐京辦的。”

  “噢!是鄧主任啊,您好,對不起,剛才名聽出來,您找張縣長有事兒?”

  真特么的不是廢話,老鄧也懶得跟小毛廢話,直接說,“等你們張縣長回來,麻煩他給我回個電話,還有,毛秘書,你們現在住在哪家酒店啊?”

  小毛其實不該告訴對方,但人家問起來,他又憋著一股子委屈,順嘴兒就說,“我們住在富麗假日酒店,鄧主任,等張縣長回來,我轉告他?”

  “好吧。”沒矜持一下,老鄧放下了電話。

  小毛掛斷電話,鄙視的看著手機屏幕,很沒見識的嘀咕了一句,“比你那個破三星酒店強多了,我住的是四星。”

  還是年輕沒見識,像山北大酒店里,很多房間堪比五星,甚至超五星都不算吹噓。

  “唔”

  王老實醒的也早,不過他非自然醒,而是被回來的唐唯給捏醒的,想象一下,酣睡中,鼻子被輕輕捏住,卻沒有完全用力,那種感覺實在酸爽。

  他睜開眼之前,就聞到了熟悉的清香味道,一把拽住佳人,抱入懷中,唐妞兒也僅略作掙扎,便順從的依偎在王老實身邊。

  “舍得回來啦?”

  “嗯。”

  “姜麗她老公回來了吧?”

  “沒有呢。”

  王老實略驚訝,依著唐唯的性格,可是好事兒做到底的,怎么可能半途而廢,“那你”

  唐唯扭動了下身軀,側著臉看向王老實,一臉的對不起,說,“我回來換幾件衣服,還回去的,就再要三天。”

  聲音越來越小。

  王老實不生氣,早在他預料中的脾氣秉性,不過,他還是換了個悲傷的面容,捏著唐唯的臉頰問,“那我怎么辦?”

  唐唯掙扎著從王老實身邊爬起來,嬌笑著說,“看你說的,好像離開我活不了一樣,你可以哼!”

  聽著話的意思,王老實心里一突,大概是那個意思吧,不過,嘴硬一向是王老實的優點,用手撐著下巴,故作鎮靜的問,“我今天約了張濤到家里來吃飯,你晚點再過去行嗎?”

  有一點,唐唯的賢惠不是說說的,她很認真的聽王老實說話,然后鄭重的說,“我聽你的。”

  “你跟姜麗約好了?”王老實其實就那么一說,張濤已經見過唐唯,完全沒必要拿這個說事兒。

  唐唯點頭說,“也沒什么事兒,就是去買點東西。”

  “那你還是去吧,省得姜麗回頭看我沒好臉色。”

  白了王老實一眼,唐唯抿著嘴說,“至于嗎,看你說的,好像姜麗多小氣似地。”

  不等王老實說話,唐唯過來拉王老實的手,督促他說,“趕緊起來,你不是說要堅持鍛煉嗎,都幾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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