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鳳崗有一種捅了馬蜂窩的感覺。
大半夜的,他一共接了十九個電話,以他的派頭,這個時間段打來電話就是找罵的,蔣鳳崗瞅見號碼,到了嘴邊兒的,全都咽回去。
哪一個都是他惹不起,也不敢招惹的。
十九個電話幾乎都是一個主題,‘你特么的作死啊!’
放下第十九個電話后,蔣鳳崗再也睡不著了,他心沒那么寬,要是還能吃能睡,他或許能算一號人物。
混到今天這個地步,蔣鳳崗必須是個聰明的,知道人脈的重要性,他會維護,懂開拓,知取舍。
坐在椅子上,蔣鳳崗開始反思,自己這次哪里做得不對。
結論簡單:近年來的順風順水讓他失去了以往引以為傲的謹慎,忽略了對手的情報,沒弄清楚這個王落實到底何方神圣,就冒然出手。
十九個電話讓蔣鳳崗清醒的意識到,對方絕不是idg說的簡單一個商人,或者一個學者,而是一個有著復雜關系網的牛掰人。
要不然,不會有這么多人這個點打電話來把自己那么一頓數落,尤其是楠姐不依不饒的態度,太說明問題了。
蔣鳳崗又想起王落實臨走時說的那句話,‘開始由你來,什么時候結束我說了算。’
根據自己在國內小弟傳來的消息,這個王落實不怎么好說話,對待敵人心狠手辣,基本不給人留生路。
說蔣鳳崗害怕,未必真怕,說不怕,他心里不踏實。
京城里關系圈子太復雜,蔣鳳崗找到自認為最靠譜的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是鳳崗啊,好久沒見你了,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來啦?”語氣中帶有埋怨也有調侃。
蔣鳳崗心里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確實得意忘形了,很多關系維護沒跟上,比如唐三哥,逢年過節沒落下,但的確做的不夠。
一想起那些個電話,蔣鳳崗只能低聲下氣的說,“三哥這是寒磣我呢,我這就安排回去,當面兒跟三哥說說話。”
大洋彼岸,唐毅坐在自己古香古色的辦公室里,雙腳搭在桌子上,笑著說,“行啦吧你,還不知道你小子,一準兒沒好事兒,有話說話。”
京城有點什么風吹草動,唐毅怎么可能不知道,不過,話從他嘴里說出來與耳朵聽到是兩回事兒。
王落實是什么人,唐毅感觸頗深,雖然現在兩個人走動不多,但表面上,人家王老實三哥還喊著,該有的人情走動一樣不少,只不過,兩人之間沒有了那種合作關系,沒明著撕破臉而已。
唐毅也是個明白人,一個人的時候自己反省,就是自己當初辦事兒缺了厚道,怪不到人家王落實,擱他自己,或許還不如王老實。
蔣鳳崗在美帝惹了王老實,唐毅心里明鏡兒,接到蔣鳳崗電話,他一點也不意外。
說蔣鳳崗錯啦?不一定,唐毅明白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強者生存,到了一定層次就會碰上該有的問題。
姓蔣的想賺錢,沒錯兒,方式方法讓人不齒,也沒什么,但是崩到牙,就算他自己倒霉。
蔣鳳崗也沒藏著掖著,“三哥,我好像得罪人了,王落實,您肯定知道吧?”
“知道,落實這人,我很熟。”唐毅也沒說瞎話。
蔣鳳崗想了下,他打算再退一步,“三哥,能幫著說和一下,我擺酒賠不是。”
最開始,他希望讓唐毅幫著遞話兒,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但蔣鳳崗突然間覺得自己可能不夠份,臨時改了主意。
唐毅沉吟了半響說,“鳳崗,跟你透個底,我份量不夠。”
份量不夠?蔣鳳崗就吃驚了,連唐三哥都說不行,這王落實豈不是————,“三哥,一點緩兒都沒有?”
在蔣鳳崗看來,只要唐毅張嘴,王落實怎么著也得給個面子,自己再低低頭,事兒就過去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何必呢。
“因為他是王落實,鳳崗,你不該啊。”
蔣鳳崗問,“他真不給您面子?”
唐毅說,“明著會給,但暗里他會更陰。”
蔣鳳崗有點遲疑了,畢竟臨時打聽來的消息,不是多準確,“三哥,您跟我撂句實在話,他到底什么來路?”
一想王老實的來路,唐毅自己都想哭,“來路很一般,家里沒啥,可他王落實本人不簡單,相當不簡單。”
蔣鳳崗沒繼續問,他還在等唐毅說,果然————
“這么說吧,王落實心思縝密,辦事兒講究,做人大氣,眼光長遠,腦子好使,手段毒辣,能堅韌,不忘仇,關鍵是他每一步都踩到點上,很少有錯招兒,你明白了嗎?”
蔣鳳崗倒吸一口涼氣問,“那他還是人嗎?”
唐毅情緒似乎被影響了,也不想再說什么了,不過從道義上,還是給蔣鳳崗出了主意,“有幾個人說話管用,看你自己了,林子琪,宮亦紹,靳玉玲,吳楠悅,劉彬,還有——算了,四兒未必有這個面子,你碰了他底線啦。”
王老實眼下還沒有閑工夫來琢磨怎么收拾蔣鳳崗。
他得想明白吳楠悅這妞兒要自己回去一趟由啥含義,見她哥嫂,這不對勁兒。
還有查芷蕊這頭兒,沒把握住,又讓這丫頭給強推了,王老實這貨矯情起來挺不是東西,既想讓人家自由飛,卻又不由自主的招惹,如何安排查芷蕊,王老實拿不定主意。
從本心,他希望查芷蕊回國,美帝其實并非什么樂土,雖然有藍天白云,卻也是藏污納垢之地,無論是東西方文化,還是意識形態,都不是華夏人享受的最佳選擇。
查芷蕊的態度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王老實想要查芷蕊一個明確的想法,這妞兒死活不說,就說這樣挺好。
這是和idg見面兩天后的上午,十點鐘,王老實坐在車子上,他要和自己的團隊回合,總結一下近期的工作,為下一階段做準備。
無論如何,吳楠悅要求他回去一趟,他不能不去,王老實心里有一種奇怪的預感,不大可能是糟心事,再說了,他也不大相信吳楠悅會害自己,雖說自己產業不小,但未必能讓人吳家真看在眼里。
電話響,王老實低頭一看,是林子琪。
“子琪,這都幾點了,你還沒睡?”
林子琪聽著也有倦意,“我算著時間呢,你這會肯定起了,是這么回事兒,原先大院里有個熟人,叫蔣鳳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