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個時代的信息傳播真是有夠慢的,特別是在官府都基本消失的東北那旮旯。一幫子沒文化,沒見過世面的傻笨韃子知道什么?他們知道的事情,都是幾年甚至十幾年前的。別看陳德興已經堵著忽必烈的門在打忽必烈的臉了,可是東北這里,除了蒙古貴人,誰都沒聽說過陳德興這號人,更別說什么大宋的北伐軍了…
提起宋人和宋軍,東北的韃子們只有兩個印象:弱且富。兵弱民富,肥羊一群!就是想怎么搶就怎么搶,想怎么虐就怎么虐的存在!
當然,楊阿康的長子楊阿過現在已經沒有這種印象了。要是誰敢和他說宋人軟弱,他保管上去扇那個誰兩巴掌用他僅有的左手狠狠的扇!
他現在滿身骯臟,穿著破爛儒服,一張年輕時候應該頗為英俊的面龐上滿是滄桑和凄苦,只是呆呆的站在一群驚恐萬分的韃子中間。努力回憶著,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到現在這一步的。
他是被老爹派來金州買咸魚和食鹽的用山里的毛皮交換。金州這里雖然被蒙古人廢棄了,但還是有些人在這一帶討生活,都是靠海吃海,不是捕魚,就是收點毛皮山貨去和大海對岸來的益都漢商貿易。算不上繁華,卻是一個小小的海貿口岸。
幾個勢力較大的女真部落(有1oo個勇士就算勢力很大了)聯合起來把持著這個口岸,日子過得很是滋潤。楊阿過因為只有一條胳膊,當不了勇士。也不可能繼承家業,于是就被打跑腿。往來金州,做些小買賣。他自己當然也能黑點小錢。也不攢起來,都買酒喝了。
所以,當災難來臨的時候,他醉的跟攤爛泥差不多。只是隱約記得有一些從來沒有見過的大船突入港口,然后就是大隊大隊的甲士從船上下來,見人就砍,不砍就抓!他現在還有條命在,三肢俱全,估計沒有被砍而是被抓了。
而抓他的人。居然不是蒙古大爺,而是宋人,是大宋的北伐軍!北伐軍已經伐到遼東了,莫不是大宋已經恢復了中原,蒙古人快要吹燈拔蠟了?
帶著這樣的疑問,楊阿過仗著自己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和看押他的北伐軍士兵套了半天近乎,才套出了這些北伐軍是從哪里開來的“軍事機密”。
“俺們是從海河口附近的海津鎮開拔過來的!”
“海河口…燕京路的海河?”楊阿過是有點學問的,他老爹很疼愛他。親自傳授他漢人的學問,還教了他不少中原的山川地理,特別是中都路(燕京路)的地理那時候楊阿康還沒有死心,還夢想著有朝一日和兒子一起打回燕京。恢復大金的江山。
“就是燕京附近的海河。”
“燕京…已經被,被大宋收復了?”楊阿過顫著聲問。
“還沒有聽說,估計正在圍城呢。”那士兵的回答當然是軍中的大義教官教好的。“俺一個小兵。哪里知道那許多啊!俺就知道和蒙古韃子打,先是在高麗國打。然后在燕云打,現在又到了遼東。”
‘高麗。燕云,遼東…下一站該是蒙古本部了吧?’楊阿過心里那個駭然啊。大宋這是北伐成功了,蒙古人要玩完了。這是真的嗎?這不是做夢吧?大宋什么時候有這等力量了?
“不是大宋有多強,而是出了明王,天上的太一神派了明王下凡,拯救漢家江山,所以俺們北伐軍才能打到遼東。”
‘什么?神仙…’楊阿過愣了又愣,這里面怎么還有神仙的事情啊?
這是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明王能讓人飛起來!”這位陳德興的貴族小兵自豪地道,“人都飛上天了,你說俺們的明王殿下是不是神仙?”
“飛?會飛的?”楊阿過搖搖頭,表示不相信。“這怎么可能?”
“可能不可能的,你親眼見了就知道了。”那小兵說著話,便打開了圈禁韃子的一個牛圈的柵欄門,對楊阿過道,“麻煩楊老哥用韃子話喊喊,讓大家伙兒都跟俺走,去瞧瞧能讓人上天的通天球還有炮斃的大戲。”
“炮…炮斃?”楊阿過從沒聽說過這個詞兒。“什么叫炮斃?”
“就是用大炮把人斃了!”小兵的語氣陰沉,冷冷道:“金州這里有幾個韃子頭頭不知死活,竟然敢說明王的壞話,現在被捉起來要殺掉,就用大炮來殺!楊老哥你見了就知道了,這場面…呵呵,保管你三天三夜吃不下東西!”
炮斃韃子當然是為了震懾!不是說韃子畏威而不懷德嗎?以德服人肯定是不行的,而且陳德興也沒有這個條件去以德服人所謂“以德”,其實就送錢送物送女人送特權,用中原的財賦女子去喂飽韃子的貪欲,再給韃子凌駕于漢人之上的特權,即使犯了法也要少捕少殺從寬處置。
可是陳德興現在沒有這樣的條件啊!南宋的花花江山并不在他手里面,雖然控著大海可以從海貿中抽取財富,但是總貿易司剛剛設立,各方面都沒有理順,無法向陳德興提供太多財富。
而陳德興直接控制的漢人人口不過三十余萬,還沒有完全安穩下來,除了黃家控制的濟州島市舶司和江華島市舶司可以提供一些賦稅,就毫無收入了。
另外,陳德興的統治基礎是五萬“武士”。五萬士是高人一等的貴族!如果算上他們的家眷,人數很快就要有十幾萬了!也就是說陳德興麾下的漢人有一半是貴族這等于將陳德興旗下的漢人置于了統治民族的地位!他當然不能讓遼東的韃子比漢人高貴了。
所以陳德興對于遼東的各種韃子,是無恩可施,只有用威來震懾了。能震得住,他在遼東就能站穩腳跟,將各種韃子收攏過來,漢君夷民,以夷攻夷。有兩萬本部兵就能驅動十萬二十萬的韃子兵,這樣就能把蒙古東道四王干翻了!
而要以威震懾,當然就得表現得比蒙古韃子更兇殘了這是個相當有挑戰性的任務!因為蒙古人太兇殘了,把東北的各種韃子屠了總有9o,陳德興要是和蒙古人一樣殺人,那東北就沒有幾個韃子可以利用了。
所以陳德興的兇殘不能展現在數量上,而只能在殺人方式上創新了。
楊阿過到達刑場一片荒蕪的草原的時候,這里已經聚集了好幾千個韃子,大多是金州一帶的幾個韃子部落的成員,也有一些和楊阿過一樣,是別處來做買賣的韃子。所有的韃子,都是俘虜,不過沒有上綁,只是由披堅執銳的漢人甲士圍著。也不怕他們暴起作亂,因為之前試圖逃跑和作亂的韃子,還有金州幾個部落的韃子頭,現在都被剝光了綁在木桿子上動彈不得。木桿插進地面固定,一根挨著一根,排出一個橫七豎八的方陣,一共五十六個待宰的韃子。楊阿過還認得其中的好些人,幾日前還和他們稱兄道弟,現在卻要看著他們死了…
在這些韃子前方約2o步開外,放著一門3寸青銅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就指著排成方陣的倒霉韃子。大炮旁邊還立著幾個穿皮甲的漢人軍將,其中一人手里捏著根燒紅的鐵簽正往大炮的火門里面捅去。
“這根大筒樣的東西是什么?”楊阿過正琢磨著,那根大筒的筒口就突然閃爍起火光灰煙,然后便是地動山搖般的轟響!
楊阿過和幾千個圍觀的韃子連忙往慘叫的地方看去,頓時就見到了此生以來最可怕的情景:大筒正前方的韃子方陣中不知什么時候就出現了一條血肉甬道!
七列捆在木桿上的韃子中的一列,不知道怎么回事,連人帶木桿一起折斷了高飛行的彈丸從這些人的胸部穿入,把肺臟、心臟、肋骨、脊椎骨統統絞碎再拋出,然后又毫不費勁的打斷了人體背后的木桿,接著再撲向下一個受害者,直到把8排受刑者全部打穿…這些受刑者的人體都從胸部被打斷!下半身還被木桿支持著沒有倒下,上半身卻以稀奇古怪的角度扭曲著栽倒,有的人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間還連著一層薄薄的皮肉,有的人干脆完全斷成兩截!各種人的內臟、骨骼飛濺到了其他等死的韃子身上,當這些人腦中的轟鳴聲漸漸消退,明白生了什么事之后,則嚇得全身時空,不少人連屎尿都憋不住,稀里嘩啦的拉了一褲襠…
楊阿過也已經面無人色,兩條腿也篩糠似的抖起來。忽而聽得有人用女真話喃喃道:“妖法,妖法,漢人會耍妖法…”
“轟…”
又是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然后就看見那一堆受刑者又“斷”了一排!場面仍舊是血腥無比連人帶木桿被打斷!血肉骨骼內臟撒了一地,半截死人或是連著皮肉掛在那里,或是橫七豎八落在地面上。剩下未死的受刑者全都哭喊起來,也喊不出什么連貫的話了,就是嗷嗷嗷的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