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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戲法

  戲法,人人會變,關鍵是看你如何去變。

  就像事人人會說,有些人做事,外人永遠看不透,至于對于關內諸位總督來說,他們永遠都看不懂東北的唐子然在干什么。

  過去的近四年間,無論是直隸也好,湖廣也罷,縱是地處偏遠的陜甘,無不是紛紛編練新軍,以圖將來,眼瞧著這“大清國”的新軍是一個個的多了起來,似乎這“大清國”的武功恢復過來了。可開啟這新軍之河的東北,卻像是沒瞧見自己被人趕上似的,依然只是保持著他那十萬新軍。

  就在人們感嘆著唐子然盛名之下,實則不過只是個守成之士,天下英賢紛紛入天津、下武昌之時,東北海軍的成立,著實震得世人為之一驚,在人們驚道,難道東北數年不進,其意在于北洋決于海上的時候,又一個通如其來的消息,卻在人們的心頭激蕩著。

  南洋共和國!

  護僑!

  諸如此類的字眼在過去的幾日間不斷的于人們心間激蕩著,不斷的閃現在報紙上頭,幾乎每一個人看著新聞,都忍不住為東北捏把汗來心道著,這東北的膽忒大了,居然敢從洋人嘴里頭奪食吃。

  可不是與洋人口里奪食嘛!

  這個勞什么子南洋共和國,明眼人□◇長□◇風□◇文□◇學,ww√w.cf■wx.n→et一眼便看了出來,這不過只是打著的旗號罷了,就像當初的夏維夷一般,那美國人打的不也是什么“共和國”的旗號嘛,結果讓東北給硬生生的拔了旗,這一次他們卻是學起了美國人的伎倆來。依著葫蘆畫個瓢的仿著當初在夏威夷干的事情。在南洋弄出了一個“南洋共和國”來。

  好嘛!

  這唐子然居然膽肥到在海外開疆拓土了!

  在感嘆之余。大家伙也都為他捏了把汗,這小子也太狂了,居然敢從虎口奪食吃?這洋人又豈是好輕與的?多少年來,大清國同洋人打交道,有那次不是以吃虧告終。

  可轉念一想,眾人回憶著這些年,唐子然同洋人打交道的經歷,卻詫異發現。無論是在朝鮮也好,在東北也罷,似乎其同洋人打交道的時候,就從未吃過什么虧,非但是沒吃過虧,甚至還屢戰便宜,似乎洋人就認準了他那一套似的。

  但這次似乎和前幾次不一樣,前幾次都未傷著洋人的實質利益,即便是在夏維夷一事,在美國那也是反對多過贊同。可這一次卻與以往不同,這可是直接從荷蘭人身上挖肉吃。人家能輕予了他。

  “不輕予又能如何?”

  面對他人的質疑,李鴻章用一種似無奈的口吻說道。

  “難道荷蘭人還能派兵艦打他不成?”

  就荷蘭人的那點破銅爛鐵,別說同俱是新銳軍艦的東北海軍打,便是最不起眼的南洋水師,怕都能收拾得了他們,這也是東北海軍的底氣所在。

  “玉山,你說,同洋人打了幾十年的交道,為何,直到現在,每每同洋人打交道,我依然是如履薄冰,全不似子然一般,如魚得水?”

  看著身邊入幕最早,相隨最久的周馥,李鴻章忍不住感嘆一聲,他所感嘆的倒不是其它,而是唐子然處理外事手段。

  “說到底,還是他比咱們更了解西洋!”

  周馥給出了一個最簡單的答案,在他看來,唐子然能辦好外交,是因為他知洋識洋,自然知道如何同洋人打交道。

  “可同洋人打交道的那個唐少川,可是當年咱們派出去的人,那些從美國回來的,也有留于府中的,可卻遠不及東北那邊,這又是為何?”

  話聲略沉,李鴻章凝視著遠方的天空,輕語道。

  “昨日,赫德告訴我,英國政府同東北簽署了通商航海條約,那條約完全是把東北視若對等之國家,而非我大清國之衙門,甚至就連同治外法權領事裁判權,英國人也同意在派員考察后,再酌情協商…”

  感嘆著東北在外事上的突破,李鴻章的心中卻乏起一陣陣苦澀之意,相比于他的保守,唐子然無疑更為激進一些,在弄明白英國人想要什么之后,其立即誘使其拿出相應的東西作為交換,甚至甘愿為英人驅使。

  相比之下,李鴻章卻沒有心思,甚至不愿為英人驅使,如此一來,在外交上自然落了下著,非但落了下著,現如今跳上英國那艘船的東北,已經不再是直隸眼下能直接制約的了,任何與東北的沖突,都有可能引起英國的不滿。

  顧慮太多!

  在這一瞬間,李鴻章似乎明白了自己為何會落于下乘,在對待俄英兩國的問題上,明知道俄羅斯與英國水火不容,但于他來說,所希望的是借兩國互相平衡,以維持當前局面于不失,但卻忽視了一點英國需要對抗俄國的盟友,而相比俄國,英國對中國并沒有領土野心,反觀俄羅斯,卻對中國虎視眈眈,面對這樣的鄰居,縱是與英國為伍,又有何不可?

  只可惜…

  “荃帥為此無需憂慮,這英人又豈不知將來之勢盡在直隸而非東北,荃帥只需于以往一般,與英國公使如常交道即可,再則…”

  周馥的話聲微微一頓,看著李鴻章認真的說道。

  “有些事,唐子然能做,咱們不能做,他可以不顧仕林之聲,可咱們卻要顧忌許多!”

  親信幕僚的話讓李鴻章默默的點點頭,而后又是長嘆一聲說道。

  “玉山,你錯了,老夫顧忌的又豈只是其結交英國?我顧忌的是,他唐子然,心不在此啊!”

  心不在此?

  周馥的眉頭猛跳,隱隱的似乎猜出什么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

  “這…以唐子然的精明,其斷不會為英國人火中取粟吧!”

  都是聰明人。只需要李鴻章微微一點。周馥立即明白了中堂語的顧忌出于何處。

  “若當真如此呢?”

  反轉過身來。李鴻章一邊往前走著,一邊緩聲說道。

  “其對經述所言,雖是半真半假,可這東北海軍常駐南洋,恐怕將成事實,只恐其志真在北鄰,若是如此…”

  若是如此,那幾年后…眉頭緊鎖著。李鴻章輕語道。

  “只恐到時候,縱是你我再般不愿,亦恐只能卷于戰火之中,玉山,屆時,我北洋當如何自處啊!”

  相比之下李鴻章并不擔心東北,甚至不擔心“兩北合流”,他更擔心的是,是東北將來把北洋拉入戰火之中,那卻不是他所愿卷入的。畢竟他絕不能接受北洋數十年精華毀于一旦。更何況,這還是他的家當所在。若是沒了北洋陸海軍,誰會把李鴻章當成個事兒?

  “這…”

  可不就是這個理嘛!

  他唐子然想挑起邊事沒事,可別把旁人拖下水啊!

  細細思量一番,周馥卻只覺得渾身上下更是冒出了一陣冷汗來,直隸、山東、兩廣再加上浙江,這沿海的地界里,可都是北洋的地盤,若是到時候俄國人打了過來,那可真就…

  至于劉坤一的江蘇,有上海租界在那,到時候各國宣布中立,俄國人自然不甚可能進襲江蘇,等到那個時候,無論勝也好,負也罷,這天下會是誰的天下!

  還不是他張…

  “荃帥,您是說,張南皮!”

  提及張南皮,周馥的眉頭猛蹙,這才是最讓人擔心的地方,到那時,遭受重創東北也好,或是實力大損的北洋也罷,相比于養精蓄銳的湖廣,如何自處?

  “張香濤帶出了一個好的門人啊!”

  感嘆一聲,李鴻章的語氣顯得有些沉重,但眉宇間卻又帶著些不定之色,似乎他還在懷疑著什么。

  “門人…”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周馥突然辯說道。

  “哼哼,他張南皮何德何能,能用得起三省總督作其門人?荃帥,以卑職看來,唐子然絕不可能為張南皮所用,當初其于湖北禁煙一事,已盡顯張氏之短視,以唐子然心境之高,其又焉能再為南皮之用?豈能為其火中取栗?”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周馥的話讓李鴻章禁不住挑了挑眉,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嘛!

  表面上,東北甘為英人驅使,甚至為英國充當馬前卒,但實際上,其之所以如此,除去俄人對東北的直接威脅之外,還有的恐怕就是唐浩然喜好利用西洋各國之間的矛盾原因。

最直接的原因是什么  就是東北與俄羅斯之間的戰爭完全不可避免,俄國人總是太過貪婪,對此,李鴻章可謂是了解極深,也正因如此,一直以來,同俄國人打交道時,他都是慎之又慎。而現在當東北自己面對著東顧之憂時,其勢必需要一個盟友加以支持,對俄國于東方擴張早就持以警惕態度的英國,自然是其再好不過的選擇。

  “也許自己當真是想多了!”

  心底這般想著,似乎許多想不通的事情都在這一瞬間想通了,可是李鴻章的心底卻仍然存在著些許不安,或是都說仍存在著些許隱憂。

  如惹引火燒身的話…

  這才是李鴻章真正擔心的地方,他所擔心的不是將來東北與俄國人的沖突,那與他何干,真正讓人憂心不已的是什么?是東北與俄國人之間爆發戰爭之中,俄國人會遷怒于內地,到那時,直隸、山東、浙江以及廣東,都有可能陷于戰火之中。

  到那時無論他李鴻章想法如何,北洋都勢必將不可避免的卷入戰爭之中,待到北洋的實力受損之時,這關內…

  沉吟良久之后,李鴻章突然回頭看著周馥說道。

  “玉山,這陣子,如果沒有什么事情的話,我想私下里同俄羅斯公使見上一見!”

  老大的話讓周馥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頓時明了老大人的意思。

  “荃帥,您的意思是…”

  這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顯然是準備同俄國人一同聯手。

  “不是玉山你想的那樣,”

  搖搖頭,李鴻章無奈的苦笑道。

  “操持外交多年,西洋各國中最為貪婪者莫過俄羅斯,同這樣的國家打交道,總是要小心一些,現在東北與英國交好,咱們不能因為冷了英國而親近俄國,若是這樣的話,英國人肯定不愿意,無論是英國也好,俄國也罷,都不是咱們能招惹得起的,我想…”

  話聲微微一頓,李鴻章又接著說道。

  “如若有可能的話,我想讓俄國人知道,咱們與東北不同,如果他們之間發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關內…嗯,至少我北洋,希望能夠持以中立,而非處于其它立場,嗯,我想這一點,那怕就是英國人,也會理解的!”

  中立!

  在李鴻章看來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可是他顯然忽視了一點,無論東北也好、北洋也罷,都是中國的一部分,可出于私心而言。這卻是與北洋最好的選擇,只有中立,才能避免戰火燃燒至內地沿海,至于東北如何,那就與他李鴻章無關了!

  再不濟,等將來,他李鴻章保他唐子然一家衣食無憂,便是盡以人情了!至于將來如何?嗯,也許有一天,當中國有那個實力的時候,再說將來吧,眼下,還是先顧眼前更為實際一些!

  “與俄國人來說,北洋如其一根心頭刺般,我估摸著,只要有可能,他們肯定樂見我們保持中立…”

  確實,若是俄國人知道李鴻章會如此,恐怕第一個會笑出聲來,一直以來,在整個東北亞對其壓力最大的便是北洋艦隊,而非英國海軍,現在既然北洋艦隊表示“中立”,無疑是在向其表示中國將阻擋俄國人南下!

  相比之下,東北給予俄國人的牽制甚至是不值一提的,畢竟東北的海軍實力實在是太過薄弱了。

  “大人…”

  沉吟片刻,周馥卻提出了不同意見來。

  “現在就讓俄國人摸著咱們的底牌,會不會早了點!”

  周馥的擔心讓李鴻章搖搖頭,他頗是感慨的說道。

  “現在就讓人摸著底,是不好,可問題是,誰也不知道唐子然那小子的底在什么地方。若是…事到臨頭的時候,也就不一定來得急了,當然,咱們也不能一下完全把底都透出去,反正…先透一點,讓他們多少明白咱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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