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縱橫
李澤站了起來，看著負手而來的嬴敢當，臉上露出和煦如春風的笑容。
可是在嬴敢當的眼中，他的眼神卻像毒蛇一樣危險。
“七皇子，什么時候回來的？”李澤笑嘻嘻的說道：“大駕光臨天策院，不知有何指教。”
“你不知道？”嬴敢當斜睨了李澤一眼，嘴角微挑。“李三，我們之間，就不用那么虛偽了吧，能不能直接點？”
李澤呲了呲牙。“七皇子去了一趟紫月森林，風格大變，我李三有些不太適應啊。”
“天書院的二師兄無忌曾經說過，大道自然，適者生存。形勢變了，你就必須跟著變，要不然的話，就要被淘汰了。李三，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李澤眼神微縮。“天書院二師兄？我聽說他為了躲避鳳舞將軍和鷹揚將軍，把自己關在梟陽國的密道里。怎么，七皇子和他有聯系？”
“無忌也曾經在天書塔閉關數月，可是后來他不但沒有死，還斬殺了天劍院國師。帝國的象征天書塔化為齏粉，也未能傷他分毫，他怎么會死。我對他很有信心。”
李澤不吭聲了。兩人一見面，幾句看似寒喧的話中充滿了威脅和利誘，李澤不可能不明白。他原本想在氣勢上壓嬴敢當一頭，盡可能爭取一點主動權，好為李家爭取一些好處，現在看來，嬴敢當有備而來，根本不會給他一點機會。
孰去孰從？在片刻之間，李澤就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我也希望二師兄獲勝。”李澤笑了，笑得非常真誠，一副好朋友多日不見，十分想念的熱情。“上次他贏了我那么多錢，我還等著下次見面扳本呢。”
“有機會。”嬴敢當也笑了。“說不定還能大有斬獲，一本萬利。二師兄現在坐擁紫月森林，各種奇珍異寶數不勝數。連我都想打劫他呢。你如果有興趣，我們結盟吧。”
“求之不得。”李澤心滿意足，哈哈大笑。
皇后靜靜的坐在寂寞塔中，等待著識海中的那顆星。
嬴亦然的那顆星已經亮了起來，似乎比往日亮了一些，但依然不能直接聯系。皇后只能耐著性子等施玉羚，只有通過施玉羚，她才能和嬴亦然取得聯系。
皇后松了一口氣，提了無數天的心終于落回了原處。在那剎那間，她有一種放聲大哭的沖動。過了片刻，她平復了心情，問道：“無忌如何？”
施玉羚道：“無忌很好，只是有些累。”
皇后卻皺起了眉頭，她覺得施玉羚言不由衷。以無忌的境界，他不可能有累的感覺，除非是受了重傷。皇后再三追問，施玉羚卻矢口否認，確定無忌沒有受傷，只是累了。
皇后最后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可能：無忌可能真的沒有受傷。當然也不是累了，他只是不想和咸陽聯系，這才是可能性最大的結果。原因很簡單，無忌在為帝國拼命的時候，嬴敢當卻將天書院大國師的尊榮給了別人。以無忌的性格，他不可能不介懷。
既然咸陽放棄了他，他也會放棄咸陽。
皇后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施玉羚隨后又和嬴亦然取得了聯系。和皇后一樣，嬴亦然很意識到了無忌不肯露面背后的含義。不過，她不像皇后一樣不安，卻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憤怒。她讓施玉羚轉達對皇后的邀請。冬天將至，她想邀請皇后到帝國的南疆過冬。
得到嬴亦然的邀請，皇后的不安更濃。從寂寞塔出來，她在椒房殿坐了很久，派人去請嬴敢當。
過了很久，嬴敢當才帶著要離一羽匆匆趕到。一見面，他就充滿歉意的說道：“母后，兒臣剛從天劍院回來，來得遲了，還請母后海涵。”
“天劍院？”皇后心頭一動。“誰將成為天劍院國師？”
“要離家主，要離鴻飛。”
“你是怎么說服蓋家的？”
嬴敢當吐了一口氣。“蓋家父子已死，蓋家還有什么資格說話？我只是向謝廣隆承諾，如果他能夠在要離鴻飛死之前大圓滿，就給他競爭下一任天劍院國師的機會。如果不接受這個條件，蓋家就為殷家陪葬。”
嬴敢當笑了一聲：“謝廣隆可以放棄任何一個人，卻不能放棄蓋紅。這可能是蓋無雙唯一的血脈了。”
皇后沉默著。嬴敢當的手段不能說不高明，但是這種威脅利誘后患無窮。對于蓋家這種以個人戰斗力傳家的世家，要么著意籠絡，要么趕盡殺絕，嬴敢當這么做，無異于養虎為患。
“我可以殺蓋家，但不能以這種方式。”嬴敢當伸出手，覆在皇后的手上。“母后，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不過你妹妹和無忌未必相信你。”皇后把和嬴亦然交流的情況說了一遍。“亦然邀請我去南疆，你覺得如何？”
嬴敢當皺起了眉，沉吟良久。“我覺得是個好主意。不過，要等我登基之后。”
沉寂了近一年的阿房宮再次熱鬧起來，全副武裝的甲士們沿著走廊，三步一崗，神情凝重。宦官們躬著身子，邁著小步，神情緊張的穿過長長的復道走廊，聚集在大殿的周圍，隨時聽候吩咐。
帝國七院的國師和代表站在朝天門前，天書院大師兄嬴自清站在最前面，身后跟著令狐敏之和七位身材高大，氣勢威猛的老者。
這些老者很面生，即使是天策院國師殷從周也認不出來，但是從他們的身形和氣息來看，這七個人中至少有三個大圓滿，剩下的四人都境界不俗，最差的一個也是八階。
天書院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多高手？殷從周很不安。
“叔賢，你認識這些人嗎？”
李澤搖搖頭。神色不安。“從氣勢看，像是蒙家的人。”
殷從周沒有吭聲，但他不怎么贊同李澤的話。就算是蒙家有實力，也不可能有這么多大圓滿高手。再說了，就算大圓滿再多，在道境面前也沒有意義。蒙自力將這些實力亮出來，支持天書院，究竟是何用意？
他要和殷家翻臉嗎？
殷從周看了看四周，天音院國師鐘大希是嬴敢當的師傅，不用說。他肯定是支持嬴敢當的。天兵院莫邪子詩打造兵器很在行，玩政治卻是白癡，他肯定是隨大流。他要對付的人其實只有一個，天戎院國師蒙自力。
可惜，秦濟世死了，他現在孤掌難鳴，面對蒙自力，他沒有什么優勢可言。
好在殷家還有殷郊這個道境高手，背后還有白鳳冰和白家的支持。只要有殷郊在。就沒人敢輕易動他。
大哥，你現在在哪里？
在殷從周的狐疑中，鐘鼓齊鳴，一個中年宦官站在階上，高聲唱進。殷從周認得此人，他曾經是七皇子府的詹事。如果七皇子繼位，他自然會成為天子近侍。
不過，嬴敢當要繼位。有那么容易嗎？殷從周冷笑一聲，上前一步，與蒙自力、嬴自清并肩而行。
如今天策院已經是上三院之一。他有資格和他們一起走。
看到殷從周趕上來，蒙自力微微一笑，點頭致意。嬴自清卻恍若未聞，昂首而行。殷從周暗自發笑，卻不與他計較，保持著肅穆的神情，一步步走進了大殿。
大殿之中，御座空著，兩側擺放著七個座椅。蒙自力、殷從周、鐘大希、莫邪子詩四位國師入座，嬴自清、謝廣隆、白澤三人卻只能在座椅后面站著。他們不是國師，沒有資格在殿上就坐，即使嬴自清是天書院的大師兄，經常代替大國師出席各種會議，也只能站著。
過了一會兒，嬴敢當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一臉燦爛的笑容。
他的身后跟著一個人，要離家的要離鴻飛。
殷從周愣了一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嬴敢當伸手將要離鴻飛邀到天劍院國師的座前，微微一笑：“天劍院國師之位空缺已久，不成體統，敢當斗膽，建議要離鴻飛為天劍院國師，不知諸位國師以為如何？”
話音剛落，蒙自力便站了起來。“七皇子英明。要離鴻飛劍術高明，誠為我大秦中流砥柱，必能勝任天劍院國師之職，護衛帝國。”
話音未落，鐘大希和莫邪子詩站了起來，同聲附和，聲音響應，語氣堅定，一聽就知道是預先準備好的。
嬴敢當環顧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殷從周的臉上。
殷從周嘴角微挑，看了一眼站在天劍院國師座后的謝廣隆。謝廣隆低下了頭，避開了殷從周的眼神。
殷從周站了起來，不緊不慢的表示了贊同，同時向要離鴻飛表示祝賀。
要離鴻飛入座。
殷從周冷眼旁觀，看嬴敢當如何表演。沒想到嬴敢當還沒說話，剛剛坐下的蒙自力又站了起來，對嬴敢當深施一禮：“七皇子，天書院是七院之首，天書塔乃帝國象征。天書院為奸人所毀，至今未能捕獲兇手，臣身為上三院之一的天戎院國師，深自慚愧，請求辭去天戎院國師，閉門自省。”
殷從周心里一動。蒙自力這是想干什么？上三院現在只有兩位國師，蒙自力如果引咎辭職，那他殷從周豈不是也要一樣？
殷從周連忙站了起來。“蒙國師，你這是何意，國事維艱，新帝即將登基，正是需要蒙國師鼎力相助之時，你怎么能引退呢？莫非是貪圖安逸，卻忘了皇恩？”
蒙自力苦笑一聲：“正是因為對皇恩有愧，我才要引退。帝國以征戰立國，天戎院主掌五大軍團，如今虎步軍團與鷹揚軍團不臣，黃金軍團不堪重任，一戰而北，致使先帝淪亡，天戎院難辭其咎，自力如不能閉門思過，就只有自刎以謝先帝了。”
殷從周的臉色更加難看。“那蒙國師引退之后，又由誰來擔當此任。”
蒙自力轉身向嬴敢當深施一禮。“臣不才，舉薦鳳舞將軍白鳳冰出任天戎院國師。鳳舞將軍不僅用兵有道，境界高明，而且忠心耿耿，協助擊殺逆臣殷郊，有功于帝國，堪當天戎院國師之重任。”
殷從周的腦子“嗡”的一聲，眼前金星直冒，冷汗透體而出。白鳳冰擊殺殷郊？
嬴敢當轉過身來，笑盈盈的看著殷從周。“殷國師，雖然你與殷郊是親兄弟，可是我想殷國師忠心體國，必不會與殷郊同流合污，對不對？”
殷從周臉色煞白，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這個消息來得太震撼，他一點準備也沒有。
“殷國師，你不舒服嗎？”嬴敢當一臉關切的問道。
李澤繞過椅子，趕到殷從周身后，手掌不動聲色的按在了殷從周的肩上。“啟稟七皇子，自從北疆出事后，國師一直自覺愧對皇恩，恨不能自赴北疆，為國除賊，因此寢食不安，御前失禮，還請七皇子寬恕。”
“原來如此，倒也是難為國師了。”嬴敢當點點頭，一臉同情。“國師有恙，不妨安心養病。叔賢，天策院的事，你多操心。”
“喏。”李澤躬身領命，轉身對殷從周笑了笑。“國師，還不謝過七皇子的恩德，回家休息？”
“你…”殷從周一看就明白了。他最信任的弟子李澤已經將他出賣了，報酬就是天策院國師之位。
站在天書院國師座后的令狐敏之眉毛一挑，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殷從周被李澤拿住要害，動彈不得，被強架著出了大殿。
大殿上依然一團和氣。蒙自力推薦白鳳冰出任天戎院國師之后，并沒有立刻離開。他再次推薦天書院大師兄嬴自清出任天書院國師，并立刻得到了天劍院新任國師要離鴻飛的大力贊同。
其他人雖然不明白這其中的交易，卻也沒有反對的資格，當下異口同聲的表示祝賀。
嬴自清謙虛的笑著，坐在了天書院國師的座位上。
令狐敏之不動聲色的向他靠近了一步，站在嬴自清原來的位置上。
緊接著，白澤繼任天醫院國師。
三言兩語之間，帝國七院調整完畢。
隨后不久，嬴敢當坐在了御座上，開始與七院國師討論登基大典的相關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