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忌眉毛微挑,突然笑了起來,只是笑得有些奸詐。
“那敢問七皇子,打人耳光,算不算犯法?”
嬴敢當一怔,隨即一臉呆萌的眨眨眼睛,笑道:“當然不算。只是教訓他不懂規矩而已,又沒傷著他,怎么能算犯法呢。如果這都算犯法,咸陽七十二獄豈不是都要擠滿了人?”
他搖搖折扇,對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驛長說道:“我說,你受傷了沒有?要不要去驗個傷?”
驛長挨了一耳光,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摔破了額頭,嘴角流血,當然不能說沒有受傷。可是久在咸陽的他也清楚,別說這點輕傷,就算是摔斷了腿,他也沒這膽量去告一個皇子。
“沒有,沒有。”驛長連連搖頭,一臉諂媚的說道:“這是七皇子教誨小人呢,小人怎么會受傷。”
“你看,沒事吧。”嬴敢當轉過身,笑盈盈的對無忌說道:“可是…”
一看到他的眼光轉過來,小紫月就有些緊張,抱著小獸崽直往無忌背后躲。
無忌上前一步,攬住了嬴敢當的肩膀,手指有意無意的在嬴敢當肩部點了兩下。嬴敢當頓時覺得半身一麻,臉色微變。“你想干什么?”
那個年輕侍從臉色一沉,喝了一聲:“大膽!”身影一晃,欺身而入。
林飛早有準備,橫身攔在年輕侍從面前,張弓搭箭,箭尖直指年輕侍從的面門。年輕侍從連閃兩下,身形快得帶上了殘影,卻始終無法躲開林飛的箭。
這時,石頭也反應過來,二話不說,揮起一掌,扇向年輕侍從。年輕侍從躲閃不及,挨了一掌,橫飛了出去。好在他身形矯健,在空中連翻七個筋斗,這才勉強化去石頭這一掌的力量。
“呯”的一聲,年輕侍從側身撞在墻上,臉色煞白,半天沒反應過來。
“沒有啊。”無忌一臉無辜的眨眨眼睛。“你受傷了嗎?哪里受了傷,我們去驗一下?”
嬴敢當扭了扭肩膀,那股酸麻感已經消失,他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異樣。可是,看著無忌這副笑話,他總覺得心里有些不自在,連忙用折扇撥開無忌的手,掙脫開來,一臉狐疑的看著無忌。
“你的侍從有沒有受傷?”無忌轉頭,看了一眼被石頭一掌扇飛的年輕侍從,嘴角一歪:“要不要去驗個傷?”
“他不會有事。”嬴敢當向后退了一步,盯著無忌的眼睛,慢慢了退下了樓梯。等到了安全距離,他才咧嘴一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他叫要離一羽,號稱一羽不能加,是咸陽有名的劍客。”
“一羽不能加?”無忌同樣咧嘴一笑:“一巴掌就能加了。”
嬴敢當哈哈一笑,拱拱手:“你看,我們一見如故,說得開心,都把正事忘了。正月十五,上元節,帝國七院開始考試,你如果有興趣,千萬要來,到時候我在天書院門口等你,給你接風。”
無忌心頭一動。還要考試?這是在考驗我么?
嬴敢當轉身離去,留下一串爽朗的笑聲。無忌不屑的哼了一聲。笑?再過一天,你如果還能笑得出來,那才叫真本事。
他極度不喜歡嬴敢當的做派,借著拍肩的機會,點了嬴敢當的穴位。他倒不擔心嬴敢當的性命危險,堂堂的七皇子,動用天醫院的國醫治病,應該不成問題吧。
他這么做,一方面是要教訓一下嬴敢當,另一方面也是想趁機了解一下天醫院的實力。
作為帝國七院之一,天醫院負責醫藥,百變丹就是天醫院的杰作,屬于重要機密,稀缺資源。
殷玄幾次受傷都迅速復原,無忌就懷疑他手中有百變丹。后來從梟陽國大國師沙驚鷗的意識殘片中,他也看到了一些和百變丹有關的信息。
可見,殷玄、令狐敏之手里的確有百變丹。
以他們的身份,他們根本不應該有百變丹,更沒有資格拿百變丹與梟陽國做交易。
除非天醫院有人和他們勾結,將百變丹的配方偷偷的交給他們。
如果要完成大國師的遺愿,這樣的天醫院就有可能成為對手之一。在雙方對陣之前,了解一下天醫院的實力,就顯得非常有必要。
嬴敢當出了驛舍,快步急行,要離一羽緊緊相隨。
兩人走到百步外的一座寺廟中,有穿著黃衣的僧人上前迎接。嬴敢當也不客氣,徑直來到西院,登上了院中的七層佛塔,在最高的一層上站定。
“怎么樣?”嬴敢當扶著欄桿,輕聲問道。從這里,他可以將驛舍里的情況盡收眼底,一覽無余。
“這個箭手的水平不亞于最高明的半人馬騎士,那個巨人也不是普通的巨人,力量之大,臣無法估測。”
“看起來,這個庶民來頭不小啊。”嬴敢當一邊用折扇敲打著手心,一邊說道:“母后究竟在搞什么鬼,怎么和這樣一個庶民有了交集?不會是她的私生子吧?”
要離一羽連大氣都不敢喘。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僅是聽到了都有生命危險。
過了片刻,要離一羽輕聲提醒道:“殿下,既然是皇后的命令,這么做,不太合適吧?”
嬴敢當回頭看了一眼,不以為然的笑了一聲。“有什么不合適的?讓我辦事,卻什么也不告訴我,我自己想辦法試探一下還不行?如果他連暗八門都對付不了,走不到天書院,死了也是應該的。”
他頓了頓,又道:“我這也是為他好。咸陽是帝國京師,藏龍臥虎,沒有點真本事,是活不下去的。”
要離一羽躬身領命。“臣知罪。”
嬴敢當哼了一聲,臉上全無剛才的嬉皮笑臉,反倒多了幾分疑惑和沉重。
夜色降臨,無忌有些不安起來。
三天已到,如果景小陽還不來,她的身體就可能留下后遺癥,甚至有可能危及性命。
如果景小陽真是受人指使,來盜銀牌,那就算她死了,無忌也不會在乎。可是現在情況不同,景小陽偷銀牌只是出于一種莫名其妙的原因,并非有人指使,取她性命,未免太重了。
無忌不介意殺人,但是他不喜歡傷及無辜。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對嬴敢當的做派看不入眼。
有權有勢,或者有強大的實力,就可以草菅人命嗎?對這種欺負弱小的行徑,無忌很不恥。
他讓林飛和木頭再去一趟景小陽家。
林飛領命,立刻動身。
尚未到小院門口,林飛就感覺到了異常,一路走來,道路兩邊的大門緊閉,路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可是林飛卻能感受到每一個大門的后面,似乎都有人在窺視。
“木頭,有危險。”林飛取下弓,握在左手中,又將箭囊撥到順手的位置,隨時準備抽箭發射。
木頭悶聲悶氣的應了一聲,也從背上取下了盾牌和鐵錘。
景家小院的門虛掩著。林飛停住了腳步,向后退了幾步,背貼著前一戶人家的后墻,側頭看了看。與此同時,耳朵不動聲色的貼在墻上,聽了聽墻后的動靜。
以他的境界,可以隔著墻聽到院內有沒有人,除非對方的境界比他高,刻意控制呼吸和心跳。
木頭上前,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院內的情況。他身高近兩丈,比院墻還要高,站在門前,可以輕松的觀察到院里的一草一木。
院內靜悄悄的,什么人也沒有。
木頭轉過頭,沖著林飛搖了搖頭。林飛看看他,忽然變色,舉弓搭箭,一箭射出,擦著木頭的耳邊飛了出去。
“叮!”一聲輕響,一片長約三寸,狀如指甲的刀片被箭射中,飛得無影無蹤。
“有埋伏!”林飛大喝一聲:“木頭,殺進去!”
“好!”木頭舉著盾牌,護在面前,右手鐵錘一擺,景家整個院墻被擊出一個大洞,煙塵大起,土坯亂飛,像冰雹一樣砸向三間正房。
煙塵中,林飛如離弦之箭,射進了院子,沒等從房里沖出的人舉起武器,他一口氣連射七箭。
“嗖嗖”聲不絕于耳,七個身穿黑衣的人被射中咽喉,驚叫著摔倒在地。
木頭也闖了進來,鐵錘一揮,將半邊房子的屋頂掀去,露出了房中被捆在一起的景家三人,還有大馬金馬的坐在當中的景門門主景大海。
只是此時此刻,景大海的臉上充滿了驚駭,全無一門之主的鎮定與霸氣。
“木頭,帶人走,我來斷后!”
“好!”木頭應了一聲,將鐵錘插在腰上,伸出巨手,提起景家三人,轉身就走。他邁開近一丈長的巨腿奔跑,兩腿如風,腳步如雷,如同一頭狂奔的遠古巨獸,勢不可擋。
數個人影從兩側的院子里跳了出來,揮動手臂,甩出點點寒光。
木頭舉起盾牌,護在身后,飛奔而去。寒光射在盾牌上,擊出一簇簇火星,卻沒能傷到木頭和藏在盾牌后面的景家三人。
林飛拉弓急射,弦聲如霹靂,箭去似流星。片刻間,十余人中箭身亡,余下的人大驚失色,顧不得再傷人,連滾帶爬的尋找藏身之外。
林飛一邊向驛舍方向奔跑,一邊回頭射出一箭。
羽箭飛馳百步,穿過破損的院門和墻壁,射向景大海。
剛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景大海怒吼一聲,使出渾身力氣,猛的向旁邊縱去。
長箭擦著他的脖頸飛過,洞穿了一尺厚的土墻,消失在黑暗中。
看著墻上粗如手臂的洞,景大海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頭皮發麻,根根頭發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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