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亦然反手托住無忌后背,一道雄渾的力量涌入無忌的體內。
無忌卻一動不動,被嚼得只剩下一小半的紫血龍芝從他嘴邊滑了下來。
嬴亦然眼圈一紅,伸手拿過紫血龍芝,咬了一口,嚼爛,俯身貼在無忌唇上,用舌頭撬開無忌緊咬的牙關,將紫血龍芝渡了進去。
在兩道元氣的輔助下,無忌呻吟一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嬴亦然如釋重負,忍不住淚水橫流。
看到嬴亦然含淚帶笑的臉,無忌摸了摸頭。他的頭還是很痛,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來。他看看四周,看到三面傾斜的石壁,這才想起還在險境。
“我們…成功了嗎?”
“不知道。”嬴亦然抹去眼淚,說道:“應該是成功了。”
“什么叫應該?”無忌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感覺我現在很強大。”嬴亦然抬起頭,看看三面一模一樣的石壁。“我們怎么才能出去?”
無忌四處看了一眼:“你用力敲敲墻,我聽聽聲音。”
嬴亦然會意,捏起拳頭,在三面墻上敲擊了起來。無忌微閉雙目,側耳傾聽。他發現嬴亦然的每一次敲擊帶來的聲音都有著明顯的區別。可是他知道,嬴亦然絕對不會這么做,以她現在的境界,她完全可以將每一次擊打的力道控制得完美無瑕。
這只有一個解釋:自己的耳力太好了,以至于能分辨出其中的細微差別。
這應該也是老人留給他的禮物。
“就是這里。”無忌指了指三面墻的中心。“全力以赴,同時猛擊。”
嬴亦然將無忌背在身上,又將老人所化的靈龜背甲綁在無忌身后,腹甲綁在自己身前,最后側過臉,對無忌說道:“準備好了?是生是死,在此一舉。”
無忌將神骨握在手里,點了點頭。他們現在不擔心氣息的問題,以他們現在的境界,根本不需要口鼻呼吸也能生存,潛個幾千米都不成問題。不過,如果頭頂的水壓太大,卻有可能一下子要了他們的命。
神骨,能夠給他們提供一絲機會,靈龜的背甲和腹甲也能緩沖一下。
“亦然,生也罷,死也罷,我們都努力過了。現在,就帶著先生一起沖出去吧,希望先生的在天之靈,能夠保佑我們成功。”
嬴亦然低下頭,撫著靈龜腹甲,又輕輕的吻了一下無忌的手,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氣,驀地一聲怒吼,化作一頭巨大的赤焰獸。
這次赤焰獸身長近三丈,龐大無比,根本不是小小的石室能夠承受的,幾乎剎那間就將石室擠得密不透風。嬴亦然計算精準,雙臂曲肘向后猛擊,頭向前猛撞,同時擊中三面石墻的中心。
“轟!”的一聲巨響,石墻劇震,裂紋迅速放大,隨即裂開。
冰涼的湖水涌了進來,壓向嬴亦然和她背上的無忌。
幾乎在水涌進來的同時,嬴亦然恢復了人的形態,身體急劇縮小,背著無忌從石室中間的那個圓洞鉆了下去,潛入圓形大廳中間,腳尖一點,滑向一側,貼著圓形的石壁而立。
巨量的湖水涌了進來,即使他們潛到了水底,也感到了那種強大的壓力。
在猛烈的撞擊下,三角形的密室碎成數片,連整個臺靈都開始搖晃起來。
無忌閉著眼睛,感受著周圍水流的變化。當他感受到一道水流沿著大廳的圓形墻壁涌來的時候,在意念中低吼一聲:“走!”
一直蓄勢待發的嬴亦然應聲躍出,借著那股反沖的水流,沖出了已經殘破的密室,向上游去。
巨大的水壓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綁在身前身后的靈龜龜甲被擠得喀喀作響,而被龜甲夾在中間的無忌和嬴亦然幾乎被壓成肉餅,如果不是神骨不斷地迸發出一道道光芒,抵消了大部分的壓力,他們也許活不過幾息時間,就被會強大的水壓壓爆。
無忌伏在嬴亦然的背上,閉著眼睛,卻沒有閑著。他憑借著聽力和皮膚的觸覺把握水流的方向,提前通知嬴亦然。他現在能和嬴亦然心意相通,根本不需要說話,也能把自己的想法傳遞給嬴亦然。
相比較于語言溝通,意念溝通有著難以言明的好處,不僅不會產生歧義,而且速度極快。兩人的思想息息相關,幾乎他想到了什么,嬴亦然立刻就能做出反應,仿佛無忌就是她的大腦,而她就是無忌的身體一樣,根本不需要有什么遲疑。
雖然石室破裂引起的漩渦很復雜,可是在無忌的精準控制下,他們還是有驚無險的浮出了水面。
曾經遙遠的穹頂就在眼前。現在,無忌看清楚了,那些像星星一樣的亮點原來是一個個方圓數丈的窟窿,只是隔得遠了,才會像星星一樣。
“呼——”嬴亦然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目光透過頭頂的窟窿,看向碧藍的天空,長出一口氣。
“先生,我們活著出來了。”她撫著胸口的腹甲,輕聲說道。
無忌也松了一口氣,看看似乎近在咫尺的藍天,笑了。雖然他可以不借助口鼻呼吸,可是能自由呼吸的感覺真好。
兩人費了一番功夫,從水里爬了上來,眼前是一個圓形大坑,坑底就是他們出來的地方。坑下數尺就是萬頃碧波,可是坑中卻一滴水也沒有,坑壁上只有干裂的黃土和圓形的鵝卵石。
兩人花了兩天時間,才走出大坑,看著腳下像大碗一樣的大坑,互相看了一眼,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不約而同的說道:“不會是日月湖吧?”
日月湖據說是盤古大神的眼睛,東為月湖,西為日湖,都是波浪萬頃的大湖。可是現在,他們眼前只有一個露出湖底的大坑,一滴水也沒有,就像一只被挖去了眼球的眼睛,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瞪著天空。
“盤古大神的生機正在漸漸消失。”嬴亦然忽然說道:“大陸上恐怕會有天災,帝國又多了一重危機。”
無忌看看一臉嚴肅的嬴亦然,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這姑娘剛剛從危險中逃脫,立刻恢復了皇族本色,又開始憂國憂民了。再想和之前一樣親密,恐怕有點難度。
“先別想著盤古大神的生機如何,想想我們的生機才是當務之急。”無忌叫道:“我們可是幾天沒吃沒喝了,再不找點吃的,我們就餓死了。”
嬴亦然白了他一眼,轉身向遠處的山處的山梁走去。
“走吧,我們去找點吃的。”
沒費什么手腳,嬴亦然就獵了一只小鹿,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無忌坐在篝火前,看著烤得滋滋作響的鹿肉,歡喜得直拍手。從天根山開始,他們就一直吃干糧,后來干脆連干糧都沒了,只能餓著。現在有香噴噴的肉吃,他覺得非常幸福。
嬴亦然一邊翻著肉,一邊打量著無忌。看著無忌這一副饞涎欲滴的模樣,她忍不住想笑,又有些遺憾。
無忌繼承了老人的一部分記憶,他應該像老人一樣沉穩,有大國師的風范才對。可是看他這樣子,哪里有一點老人的影子。
難道他繼承的記憶很少?
嬴亦然撕下一條烤好的鹿角,遞給無忌。無忌接過來,張口就啃,咬得滿嘴是油。
“好吃,好吃。”無忌滿意的連連點頭。
“想吃更好的東西嗎?”嬴亦然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若無其事的說道:“比如國宴之類的。”
“想啊,你請我?”無忌順口說道。
“沒問題,只要你愿意隨我去咸陽。”嬴亦然擠擠眼睛,充滿了誘惑。不過,她顯然不是一個會誘惑人的人,話剛說完,自己的臉就紅了。
無忌瞟了她一眼,輕笑一聲:“你不想當大國師了?”
“如果你愿意屈尊,做大國師的話,我愿意不做大國師。”嬴亦然聳了聳肩:“先生也說過,我不太適合當大國師。將來封個國,做個藩王,也許更合適我。”
“要做國師,也不是不可以。”無忌伸出指尖,從牙縫里剔出一塊肉。“我只做你的國師,不做大秦帝國的大國師,而且,那不準娶妻生子,不準成家立業的破規矩要改。”
嬴亦然的嘴角抽了抽,瞟了無忌一眼,欲言又止,臉色微紅。過了半晌,她佯作不屑:“你以為你想做大國師就能做,還想改規矩?你雖然有天賦,可是帝國有天賦的年輕人太多了,比你強的數不勝數。”
無忌笑而不語,專心致志的啃著肉,似乎嬴亦然這個問題根本不值得回答。
又過了半晌,見無忌一直不說話,嬴亦然有些急了。
“好嘛,好嘛,你如果真能修到這樣的境界,將來我又封了國,就讓你做我的國師,行不?”
“你不要勉強。”無忌將最后一絲肉啃干凈,這才搖晃著干干凈凈的骨頭說道:“這可是關系到帝國能否延續的大事,不能開玩笑。”
“你說什么?”嬴亦然吃了一驚,嚴肅起來。
“不瞞你說,先生對帝國的未來很悲觀。”無忌抬起頭,同樣面色嚴肅。“一場大亂就在眼前,帝國是就此滅亡,還是涅槃重生,全在你…”無忌指了指嬴亦然,又指了指自己。“…和我的選擇。”
“當真?”嬴亦然一時失神,眼神微縮。
“當然。你現在是玄境四階巔峰,是年輕人中佼佼者,假以數年,肯定能躋身帝國最強者之列。我繼承了先生的智慧。你我聯手,就是力與智的完美結合,如果這樣還不能挽救帝國,那只能說帝國氣數已盡,非人力可為。”
嬴亦然品味著無忌的話,心情卻更加沉重。“你是意思是說,即使你我聯手,也未必能挽救帝國?”
無忌點點頭,伸出一根手指:“你我聯手,有一成機會。”他又說道:“當然了,這是先生的判斷。我個人比較樂觀一點。”
“那有多少機會?”
“一成半。”
無忌還沒說完,自己就笑了起來。在他看來,一成半和一成沒什么太大的區別。他只是開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罷了。大秦帝國,估計是沒什么指望了,連大國師都這么悲觀,他怎么可能樂觀。
可是嬴亦然卻沒有笑,她靜靜的看著無忌,沉吟半晌,一字一句的說道。
“好,為了這一成半的機會,我聽你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無忌皺了皺眉,覺得味道有些不對。怎么聽著有一股交易的味道在里面?這可不是我想要的氣氛啊。
我想要的是軟妹子,可不是鐵娘子啊。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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