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鹿叟來,敖烈煉化幽土的時間赫然要長的多,鹿叟前后用了三個時辰左右,而敖烈則直到一日夜后,都沒有收功的跡象,更關鍵的是,他煉化的幽土數量,也明顯要比鹿叟多出了十倍不止,如果把他與鹿叟都比作一個丹爐的話,那么他消耗掉的幽土簡直就是可怕,完全超出了鹿叟這樣的人族修士想象,就連方行,都有好幾次忍不住想化一道神念過去探查一番,看看自己那個小舅子是不是已經走火入魔,在煉化幽土的過程中被撐死了…
不過還好,一日夜間,有驚無險,待到敖烈煉化的幽土數量已經達到了數十塊殞石之時,只聽得一聲低沉的長吟,那圍繞在敖烈身邊的一池雷海,終于緩緩的消失了,圍繞在它身邊的雷力,在這時候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暴烈之意,甚至顯得有些不起眼,但方行卻深知,那每一分的雷力,都似乎蘊含了比以往更恐怖十倍的力量,就像一柄寶刀,終被納入了鞘中…
刀不在殺,在藏!
一柄藏起來的刀,遠比擺在了眼前的更可怕!
“以后不能用藤條教訓了,要用愛心感化它…”
方行心里默默的想著,現在的敖烈可真心不是能隨便招惹的了。
“很小的時候便聽我父王說過,我們真龍一脈,不論是御雷大術,還是布雨大術,都只是為了在成長之中讓我們適應天地大道,活躍自身血脈的進階之術,甚至在上古時,還曾經被天庭敕封,用來掌握風雨的本責神通,而事實上,龍族最強大的神通,乃是混沌龍息,惟獨掌握了這一道神通,龍族才有與仙人王叫板的資格,才能硬生生打下一片龍族古界來…”
隨著那一片雷海消失,敖烈的聲音也輕輕響了起來,仿佛自來悠古,帶著一種低沉的感慨:“惟有掌握了混沌龍息,才能算得上踏足仙境之龍!可我以前,根本就想不明白,我父王他不懂混沌龍息,皇爺爺也不懂,甚至可以說,我們龍族血脈之中,根本就沒有混沌之力,那么這混沌龍息,又是如何修煉出來的?…到了現在,我才總算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了!”
一邊說著話,敖烈身邊的雷光已全部消失,而后他長身玉立,自星空之中走了回來。
此時的他,看起來平平淡淡,沒有半點炙烈鋒芒,簡直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年青人…
可也就在他朝著前方走來之時,方行與鹿叟卻忽然間臉色微變,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太可怕了!
眼睛里看到的,乃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走了過來!
但在神識感應里,他們卻像是看到了一片可以吞噬一切的混沌海…
甚至在敖烈的眼底,都輕輕浮動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光芒,那光芒無形無跡,亦無顏色,不是白色,也不是透明,更不是黑色,而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顏色,這種顏色因為從未在世間出現過,所以便沒有詞匯可以去形容它,因為它是包羅萬象,屬于混沌的顏色。
“感覺如何?”
方行下意識后退了一步之后,旋及便又急急向敖烈迎了上來,沉聲問道。
“感覺我可以成仙了…”
敖烈眼底的混沌色彩漸漸消失,沉思了半晌,卻忽然說出了這么一句。
“成仙?”
方行聞言卻是呆了一呆,一時沒有理解這個概念。
敖烈自己顯然也在想著該用什么話來證明,沉默了半晌,才低低開口道:“以前我沉睡在造化雷池之中,一身血脈之力皆被激發了出來,但距離仙仍然還有著一定的距離…我說的仙,并不是指的走到這條仙路盡頭,而是指我血脈里深藏著的一種概念,一種境界,總覺得差了許多東西,雖然接近了,但永遠也不可能跨越,但如今,我卻覺得自己已經能夠跨越了,一步邁過去,便會成仙,只是,還是少了一種東西,也只差了那一點東西…”
“還差什么?”
方行一聽倒是呆了一呆,下意識跟了一句。
“我也不清楚,只是自己的血脈告訴了我還差這一種東西…”
敖烈搖了搖頭,忽然苦笑了一聲,道:“就算它是東風吧…”
聽了這兩個字,方行便忽然間明白了,深深的看了敖烈一眼!
萬事俱備,只差東風!
現在的敖烈,已經不能稱它為半步真仙了。
因為它已經無限近的接近了仙那個范疇,只差一點東風,一點助力而已…
而如今,這一條仙路才走了三分之一,后面想必是能找到的!
“好了,那就輪到我了!”
方行沉默了半晌之后,也只能拍了拍敖烈的肩膀,而后邁步向前走來。
很明顯,鹿叟與敖烈都成功煉化了幽土,得到了莫大造化,那剩下的便是自己了,敖烈與鹿叟聞言,都神情凝重,似有話要說,但話到口邊,卻沒敢說出來,方行明白他們二人的擔憂,論起修為來,自己著實比這倆貨差了許多,不說是無限接近成仙的敖烈,就算是鹿叟那也是實打實的八重渡劫,上階散仙,而自己卻只是渡劫三重,下階散仙,差著兩階。
他們煉化幽土,有修為做底子,自然有驚無險。
但若是自己煉化的話,那么會不會出現一些失控與偏差,誰也說不準!
事實便是如此,雖然煉化幽土的法門是自己提出來的,但是論及兇險,還是自己最大!
“這一日夜里,老夫又好生推洐了一番,將那法門改善了幾許,使其更適合煉化幽土,如今便傳了你吧,雖然你的修為弱些,駕御之力也有些不足,但這法門應該能幫上你…”
鹿叟低聲的開口,一道神念傳來,注入了方行心底。
方行略一感悟,倒也不由感慨鹿叟投桃報李,用心良苦,這老兒在敖烈煉化幽土的時間里,卻是詳盡的做了推洐,將一身法力、氣血、神魂等等所能達到的煉化之力都推洐到了極致,甚至還計算了每一塊殞石之中所蘊含的幽土數量,以及自己肉身所能承受的幽土數量,就好像是在計劃一個丹爐的火力,容納程度,以及最多可以煉化的丹材數額,林林總總…
“三塊?”
方行沉思半晌,抬頭看了一眼鹿叟。
鹿叟滿面鄭重,點頭道:“不錯,三塊,至多也不過四塊,否則便會超過你的極限!”
“我曉得了!”
方行點了點頭,認可鹿叟的推洐。
以他的修為與法力而言,確實只能煉化這么多殞石的幽土含量。
“我也會一直看著你!”
敖烈卻沒有這么多話,將自己這一天間煉化幽土的感悟傳給了方行之后,便只說了一句。
方行倒是明白,笑嘻嘻拍了拍敖烈的肩膀,說了一聲“乖”,便走到了龍骨廟外。
而在這時候,鹿叟已經飛掠了出去,手持三塊經過了他詳細計算的殞石來到了他身邊,將這三塊殞石呈三角狀擺在了他身邊,此前這等殞石誰碰誰死,但如今鹿叟徒手抓持,卻不受半點傷害,倒像是擎著普通的殞石一般,而放在了方行身邊之后,又一番掐算,布下了一個不大卻異常玄奧的守護大陣,卻是用來保護方行,讓他不至于被其他的幽土所傷!
他們都明白方行煉化幽土的兇險不小,這時候自然誰也不敢大意,竭盡所能來護他。
“生死由我不由天,膽小還成他媽什么仙,我要開始了!”
方行也是心一橫,憤憤的來了句,而后大手一揮,便在這星空之中盤膝坐了下來。
鹿叟與敖烈見狀,便都向后退去,給他讓開了空間。
“陰陽如磨,天地無極…”
緩緩閉目稍許,方行提起了兩只手掌,一上一下,緩緩轉動如推無形大磨。
萬羅老怪所傳的陰陽大磨心法被他運轉了起來,甚至還用上了后來他自己所悟的天地大磨之法,對于曾經道基崩碎,足足十年之久的他,這簡直就是駕輕就熟,以身化洪爐之法,他也在鑄就那道百戰魔兵之時施展過一次,甚是熟稔,因此這起始之勢,倒是比鹿叟與敖烈都更熟悉一點,四平八穩的催動起了三昧真火,而后緩緩引來了三塊殞石里的幽土入身…
“唔,論及這道法門的感悟,他倒是比我們都熟悉,又有我們兩個煉化幽土的領悟做參考,再加上我的精心計劃,以及大陣的守護,他雖然修為低些,倒也不會有什么兇險…”
鹿叟見了方行的模樣,稍稍心慰,低聲說道。
“嗯!”
敖烈明顯不愿搭理鹿叟,只是沉沉應了一聲。
過了半晌,又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希望別出什么事吧!”
“呵呵,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鹿叟笑著開口寬慰,但也就在他這最后一個“中”字尚未落下之時,忽然間臉色大變。
本來四平八穩,正在緩緩煉化幽土的方行,也不知因為什么,隨著那幽土入身,身上顯化了出來的三昧真火非但沒有消斂,反而愈來愈盛,到得后來,竟陡然間蓬蓬高漲,如同一道星空之中的巨大火焰一般,與此同時,在他身周的那道由鹿叟布了下來的法陣,也被他身上的一種古怪氣息陡然間沖得七零八落,而后星空中那無數的殞石鋪天蓋地般朝他涌來…
“這…這是怎么回事?”
敖烈與鹿叟同時變了臉色,震驚的像是失了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