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已升,天光大亮!
方行與凈土約定的斗法時間為第二日日出之時,為時七天,也就代表著,從太陽升起的那一刻,便是斗法開始的時間了。而如今聚攏到了鎮幽城來的諸修,哪個不是為了親眼看著有人挑戰方行?在太陽升起來的那一刻,等了一夜,心焦如焚的諸修甚至高喊了起來,歡聲如潮,滿懷激奮,如同潮水一樣的大吼聲傳出了百十里,不知者還以為有滾雷遠遠而來。
可歡呼了一陣子之后,氣氛卻忽然間有些尷尬了!
山峰之上,宮門大開,幽靜如井,靜靜的等待著它的第一位客人。
可在等了良久之后,下方歡呼的人都已經笑的表情有些僵了,卻沒看到有人出手。
“怎么回事?都上啊,斬了那魔頭,為天元除害…”
“你怎么不上?”
“哼,老夫自然不會放過他…但我等著看看再說!”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啊,看看再說…”
各種議論聲都響了起來,面面相覷的看著周圍這氣氛,倍覺尷尬。
修行之人可不傻,雖然被方行的挑戰之語搞的憤懣難當,但傻的卻沒有幾個,他們自然是恨透了方行,恨不得將他剁成肉醬,但憑心而論,又有幾人不知道方行的本事?
大家湊在一塊罵他兩句,甚至借著眾怒轟他下臺,那都不是事,但一想到真個去與他交手,卻不由得讓許多聰明人暗地里琢磨了起來,誰敢真去挑戰這魔頭啊!
畢竟方行的兇名傳遍天元,心黑手辣,跟他斗法可是要做好送命的準備的…
峰下數千人,倒有大部分都是抱著看熱鬧來的。
若有人出手,喝彩無防,但真個讓自己上的話,那還是從長計議吧…
“方行欲戰凈土諸修,不知哪位道友,先來指教?”
見良久無人出手,峰上又傳來了一個淡淡的聲音,方行再次約戰。
話說的很冷靜,甚至都不像他平時的風格,非常的有禮節。
但聽在諸修耳中,卻有種羞侮的感覺。
這魔頭初來凈土,便激起眾怒,不知多少人喊著叫著要殺了他,而他開口,挑戰凈土群修之時,也不知多少人興奮莫名,認為他這是在找死,等了一夜心也焦了,就是為著看到他被人擊敗,大出惡氣,可誰能想到時候真的到了之后,卻發現根本無人敢出面戰他?
一時間凈土諸修皆憤懣異常,看向周圍人的眼神里皆是不滿之意。
“我來戰你!”
在一片尷尬的死寂里,終于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卻是傳自峰下的一片山谷之中,那里也成片成片的盤坐著自各地趕來的修行之人,皆是看熱鬧的,顯然他們沒想到自己身邊會有人在這時候跳出來,都吃驚的看去,卻見開口的赫然是一個身穿綠袍的中年人,身形瘦削,氣度不凡,他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臉色不平,冷冷掃了周圍人一眼,抬步跳上了高空。
“吾乃凈土道統八瀑峽大長老歐陽晦,前來領教通天小圣高招,出來與我…”
他說著話,身形便已經直沖上天,殺氣凜凜,直向那峰上的宮殿沖去。
“咻!”
可他都還沒有躍至峰上,便忽然間有一道神光自宮殿之中飛了出來,快逾閃電,精準無比的打在了他的身上,他那介紹著自己身份的話還沒有說完,便一聲悶哼,剩下的話被憋回了肚子里,自己那剛剛跳了起來的身形也立刻墜落了下去,掙扎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下一個!”
宮殿里傳出了方行淡淡的聲音,似乎沒有一絲感情波動。
周圍諸修,又驚又怒,卻也忍不住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容易出來了一位敢于挑戰這魔頭的人,結果一招都沒撐下來,直接就敗了?
有人識得那位歐陽晦,知道他是一位元嬰境界的老修,心里還是對他抱著一些期望的,縱然不敵那聲名如日中天的魔頭,但最起碼過幾招還是可以的吧,怎么輸的這么快?
一時間,所有人心里對方行的實力,都升起了震驚的疑問。
這魔頭究竟有多強?
畢竟方行當初渡劫之時,乃是在洪荒骨殿,后來便又去了神庭,如今不是從前,以前若有人渡劫,恐怕很快就會傳遍天下,天下群修爭相傳說,可如今神族降臨,天下大亂,消息傳遞不便,因而凈土之上,真正了解方行修為境界的人還真不多,尤其是這些普通修士,大部分人對方行修為的印象,還留在他在會稽山與扶搖宮少司徒一戰的時候,也就是結嬰不久!
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如今早就超越了結嬰,達到了渡劫境界!
連面也沒露,一指敗了歐陽晦,登時使得這一峰上下,氣氛更壓抑了。
本來就沒有多少人愿意先出手撩拔那魔頭的兇威,如今卻更是不敢了…
“昨夜還有人跟我說,凈土匯聚天元氣運,高手如云,卻無人愿來指點的么?”
靜等了片刻,那宮殿之中,再次傳出了方行淡淡的聲音。
如此平靜的一語,卻瞬間點著了諸修的怒火。
在這時候方行倒是不罵人了,可愈是這等平靜的發問,愈能撩拔起人的怒火。
真無人出手,那是被這魔頭嚇住了嗎?
“魔頭,我來戰你!”
“還是我來!”
“貧僧雖是方外之人,也見不得你這敗類活在世上!”
轟!轟!轟!
一片大亂里,赫然接連有三人跳了出來,卻是一道、一僧、一古族之人,修為皆是元嬰境界,下方有許多人一眼便看出了他們的身份,一個是彼岸寺的瘋僧,一個是出身古族的劍道天才,還有一個是在神族降臨時從神州逃難過來的散修,實力皆是不俗,他們卻是沒打算這么早就出手的,只是被方行言語所激,竟同時跳了出來,面上帶著絕然之色,爭相出手。
“呵呵,這樣還能有些趣味!”
峰頂宮殿之中,方行冷冷笑了起來,而后陡然間一道神光投射虛空,赫然化作了一尊法相,正是方行的模樣,三頭六臂,額生豎目,掌中持著一道魔劍,目光冷幽幽從眼前空中的瘋僧、劍修與道人身上掃了過去,似有些滿意他們的實力,淡淡開口:“誰先來!”
“貧僧先來除你!”
那和尚跳出來的最晚,但卻是個急性子,驀地一聲狂吼,倒是第一個沖了上來,而那本來蠢蠢欲動的道人與劍修見了這一幕,則是微皺眉頭,向外面讓開了些,沒有上前夾攻。
畢竟這一次方行挑戰凈土,乃是效仿舊事。
以前神州與凈土,每一代都會有些出色的天驕,趕赴另一方歷練,說白了便是挑戰同輩,磨礪修為,也是一條揚名之舉,歷數神州與凈土數千年來的杰出人物,倒有大半人揚名天元都是在這時候開始,拿最近的兩個大人物來說,袁家怪胎初次揚名,便是橫掃凈土諸修之后,古族第一人古鶴,也是在神州挑便了各大道統的天驕同儕,才開始有了“無敵”之名。
諸修對這舊例都不陌生,自然也會遵巡此例,選擇一對一斗法,而不是一轟而上。
“吃貧僧一杖!”
卻說那瘋僧朝著方行沖了出來,手中黑杖狂掄,掃散空中片片云氣,直向方行當頭打來,而方行卻也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凝,低聲道:“你是肉身強橫,以武法見長!”
低語過后,整個便一步踏了過去,大手張開,直抓向了黑杖。
轟!轟!轟!
他赫然也放棄了一切的道法神通,甚至連魔劍都沒有用,竟然直接以肉身硬接瘋僧的黑杖,以攻對攻,拳來掌往,赫然將自己一身的兇性發揮到了極致,足足拆解到了十余招后,狠狠一把扯來了那瘋僧手里的黑杖,而后一掌劈去,硬生生將那狂吼的瘋僧打落了谷底。
“到你了!”
方行隨手將黑杖折作了兩截,而后向著旁邊的古族劍修看了過去。
“請賜教!”
見到了方行擊敗瘋僧,那古族劍修也是神情一凜,嗆啷一聲,寶劍出鞘。
“你使劍,那我也使劍!”
方行低吼,五指一張,滾滾魔氣凝聚而來,赫然在他掌中化作了一道魔劍,向前直擊。
“此子好生奸猾!”
在方行惡戰凈土諸修之際,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便也隱在左近,靜靜的觀戰,這等程度的惡戰,還不足以被他們這些高手放在眼里,倒是方行究竟為什么要挑戰凈土諸修,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挺感興趣的話題,左邊峰上,夜族神子看了片刻方行的出手,便已感覺素然無味,無論是那瘋僧,還是那劍修,在他看來都不值一提,皆是他可以覆掌鎮壓的小人物…
倒是從這挑戰里,發現了很多其他的問題,神情淡淡,向著旁邊的花蜜兒與負山子道:“此子來到了凈土,不知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有許多厲害存在,怕是連仙盟的面子都不給。便如那白骨圣君,看不慣他,便出手殺他,根本就不會理會什么大局,什么雙軍陣前,不斬來使的規矩,而這魔頭,也不過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干脆主動挑戰凈土群雄,將無數暗中對他懷有殺意的凈土修士逼到了明面上來,如今他挑戰凈土之名,怕是已經傳遍天下,呵呵,本來想暗殺他的,便只能到明面上來與他斗法,本來想圍攻他的,也只能自己出手,恐怕一些想要他性命的厲害人物,也因為他這一場挑戰,而不便不顧身份向他出手了吧…”
負山子聞言,冷笑道:“而且依循古例的話,哪怕他敗了,恐怕別人也不好對他下殺手吧,畢竟我打聽過,以前神州凈土互譴天驕至險地斗法,兇險是有的,卻很少出人命,這已幾乎成了常例,同輩交手,勝就是勝,敗就是敗,但無論如何,都不會狠下殺手!”
花蜜兒輕輕點頭,也是一嘆,道:“還以為他有多不凡,也不過是有幾分小聰明而已!”
“我敢保證,他絕對不是為了保命才這樣做的!”
倒是山峰的另一側,狐仙姬正臉色凝重的向古鶴說道:“此人的念頭,不可以常理度之!”
“哦,若不是擔心有人不顧身份來殺他,那他為何要做這等不智之事?”
古鶴淡淡笑著,反問了狐仙姬一句。
狐仙姬卻緊緊皺著眉頭,半晌才道:“我寧愿相信他是真的想以一人敗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