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前兩件異寶,袁碧氈的心也放下了大半,在他看來,龍女取出來的三件異寶之中,前面兩種,都是雖然罕見,但卻并非無跡可循的,憑自己的眼力,倒也不廢多少功夫便猜了出來,這場較量,當真不難,甚至都讓他產生了一種龍女是在故意讓著自己的感覺。
“難道是她亦想嫁入我們袁家,卻又覺羞慚,便要故意輸給我不成?”
心里有了這個想法,袁碧氈便更放松了,輕輕取起了第三件異寶,卻是一個破損的羅盤。
這羅盤卻是搭眼看去,三件異寶之中,最容易被人一眼看穿的異寶,袁碧氈也信心滿滿,端起在眼前,掃了一眼之后,立刻便要開口,下方眾修士的眼神也頓時被他吸引了過來,都要看看這神州來的修士是不是真有這傾刻之間辨識三寶的本事,卻沒想到,袁碧氈張了張口,竟然沒有說出話來,輕輕“咦”了一聲,皺起眉頭,又細細打量了起來,半晌無言。
下方眾修,都面面相覷,有人疑惑,有人幸災樂禍。
最幸災樂禍的人自然就是方行了,心里暗笑:“這龍女不但長的騷,也是一肚子壞水啊,這姓袁的跟她比真是太嫩了,恐怕這次要被她騙的賠了夫人還折兵…”
果不其然,袁碧氈看這羅盤,越看越是臉色詭異,過了半晌之后,抬頭看著龍女,面露難色,遲疑道:“長公主殿下…這第三件異寶,實在是…實在是…”
他還沒說出自己的疑惑,龍女便已笑盈盈的將沙漏擺了出來,微笑道:“時間不多了哦!”
袁碧氈頓時一頭冷汗,隱約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套子里,龍女取來的這三件異寶,前兩件都是雖然珍異,但憑自己的眼力勁兒完全可以品鑒出來的,惟有這看起來簡單的第三件,卻暗含陷阱,本以為一眼便已看破,仔細看來,卻全不是那回事,讓自己進退兩難。
眼見得水晶沙漏已流至最后一點,袁碧氈忍不住看向了龍女,遲疑道:“長公主,這異寶…根本就是一個普通的羅盤吧,靈氣盡失,法陣皆毀,連法器都算不上…”
龍女似是覺得袁碧氈說的話非常可笑,笑吟吟的道:“我最寶貴的第三件異寶,在你眼里看來,就是一個破羅盤?袁公子,剛剛還夸過你眼力過人,現在你就來跟我開玩笑了么?”
一番話說出來,袁碧氈汗流浹背,為難道:“但在我看來,這就是一個普通羅盤而已啊!”
龍女低低一笑,見沙漏細沙已經流光,便伸手取了起來,在眾人面前一晃,然后道:“看樣子袁公子今天走了眼,這場賭局,卻是我僥幸贏了,沒什么可說的,這道劍胎,銀珠就收下了,倒要多謝袁公子如此大方,銀珠無以酬謝,這靈釀倒是不錯,袁公子多飲幾杯!”
說著,羅袖一拂,便要海妖冇侍女連異寶帶劍胎都收走。
袁碧氈滿臉尷尬,又隱隱感覺龍女像只狡猾的狐貍,未安什么好心,便微一欠身,陪笑道:“這道劍胎,本就是我一個世叔讓我帶來,給銀珠姑娘的訂親之禮,銀珠姑娘自然是要收下的,除此劍胎外,還有其他諸般bó禮,前日我便已譴人送到了琉璃宮來…”
龍女忽然就拉下了臉,寒聲道:“袁公子說話可要仔細,這劍胎是蒙你承讓,銀珠僥幸贏了過來的,與什么訂不訂親的事情無關,而且說句不好聽的,銀珠早已被逐出滄瀾海,現在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天不理地不收,我的親事,誰說了也不算,誰也逼不得我!”
此言一出,袁碧氈頓時又羞又惱,心想這女人此時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收了劍胎卻不給任何承諾嗎?
他已經確定,自己中了這賤女人的計謀,一急之下,忽然冷冷開口道:“長公主殿下果然好心思,不過袁某卻也有個疑問,就算那場當真是我二人約定的賭局,袁某也不見得輸了吧,那個羅盤,袁某認不出來,別人也不見得能認出來,怕是長公主也說不出所以然吧…”
這話說出來,卻是隱隱暗指龍女作弊了,言辭頗有些不客氣。
龍女聞言,眼中一抹寒光掠過,森然道:“你自己眼力不足,倒要怪我暗中使鬼?哼,你認不出來的東西,全場之人都認不出來么?諸位,我這枚紅紅入榻令可還沒有人拿到,不如便將識別此寶作為題目好了,有誰眼力過人,想上臺來品鑒一下這第三件異寶的么?”
說著目光掃視全場,也不知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袁碧氈也是又氣又急,本來就一肚子火,一聽龍女又提這紅紅入榻令之事,心里就更惱火了,也是目光陰鷙的一掃全場,寒聲道:“這倒不錯,長公主盛邀,諸位又怎么能不給個面子呢?袁某也想見識一下,誰眼力如此之好,敢上臺來品鑒一下這第三件異寶…”
龍女說的是誰“想”上臺來品鑒一下第三件異寶,袁碧氈卻是說誰“敢”上臺,一字之差,意思已經大變,而袁碧氈口中那不加掩飾的森然殺氣,更是讓人真切感受到了他話里的威脅之意,毫無疑問,上臺之人能不能品鑒出那第三件異寶且不說,這仇卻是結死了。
畢竟袁碧氈可是神州來的修士,他身邊作陪的朱少島主,更是仙島大部金鰲島的人,要碾滅眾修,可謂不廢吹灰之力,當著他的面,誰又敢在此時觸他的霉頭?
一時間殿內啞然,竟無一人敢應聲。
龍女見到這一幕,心中來氣,面色森然,悠悠道:“我請來的人竟然如此無膽么?”
這種場合,方行自然不會放過了,興冇奮的叫道:“我來!”
這一嗓子,在寂靜的殿內顯得如此突兀,登時滿殿之人,目光皆朝他看了過去,他身邊的周蘆葦吃虧太多次了,下意識的就跳了起來,指著方行叫道:“他!他!是他!”
方行直接站了起來,鄙視的看了一眼周蘆葦,道:“當然是我,你有這膽子嗎?”
周蘆葦被鄙視了一把,頓時訕訕的說不出話來了。
眾修看向方行的目光,也都既驚詫,又怪異,既感覺意外,又有些佩服。
說實話,眾修對方行的印象還真不怎么樣,最初時,人家一句話就把他的侍女叫走了陪酒,后面更是以神州修士的身冇份壓他,硬將那侍女買走了,他身為主人,連個屁也不敢放,已經在人心里留了一個軟蛋的印象,再加上后來明明得了小妖精的紅紅入榻令,偏偏沒成事,垂頭喪氣的溜噠回來了,頓時坐實了眾修心中那“廢物”、“沒用”“可笑”的印象。
但到了此時,群修被袁碧氈所懾,無一人敢出頭,這小子卻又大搖大擺的站了出來,倒讓眾修有了一點改觀,別的且不說,這廝膽子還是很大的嘛,頗有種為了那啥連命都不要的狠勁,當然了,這“大膽”的印象,其實也帶著一股子傻勁,就不知道這樣會惹禍么?
邁著八字步往臺上走,那站在殿中的海蛇精也有些驚訝的看著方行,似乎沒想到這個她一趕看不上眼的方日天方道友敢在此時站出來,一時忘了閃開,方行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她屁股,將海蛇精打到冇了一邊,還斜著眼來了句:“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給你家大爺讓路?”
海蛇精又氣又急,臉都憋紅了,只是在這種場合,卻恨恨的不敢吱聲。
“這位道友,你勇氣可嘉嘛…”
袁碧氈見真的有人敢上臺來,而且是那個先前一直在臺下亂叫的家伙,眼睛便瞇了起來,森然說了一句,聲音里的殺氣卻不加掩飾,冷的像冰窟里撈出來的。
方行瞪了他一眼,看著龍女道:“公主,他嚇唬我!”
袁碧氈一下子搞了個大紅臉,殿內眾修也盡皆無語。
袁碧氈在威脅方行自然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只是誰又會說的這么直白?
尤其是龍女,在微微一怔之后,臉上便已現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輕飄飄的瞥了方行一眼,便看向了袁碧氈,淡淡道:“袁公子,我知道你們神州袁家乃是不可小覷的古世家,倒也沒想過你的本事這么大,你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卻要在我這紅紅之會上耍威風么?”
袁碧氈臉色有些尷尬,忙道:“是這位道友誤會了,袁某只是佩服他的勇氣而已,這第三件異寶,連我也看不出端倪,這位道友卻敢上臺,說明眼力不錯嘛…”
口中說的客氣,望向方行的眼神已是異常怨毒了。
他這眼神,這殿內眾修見了都感覺心寒,像有刀鋒指在眉間。
方行卻渾然不覺,嘿嘿一笑,道:“你看不出來那是你蠢,不代表小爺看不出來啊!”
竟然敢直接罵自己蠢!
袁碧氈氣極反笑,心間殺意已定,索性灑脫的往幾前一坐,冷笑道:“那就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