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云意和王常宇一直是最后投票,此刻便也等著,尤其是張云意,對宋陽石的提議更是高度關切。
干坐等待之中,東方明道:“要不要再征求一下周真人和沈監院的意見?”
王常宇道:“不參與議事,就是投票棄權的意思,當然,你想問問也可以。”
于是東方明飛符周真人,張元吉飛符總觀某位執事,讓他代問沈云敬。
周真人的回復很快就來了:“連投三次票都不按我的意見辦,不想投了!”眾真師都笑了,潘元君也笑著搖頭:“這位周師妹啊,性子當真可愛,當年我便很是喜歡她的。”
過了不久,沈云敬的意見也轉達了過來,果然是棄權。
又等了半個時辰,宋陽石問郭弘經:“還是沒有答復?”
郭弘經搖了搖頭,宋陽石不再猶豫,于贊同欄下簽名。
六比五!
焦元君怒道:“你這小輩…”
宋陽石一臉嚴肅:“焦元君恕罪,人命關天啊!”
焦元君怒極:“你就聽不懂話么?大天師沒時間了?”
潘蕊珠問:“老姐姐說的沒時間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說清楚?”
焦元君道:“我每次去棲霞山見他,他每一次都更憔悴,他說只要三天,那就是真沒時間了?”
這下子群情聳動,東方明問:“元君的意思,邵大天師命不久矣?”
焦元君怒道:“小輩不要胡說!他活得好好的…”這句話哽咽著沒有說完,堂堂合道元君,眼眶中竟然隱現淚光。
這個消息實在令人震撼,眾人也不知是真是假,當即一片沉默。
現在輪到王常宇了,他艱難的考慮良久,在反對一欄上簽名,同時道:“且信邵大天師一次。”
張云意這一票最為關鍵,但卻早已考慮好了,他的親生兒子陷入大陣之中,身為道門真師堂的領袖,他不想讓自己的名聲沾上污點,不想讓世人議論龍虎山因私廢公,感激的沖宋陽石點了點頭,投下了反對票。
六比七,真師堂票決,給邵大天師三日。票決之后,所有人都帶著不安,默默注視著不遠處的姥山,那座正好卡在大陣西線和南線交點上的小島,似乎希望從這座小島上看清整個大陣的全貌,看清邵大天師的意圖。
就連剛才一直在憤怒維護邵元節的焦元君,心下不免忐忑。
良久,張云意拍了拍掌,將眾真師招到面前:“好吧,接下來需要商議一下,三日過后,怎么破陣。”
焦元君沖張云意怒目而視,張云意淡淡回應:“三天一過,休怪貧道出手,誰攔著都沒用!”
潘元君忽然沖天而起,許云璈仰頭問:“師娘去往何處?”
“不是要籌謀破陣么?我去看看究竟有多高。”
又是一天的搜索無果,朱先見在儀鳳門外和藍道行、段朝用、龔可佩、胡大順等人匯合。幾人見了朱先見都各自搖頭,表示沒有找到趙致然的蹤跡。
藍道行勸道:“殿下如此糾結于趙致然,是否有所必要?莫如將精力放回到當前的大局,考慮應當如何同道門談判。”
朱先見看大家都提不起繼續搜尋的興趣,沉吟片刻道:“事到如今,孤也就向諸位坦言了,趙致然身上,有我那老師必得之物。”
幾人都愣了,段朝用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我道邵大天師為何布下如此大陣,人畜不得而出,原來是為了趙致然!”
龔可佩問:“不知什么寶貝?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靈芝太歲?都說大天師需以此物療傷,這趙致然也當真該死,竟然私自藏匿,合該我上三宮立此奇功,有了靈芝太歲,助大天師恢復修為,那可當真要什么有什么了,不愁道門不給!”
胡大順道:“既然如此,咱們就趕緊回去召集人手吧,這可是第一要務,憑咱們幾個要搜索那么大的范圍,力有不逮啊。”
朱先見微笑不答,任他們猜測,藍道行卻在旁邊犯嘀咕,覺得這種解釋似乎不通,若是趙致然身上當真有靈芝太歲,邵大天師會不自己去取?邵大天師用來療傷的東西,趙致然還能不給?再說了,趙致然若真不想給,他能把這件事拿出來說道?齊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但朱先見不否認,藍道行就不好給大家澆冷水,只好微笑著喏喏點頭。
朱先見安撫住幾人,道:“這么找人不是辦法,哪怕將上三宮的人都撒出來也是找不到的,孤以為,我們且回城守株待兔便是。”
段朝用問:“何謂守株待兔?”
朱先見道:“我那老師布下如此羅天結界,趙致然是逃不出去的,可地界又太大怎么辦?我的意思,我們不去找他,讓他主動來找我們。派出人手,在九府之中張貼告示,令趙致然前來京中自首,一日不來,就殺玄壇宮三人,兩日不至,殺他十人,三日不至,盡數殺光!你說他是來還是不來?”
段朝用擊掌:“殿下此計大妙!不是都說玄壇宮方丈趙致然平易近人、對下屬關愛甚若親人么?咱們試試也好。”
藍道行、龔可佩和胡大順卻都怔住了,相顧無言。
眾人一起回了太廟,坐鎮太廟的德王便將今日城中撲滅叛亂散修的經過輕描淡寫說了,朱先見對“少數散修叛亂”一事不是很上心,聽到德王說“已經驅散”,便擺了擺手,道:“王弟辛苦了,想必是那些子寄食于彩票的閑散修士,斷了他們飯碗,跳出來也正常。現在咱們好好安排一下抓捕趙致然的事情…”
德王和陳對視一眼,俱都松了口氣。
太廟之中商議如何讓趙然自投羅網的時候,趙然已來到了網子的邊緣,此刻就在儀鳳門外。但他不是自己一個來投網的,而是帶來了老師、師娘和駱師兄。曲鳳和、封唐兩人的修為太低,趙然便讓他們留在江邊“以為接應”,同時讓宋雨喬“妥為照顧幾個師侄”,便將她也扔了下去,免得到時拖后腿。
在這一天的探查中,他們已經大致搞清楚了這座赤色大陣的范圍,大約是個以京城為中心,洪澤湖、巢湖、太湖三湖為鼎足的三角大陣,陣內陣外人畜隔絕。
可惜他們探查的時候與真師堂幾位真師錯過了,沒能見到面,否則此刻應當是另一種變數。當然,如此地跨九府的大陣,碰不上才是正常。
基于趙然對太廟大陣的了解,他們猜測這座大陣與太廟似有關聯,但究竟如何關聯,還需要進入太廟中仔細觀察,于是有了今夜入城的計劃。
依據趙然的描述和分析,此次京城事變是齊王朱先見的主導,趙然沒有明說齊王的目的,但言辭之間,都隱含著篡位謀逆的暗示。而對于老師和師娘就其中一些環節上的疑問,趙然則坦言自己不知——他也確實不知,需要進一步打探。
洪澤叟對于齊王的謀逆篡位感到十分震怒,本來打算親入京城,替大明、替道門撥亂反正,但被趙然婉言勸留了。
趙然用的是殺雞焉用牛刀那一套說辭,又說請他坐鎮洪澤湖以定全局,還說他是己方最大的后盾,所謂中軍不可輕動云云,說得洪澤叟轉怒為喜,答應留下來“坐鎮后方”。只是將十二位干兒干女撥給了趙然,聽其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