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之中依舊戒備森嚴,護衛太廟的九品中樞虎鶴陣雖然已被陳天師收去,但朱先見并不在意,整個京城之中,需要以大陣阻擋的對手,只有陳天師一人,其余修士都不在他眼中。那些各地往來的散修,那些權貴們聘請的供奉,那些前來到京中觀戰修行球大賽的各地選手,絕大多數都在煉師以下,完全無法對上三宮構成威脅,而大煉師一級的高修,他尚未聽說有誰在京城。
如果有煉虛高道聞訊趕至太廟,他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無非是重演陳天師一幕而已,自己手上拿捏著道門的命脈,誰敢胡亂動手?
他真正擔心的反而是有一定實力,卻對太廟漢白玉華表蓮座不熟悉的宗門,不了解情況就意味著無知無畏,就會蠻干亂來,就無法以此拿捏他們——比如趙致然所在的宗圣館。
宗圣館有兩位大煉師,實力不俗,而且執掌宗門的江騰鶴非常護短,趙麗娘也不是很好惹,自己拿他們的弟子開刀,這兩位必然不會坐視,到時候趕到京城,想必又是一番惡戰。自己抵敵江騰鶴,那么趙麗娘呢?藍道行和段朝用能擋得住嗎?回首望了望旁邊的這兩位宮院使,朱先見忍不住有些擔心。
從四川趕到京城需要一天,希望在今夜子時之前,陳天師能考慮好吧。
藍道行走過來,滿臉都是憂色:“陳善道去見邵大天師,以殿下之見,會當如何?”
朱先見道:“我也不瞞你,究竟我那個便宜老師會如何,我心里同樣沒底。”
段朝用湊過來問:“殿下,邵大天師對殿下親厚些,還是對陳善道親厚些?”
朱先見搖頭:“這已經不是考慮親疏遠近的事情了,對誰親厚與否,毫無疑義,這是看誰做的事情更合我那便宜老師的心思…”又笑道:“你們也別太擔憂,這些年,我總覺得,我做的事情,似乎我老師更喜歡。”
藍道行問:“如果邵大天師親至,我等又該如何?”
聽到這個問題,段朝用在旁打了個寒噤,毫無信心又滿是希冀的問道:“殿下是有應對之道的吧?”
朱先見拍了拍他們二人的肩膀,笑道:“若是我那便宜老師來了,說實話,只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見到我老師的身影,就毫不遲疑,立刻爆了九霄震天雷,孤也會自碎元嬰!我建議你們二位也這么做,千萬不要有任何幻想。你們不了解我那老師,若他當真現身,這就是最好的出路,就這么簡單!”
藍道行和段朝用面面相覷,頓時說不出話來。
良久,段朝用艱難的咽了唾沫,強笑道:“邵大天師應該不會親至吧…呵呵,咱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道門答應了我等的條件之后,咱們應當怎么做?搞出那么大的動靜,總不能只是為了趙致然的命吧?”
藍道行皺眉道:“想要他們交出趙致然怕是沒那么容易,這種事情,誰會干?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干?我以為,若是陳天師不回來,對咱們不理不睬,這才是最難辦的,接下來又該如何”
朱先見微笑道:“藍師弟所慮甚是,所以孤打算逼一逼道門。比如先琢磨琢磨這華表蓮座,看看能不能關停了......你說,陳善道他們的耐心強,還是咱們的耐心強?”
藍道行點頭:“看來殿下都想好了。”
朱先見道:“想想咱們之前怎么和道門周旋的,之后也一樣就是。如果他們當真將趙致然交出來,咱們就勝了,只要他們退讓了這一步,接下來就得步步退讓。我已經想過了,下一步是段師弟當元福宮宮院使,之后,我要跟他們要棲霞山,將三茅館改為上三宮的福地,道門占盡天下福地洞天,讓一處給皇家,這不過分吧?到時候,藍師弟就去坐鎮三茅館,真正培養我上三宮的嫡系子弟!唔,三茅館這名字還需斟酌一下,不合我天家威儀…”
藍道行有些吃驚:“殿下,棲霞山可是邵大天師的修行之地…”
朱先見笑了:“所以說你們不了解我這位便宜老師,他修行到了今天,什么洞天福地于他而言,都沒意義,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他的飛升大業,嗯,還有殿中這華表蓮座。總之事已至此,孤有一句話送給諸位,膽子有多大,收獲就有多大!”
朱先見解釋的時候,德王、龔可佩、胡大順及上三宮的一幫骨干心腹都圍了上來,聽罷人人振奮,適才被陳天師一人之威所震懾得低落到極點的士氣,又重新高漲起來,人人高呼要為齊王殿下效死。
朱先見加緊封官許愿,將朝天宮、靈濟宮、顯靈宮分給德王、龔可佩、胡大順三人執掌,又將包括玄壇宮在內的應天一宮八院也許了出去,享殿中群情振奮。
眼看日頭升起,天光大亮,距陳天師去棲霞山已經兩個時辰,卻始終音訊全無,朱先見下了決心,他要去棲霞山一探究竟。
眾人連忙阻攔,都說齊王您是主事者,怎能以身犯險?若是出了意外,我等又該如何?
但他們的勸阻是攔不住朱先見的,他深知一切的關鍵都在棲霞山,不去親眼看一看,光是坐等于太廟,實在太過被動。
叮囑好眾人守護太廟,朱先見離開了享殿,本打算直接越墻而出,又對太廟防務不太放心,于是四處察看一番,走到南戟門時,看見外頭值守的軍士攔著一群人不讓進門,為首的正是東閣大學士楊一清。
楊一清身份特殊,把手南戟門的禁軍指揮不敢和他硬來,只是吩咐軍士攔住去路,任憑老頭在那里訓斥發怒,也沒回嘴。
楊一清半夜就到了太廟,但他進不去,只在南戟門外聽著里頭似乎有廝殺聲,卻干著急干瞪眼。后來打聽清楚是大宗正、齊王朱先見禁閉太廟,于是疑惑著趕去叩闕面圣。四位內閣大學士,只有他一人到場。
可誰知詢問天子,天子卻也說不知。這下子可把楊一清惹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