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當即飛符許真人和武天師,等候他們答復的同時,也提出能否參觀一下寶經閣。陳天師帶著趙然轉了一圈寶經閣的十座宮殿,親自當起了向導。
這十座宮殿中,陳天師親掌的是玉虛殿,專門收藏總觀所存的高檔、品相完好的法寶,下領玉寶殿、玄真殿、太妙殿、玄上殿,分別存放低檔次或者品相殘破的法寶、高階法器、特殊的中階法器以及珍稀符箓、丹藥和靈材等等。
另外五座分別是真皇殿、度仙殿、好生殿、太靈殿、無量殿,其中真皇殿由郭弘經親掌,存放的是道門各種珍貴經卷文獻、功法道術、歷史資料圖譜等等。
趙然注意到,陳天師講述寶經閣職司的時候,還專門提到“發掘前人遺寶”、“探尋秘境洞天”等等,這才知道,當年自己跟隨張大真人、龍陽祖師去攻破刷經寺洞天,其實是違規操作,正常程序應該是報給寶經閣,由寶經閣組織力量。
但既然是張大真人領頭這么干,又有龍陽祖師參與,寶經閣也不能問兩位合道高修的罪。好在張大真人的后期操作還算靠譜,將洞天和其中的部分遺物交還了總觀,算是回到了正確的軌道上。
到了郭弘經親掌的真皇殿時,郭真人不在其中,便略了過去。
逛了不少時候,趙然等許真人和武天師的回復等得有些心焦了,反而是陳天師安慰他:“致然不急,再等等,實在不行,就只好委屈致然陪我打一場了。”
十座宮殿堪堪走完,趙然終于收到了武天師的回復,許真人和武天師表示,他們正在修行球場,恭候陳天師“同樂”。
兩人來到球場時,許真人和武天師都手握球桿,正在球場上閑談,陳天師過去抱了拳,接過許真人遞過來的球桿,三人湊在一起,邊打球邊開始談天說地。
于是趙然松了口氣,自行退到場邊慢慢等著。
陳天師的球技稀松平常,和許真人、武天師完全無法相比,但三人卻打得興致盎然,武天師哈哈大笑著凌虐陳天師,許真人看不下眼了,從旁指點陳天師,這三位煉虛高修此刻如同孩子般,說笑怒罵,看得趙然也覺得很有意思。
這三位挨個洞、挨個洞的打了下去,也沒招呼趙然跟上,趙然便吊在外圈,自覺的離他們越來越遠,避過談話。同時又處在視線范圍之內,能看見他們的舉止,以便隨時等候召喚。
球戲散場的時候,天色也晚了,趙然辭別三位煉虛,返回偏僻的云水堂。
云水堂已經好幾年沒有人料理,雜草叢生,藤蔓爬滿了殿臺樓閣,趙然進去的時候,很多地方都沒法下腳了。
只見蘇川藥還在努力的打掃最外側的一座庭院,剛剛收拾了一半。
趙然默默看了片刻,取出兩張凈水符和避塵符,將蘇川藥招到面前:“你已是羽士修為,但還未曾受箓,所以使不得符法。不過無妨,可以先教給你用法,你先記下來,等回了宗圣館,這些都是要慢慢接觸的。”
于是當場演示一番,將兩張法符打了出去,不多時,蘇川藥辛苦打掃了一下午還沒弄完的庭院,就被打掃得干干凈凈。
蘇川藥已是修行中人,天分又高,自是耳聰目明,立刻就學會了罡步和手訣,將其牢記于心。學完之后,將趙然帶到正房中,伸手就去脫趙然的道袍。
“弟子今夜給老師暖床。”
趙然一陣尷尬,制止道:“不要叫我老師,入了宗圣館后拜在誰的門下都還沒定。還有,貧道不需要暖床,你今后也不必再給任何人暖床,懂了么?”
想要提醒她“自愛”,又忍住了,這是蘇川藥過去近二十年養成的習慣,潛意識已經深深植根于心,和自愛、不自愛無關,沒必要以重語相加,只能以時間慢慢洗刷。
發了兩個飛符給東方禮和衛朝宗,這兩位都回復今夜有點忙,請趙然見諒,說是以后有的是時間喝酒,改天再說。
好吧,于是趙然在打坐中度過了一個孤獨的夜晚。蘇川藥在他旁邊的東側廂房中,同樣度過了一個孤獨的夜晚。
第二天午時,趙然看見了朱先見、藍道行和段朝用。
朱先見在真師堂門口等候傳見,四顧之下,一眼就看到了和東方禮、衛朝宗站在一起的趙然,他忽然笑了,他這一笑,藍道行和段朝用也注意到了趙然。
段朝用小聲道:“殿下,姓趙的身邊是蘇川藥…”
朱先見瞪了他一眼:“勿要多言!”
段朝用和藍道行都是頭一回上金雞峰洞天,這才醒悟,平時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在總觀這里可不好說,那么一堆煉虛高修在,誰能保證人家在里面議事,就聽不見外頭的動靜?于是連忙閉嘴。
朱先見忽然大步流星走了過來,來到近前,向趙然笑道:“致然也來了,唉,其實是個誤會,這次我們專程趕到廬山,就是為了澄清誤會,當然也是來自省的。上三宮在這件事情里頭,的確做了一些不甚符合道門戒律的事情,對此,我們三位宮院使都不推脫,特來請罪。當然,我們請罪是一頭,這些秀女們自身也過于注重名位了,皇帝說,嬪妃的冊立,也不能由著性子來,更不能為了爭風吃醋而禍起宮闈,甚至謀逆行刺,這是絕不容許的。還望致然明了皇帝的苦衷,把蘇川藥交給我們,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趙然笑了笑,打了個哈哈:“齊王殿下說笑了,貧道聽不太懂。”
朱先見指著躲到趙然身后的蘇川藥道:“這不就是蘇川藥?涉嫌謀逆,把人交給孤吧,致然不要趟這灘渾水…”
趙然打斷道:“這是貧道弟子,齊王說什么謀逆行刺?我玄門正宗的子弟,說什么謀逆?需要謀誰的逆?莫非自己造自己的反?殿下切切不可搞錯了詞句,這一點很重要!”
“行刺大明天子,難道不是謀逆?”
“殿下聽說過為民除害么?為民除害、掙扎逃生,怎么能稱為行刺謀逆呢?”
“趙致然,你把行刺稱為除害,眼里還有天子么?心里還有一點上下尊卑么?”
“齊王,貧道眼里看到的是道門戒律,心里裝的是天下秩序!什么是上下尊卑?道門修行,人皆平等,說什么上下?有什么尊卑?誰上誰下?誰尊誰卑?說起來,貧道倒是想問一問齊王,皇帝是不是在修行?他想干什么?你們上三宮想干什么?你們是不是想謀反?想造道門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