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給事中霍韜彈劾戶部尚書甘書同一事終于引發強烈反響,繼霍韜之后,桂萼也同樣上本彈劾甘書同挪用戶部款項,接著觀政進士張璁上書,彈劾甘書同以戶部款項向京城一府兩衙發放祿米,邀買人心。
皇帝將這幾份彈章都發往了內閣,要求部議,于是各部臣工紛紛上書。
大理寺少卿鄭本公對此激烈反對,稱霍韜、桂萼此乃邀名之舉,不顧京城治安之大好,為劾重臣而將矛頭對準如今正日見成效的文明城市創建,這是對人而非對事。
禮部郎中鄒守益上書,稱張璁為希圖幸進的小人,其人自入禮部觀政以來,每旬僅三兩日應卯,余則不知其所往,心思向來不放在正業上。只聽說他一天到晚在外吟風賞月,卻號稱四處講學。
鄒郎中表示,就算是四處講學,也不應該用入值部務之機講學,本事沒有學到多少,卻好大言泛泛,講出來的話不知所云。今番觀政,正準備給他一個下等考評,如此人物,哪里有資格上本彈劾別人。
四月初五,上本彈劾或者開脫、或者互相彈劾的人越來越多,于是甘書同封印回家,在家中“待罪”,等候部議圣裁。
《皇城內外》編輯部也同樣忙碌不堪,他們將這些奏章翻成通俗易懂的白話體,全部登載出來,期刊也由一周一次改為隔日一次,當然,少不了從大君山臨時空運過來的兩部復寫法臺之功。
期刊在登載這些消息的時候,著重介紹了甘書同被彈劾的原因撥款一千兩用于改善京城道路和排水溝,有這么一層意思在里面,老百姓們的傾向性頓時就十分明顯了。
沒人管你是不是違規挪用資金,他們只管這筆錢用來干什么。人家甘尚書只不過撥付了一千兩銀子整治京城,你們就跳起腳來要彈劾他,以后還有誰會向著我們這些老百姓?
趙然聽說霍韜和桂萼乃至張璁的名聲這幾天忽然變得很是不妙,街頭巷尾都是罵聲一片。
這件事情依舊在持續醞釀中,這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出來結果的,趙然除了讓《皇城內外》全力配合外,也在靜觀其變。
到了四月初六的時候,趙然被一張飛符招到了水波門外的東極閣據點中。
東方禮、衛朝宗和衛三娘都在這里,他們面色凝重的向趙然通報了一條消息:經過對四季錢莊五家分鋪的連續蹲守,上一期中獎的四人中,有三人已經確認沒有問題,只剩一個人至今沒有前去領獎,此人就是辜可學。
“辜可學?”趙然有些詫異道:“此人前一陣子還和其他幾個年輕修士一起給送了一副錦聯過來,被我退回去了,似乎也沒什么出格之處。”
東方禮道:“致然,辜可學在四個人里,中獎最高,為玄獎,獎金三百多兩。如此之高的獎金,我們派人蹲守了三天,他卻至今沒有前去兌獎,很是可疑。我們又專門找四季錢莊查過他的兌獎底聯,全部都是在烏衣巷分鋪所兌,之前每次中獎都沒有落下過,哪怕是一兩多的獎金,他都會在第一天兌出來......可惜兌獎之人太多,四季錢莊回憶不出其相貌。”
前后反差太大,不用說了,肯定有問題。
東方禮補充道:“當然,也不排除他確有要事恰好不在京中,但無論如何,此人的嫌疑是需要查證的。致然有沒有辦法多提供一些辜可學的線索?”
趙然當即點頭:“這個不難,我記得他應該是和浙江衢州靈山莫氏的莫不平認識,莫不平的飛符聯絡方式......我還真沒有,我想想誰會有......好像彭云翼那里有,當時是他將錦聯退給莫不平的......莫氏也必然會有......”
”除了莫不平,還有誰與他有往來的?“
趙然仔細回憶當初那副錦旗,又報了趙孤羽、黃雨等幾個名字,東方禮都記下了。
記錄完后,東方禮道:“如此就夠了,致然不用再多做什么,你的身份太敏感,這個莫不平我們去找。明天就要發售三場擂臺賽的彩票了,我們還要布控剩下的九個人,就不留致然了。”
修行球大賽的三場擂臺挑戰賽是春季賽的收尾戰,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宗圣館駱致清挑戰昭真閣邢騰和、靈山顧遂遠挑戰靈墟閣杜星衍、朝天宮嚴世藩挑戰龍虎山張騰明,都是很有看點的比賽,再加上各自代表的是本階別的最高修行球水平,京城百姓們便如過年一般期盼著比賽的到來。許多過去不看、甚至不懂修行球的人家都在想方設法求購紫金山修行球場的門票,只為能夠現場湊個熱鬧。
趙然特意回了一趟抱月山莊,在山莊中的球場上找到了剛剛苦練了一番的駱致清,他仰面躺倒在草地上,頭枕著靈鹿雨陽的脖子雨陽趴得低低的,盡量去適應駱致清的高度。狐小九和鴨小七各自出力,在駱致清的脖子以下部分踩來踩去。
趙然坐在他旁邊,問:“明天擂臺賽了,師兄準備得如何?”
駱致清嚼著根草莖,眼望天空,似乎依舊沉浸在某種思索狀態中,心不在焉的回答:“難,有點難......”
駱師兄說話居然會重復兩次,看來是真心覺得難,于是趙然安慰道:“其實也無關緊要,昭真閣是全真正宗,道門大派,身為昭真閣嫡傳弟子的邢騰和本來就身手不凡,又酷愛此道,師兄畢竟練習修行球還不到半年,能夠拿到十強戰第一,獲得擂臺挑戰資格,已經足以揚我宗圣館之威了,這一戰的勝負,其實無關緊要。”
駱致清搖了搖頭,又塞了根草莖在嘴里咀嚼,喃喃道:“這樣不行......”
靈鹿雨陽脖子被駱致清當枕頭壓著,勉力轉向趙然,道:“趙道長您怕是誤會了,駱道長正在考慮,擂臺戰的時候,怎么才能不放跑對方的一個球。”
“什么意思?”
雨陽姿勢不對,說話有些費力,狐小九一邊繼續跳腳給駱致清按摩,一邊道:“駱道長是在考慮怎么才能把對方的所有修行球全部擊碎,無一遺漏。其實照小修看,駱道長并不是來比賽的,他壓根兒就沒想過比賽,他一直考慮的都是打球,怎么把球打爆。”
見趙然眨著眼睛沒說話,她又小聲補充了一句:“這兩天小修問了問駱道長,其實他到現在為止,對修行球的規則都不太了解,他打球的方式就是兩條:不要讓自己的球被對方擊中,必須把對方的球擊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