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安詼諧了一把,頗為自得的捻須笑了起來,杜星衍卻絲毫沒有配合他詼諧的興趣,一邊記一邊問:“這么說,前輩不打算應戰?是因為看不起對手還是怕輸?”
顧南安有點不高興了:“對手的狂妄,我沒有必要理會,也不會給他借機揚名的機會!想要挑戰我,等他破境煉師以后再說吧。”
杜星衍不依不饒:“前輩能否明確一些,是看不起對手,還是怕輸?”
顧南安小火有點上躥:“我會怕輸?你不是說笑?”
杜星衍點了點頭,沒再追問,只是記錄:對于小道的追問,顧前輩一直模凌兩可,詞句含混,究竟是看不起對手,還是因為怕輸而不應戰,小道始終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
他熟讀君山筆記近三年,采訪報道不知看了多少篇、揣摩過多少遍,自己也寫過幾篇,對于如何在文章中吸引眼球、增加關注,早就駕輕就熟。
顧南安啞然失笑:“簡直狂妄到了沒邊!你說的這個問題,我在君山筆記上也看到了,我只能說無知者無畏,或者說,可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吧。可牛犢畢竟是牛犢,虎畢竟是虎,我們可以佩服牛犢的勇氣,但千萬不要效仿牛犢天真的舉止。”
“哪怕大師兄說過這句話,您依舊不會應戰嗎?”
“就當是小孩子吹噓吧,他愿意吹噓就讓他吹噓,沒有必要和他較真不是嗎?”
“水前輩呢?您是怎么考慮的?”
水云珊冷冷道:“顧師兄已經說過了,我沒必要再重復。”
杜星衍飛快的記錄著,接著再次提問:“顧前輩剛才提到君山筆記,請問您也是君山筆記的忠實讀者嗎?”
顧南安臉色立刻垮了下來:“這份所的君山筆記我也是剛看到,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連看都不會去看!什么狗屁君山筆記?寫的都是什么鬼東西?剛才我們還在說這個筆記,收納的文章完全道聽途說、亂七八糟、污言穢語,看這個東西是會毀人的,我也建議你們靈墟閣的修士們不要去看,我相信杜天師看了之后,一定會有和我顧某人相同的看法!”
杜星衍聞聽此言,大喜過望,如獲至寶,蘸滿了濃墨的筆尖游走如飛。
見他認真記錄自己的話語,顧南安一時間有些微微自得,強如杜氏嫡系子孫、靈墟閣若干年后可以期許的接班人,不一樣老老實實聆聽自己的教誨嗎?我顧氏一脈在修行界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有了前面的試探并大獲成功,杜星衍開始挑戰采訪難度:“關于這次的‘試劍三省四煉師’,外間諸多猜測,都在討論大師兄的試劍對象,為何其中會有顧前輩和水前輩?您二位是否可以透露一二?”
杜星衍見顧南安和水云珊對視了一眼,連忙抓住這個細節,飛筆記錄下來。
顧南安哼了一聲,道:“這件事情,其實是樓觀的曲意報復,我們剛才還在說起這件事。事情的原委,是江騰鶴偶遇辰山之中野游的貴州思南府崇德館景大煉師婢女,于是心生歹意,欲行強迫之時,正好被我等撞破,由此結下仇怨。他江騰鶴不反省自身,反而對我們記恨在心,授意名下弟子大放厥詞,實在不是堂堂掌門應有的做派!宗圣館由他執掌,實非道門之福!”
杜星衍問:“我注意到前輩之前也提到‘我們’,‘我們’除了兩位前輩外,還有誰?如果有的話,他剛才也在此間么?”
“便是景大煉師,他在你來之前剛剛離開,正要上廬山東極閣投狀,狀告江騰鶴跋扈張揚、胡作非為!”
又是一個重大消息,杜星衍幾乎被這個收獲砸懵了,喜得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深吸了一口氣,提醒自己冷靜,杜星衍繼續問道:“前輩剛才提到的這個解釋,是否是真相?”
“難道還有別的解釋嗎?”
“外間流傳的很多解釋中,這一條反而看上去最偏離真相。其中難以解釋的地方很多,比如水娘的姿色究竟如何?是否足夠令一位大煉師利令智昏?比如江掌門為何忽然出現在辰山,并且偶遇婢女水娘?又比如,那婢女不過一介凡夫俗子,為何會獨自出現在處處兇險的辰山之中?關于這些疑點,兩位前輩能否給出答案?”
顧南安頓時為之一滯,側臉看向水云珊,水云珊冷冷道:“又不是我們家的婢女,這些細節我們不好隨便告知于人。”
杜星衍立刻追問:“還有人說,那婢女水娘與水前輩容貌極似,不知是否屬實?”
顧南安笑道:“天底下相貌相似的人,數不勝數,這有什么稀奇?”
杜星衍硬著頭皮挑戰極限:“本月中旬的君山筆記第十七篇文章,不知兩位前輩是否讀過?對此有何評論?”
顧南安重新將那份君山筆記取出來,翻到第十七篇。文章的作者叫盤絲大仙,文章主要是對幾位掛著各種稀奇古怪名號所“道人”、“真君”、“大師”、“仙人”的系列采訪,讓他們談一談對樓觀大師兄試劍四煉師背后真相的猜測。
顧南安皺著眉問:“這些都是什么人?”
杜星衍道:“不過是些筆名罷了,前輩見笑。”
顧南安看了一下,問:“怎么了?有什么問題?”
杜星衍道:“前輩請往后看。”
這篇文章很長,顧南安之前是迅速掃過一眼的,前面提出的問題和幾個受訪者的回答無非都是各種千奇百怪的推測,可以用“臆想”、甚至“妄想”來形容,所以他和水云珊,包括離去的景云逸都沒興趣往后看,直到此刻在杜星衍的提醒下,才耐著性子往后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