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趙然被下放到小君山地區新立君山廟,為了消除源源不絕的流寇盜匪,他前往大青山查探原因,卻不想和一個莫名其妙的瘋丫頭打了一架,當時那個瘋丫頭使的防護法器就是金傘,用的攻擊法器便是一塊能化火龍的錦帕。
這插圖上所繪雖然有一些出入,但大致就是這兩樣法器了——雖說當時瘋丫頭沒有用劍,但并不影響趙然的判斷。
其后,中陽山下的盧家莊發生滅門慘案,應該與寧大小姐有關,只是被主持查案的東方敬強壓了下去。
趙然懷疑,大青山遇到的瘋丫頭應該與寧大小姐有關,但事涉東方敬,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只是將主犯左云風、黃騰松鎖拿歸案。
趙然當即道:“這篇文章不能發,至少這個月不能發!”
靈狼月影不好說什么,在趙然面前他只有乖乖聽話的份,余致川則很不甘心:“師弟,這是為什么?我們都對這篇文章很期待,想想看,《君山筆記》從沒發過這種文字,一旦發出去,將造成多大的轟動!”
趙然解釋:“師兄,正因為轟動性太強,我們才不能發這篇文章,相信我,引起的種種后果,會給新立的宗圣館帶來無法預測的后果,咱們樓觀承擔不起。”
余致川問:“這個殺人的女修,師弟知道是誰?”
趙然道:“還不確定,但其中牽扯到許多方面。師兄,要以大局為重啊,這件事若是真的,爆出來以后會死人的!”
余致川被趙然這句話嚇住了,只是嘀咕道:“如果不是真的呢?”
趙然道:“如果不是真的,那這篇文字就不能這么寫,必須冠以‘傳奇’或者話本的名義,否則就是造謠,其后果我們同樣承受不起。我的建議是,讓南歸道人載月影去一趟商洛山,和這位盤絲再談一談,再次核實一番。記住,務必保密。”
當天,月影就和南歸道人去了商洛山,第二天回來的時候,便向趙然和余致川道:“這篇文章不用發了。”
余致川問:“莫非是假的?”
月影搖頭:“真的,盤絲道友不敢發了,他要撤稿。我讓他帶我去了一趟事發地,雖說那里清理得很干凈,但我這鼻子依舊能聞到很濃烈的血腥氣,他這篇文章不是瞎編的。對了,他說要出遠門避一避。”
趙然問:“這么說,他知道這女修是誰了?”
月影點頭:“他說這幾天他也在多方打聽,差不多知道是誰了,這女修姓寧。”
這下子連余致川都明白了,他問趙然:“師弟,如果不發這篇文章,我們算不算是在為兇手遮掩?”
趙然道:“真相究竟如何,我們并不清楚,有時候親眼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這位…女修為何殺人,誰知道其中的原因?又或者其實是這位女修只是自保,被圍殺的反而是她呢?”
“那我們要不要報玉皇閣?那么大的命案,知情不報,似乎也不妥當?”
這件事和當年八王莊血案不同,當年黃騰松是主犯,東方敬又一力遮掩,協助辦案的都是裴中澤、趙然之類唯他之命是從者,故此能夠強行壓下來。但今時今日,這么干還行么?
什么時候出事不好,非趕在這個時候!
又或者說…趙然忽感心底發涼…
“先壓著,你們就權當不知,這件事我來考慮!”
趙然在湖邊慢慢踱著步子,一邊走一邊思索著應該如何處置。
裝作不知道,讓這件事湮沒在時間的長河中?如果真能如此,那第一選擇肯定是壓下去。畢竟在這個時候爆出來,自己辛辛苦苦的牽線搭橋很可能就變成了無用之功。
可如果真能遮掩過去呢?只要遮掩到下個月初一,寧真人上位三清閣座堂真師,之后哪怕再泄露出來,都有辦法彌補。
但是,萬一恰好還有別人知道了這件事,而且在十二月初一前捅破,那可就是十足的丑聞,不僅寧真人自己,包括一直在為他搖旗吶喊的東方天師、許真人,聲名上都會受到極大的傷害。
想到“萬一”這兩個字,趙然不禁嘆了口氣,“萬一”變成“一萬”,這種事情難道還少嗎?凡事不可抱有僥幸心理啊!
廣東,肇慶以東,爛柯山下,許真人收了飛行法器,帶著陸西星緩步登山。和寧真人、東方天師在玉皇閣商議協調了一些事務后,許真人變帶著陸西星直飛此地,來見好友龍真人。在他的計劃中,下一步是江西,再然后是山東。
陸西星忽然收到一份飛符,臉色頓時變了,簡略向許真人一說,許真人沉吟片刻,重新將飛行法器取出,向陸西星道:“先去大君山。”
陸西星當即點頭,他是去過大君山洞天的,于是由他指路,二人直趨松藩。
魏致真和趙然一起出來,將許真人接入洞府,陸西星向魏致真道:“恭喜師兄破境,正想向師兄請教道法,不知可否?”
許真人點頭道:“致真你們去切磋吧,這里留致然陪著就成,不用管我。”
魏致真和陸西星出去比斗,屋中只剩許真人和趙然,趙然二話不說,直接掏出一份文稿、一頁插圖遞過去。
許真人先看了文字,然后又看插圖,看罷,默然無語。
趙然道:“目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查清楚這個女修是不是出自寧家,另外還要查清的,究竟她是自保反擊,還是主動屠戮,亦或者其中別有內情。”
許真人問:“致然,你既然告知我此事,想必已經有所判斷了吧?”
趙然點頭:“我初步懷疑,很可能就是寧家女修,不是寧大小姐,就是和她關系極佳的一位堂妹。我聽說寧大小姐有一位關系密切的堂妹,一直由寧真人養大,她二人性情相似,都‘嫉惡如仇’…”
嫉惡如仇的意思,有時候可以理解為“出手莽撞不知分寸”,許真人深吸了口氣,道:“是自保反擊,還是主動屠戮,并沒有任何意義,最關鍵的是確認女修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