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靈州啟程后,繼續向南,過青銅峽、穿韋州。趙然路上問明覺:“大師買我君山股份的股票作何用途?難不成真的打算把玩?先說好,這幾年都是我君山大發展的時機,斷然不會分紅的。”
明覺道:“不瞞道長,貧僧一來有些看不慣覺遠那副唯利是圖的嘴臉,二來也打算拿這些股票去金波拍賣行試試,看能不能拍出銀子來。”
趙然不禁笑了,問:“大師認為,能拍出高價來么?會有人買么?要知道,君山股份可不同于天馬藥業,天馬藥業就在興慶,看得見摸得著,產出來的靈藥當真能夠治病,而且還能分紅。我君山藥業嘛,至少從目前來說不可能兌現銀子紅利的,更何況又在大明。”
明覺道:“記得兩年前,貧僧曾和金波拍賣行的梁掌柜有過幾次交談,對于股票的事情,稍許了解一些,這兩年又多次觀摩、接觸了不少天馬藥業股票的買賣。貧僧以為,股票這個東西,因為一些貧僧都看不清的道理,很大程度上,能賣多少銀子,并不取決于每年分多少紅利,不看有多少作坊,更不關心作坊建在哪里,梁掌柜說,一切取決于人心,貧僧深以為然。”
趙然道:“可是君山股份,沒人知道吧?大師所說的人心,從哪里來?”
明覺看著趙然笑道:“君山股份的確沒人知道,但道門使者趙致然卻世人皆知,更何況還有山間客的名頭。這件事我回去后仔細琢磨琢磨,再和梁掌柜商議一番,看看該怎么辦。”
趙然對此也很期待,如果明覺能夠將君山股份的股票炒起來,最大的受益者其實應該是自己,到時候隨隨便便來個拆股、送股什么的,憑空就是大把銀子。
明覺又道:“其實梁掌柜曾經言道,除了天馬藥業,金波拍賣行本來也想將金波會所的股票也拿出來賣的,但成東家或許因為自身的遭遇問題,這兩年做什么事情都興致缺缺,表示不想惹事…這也能理解…不過君山股份既然是道長所有,想必成東家應該愿意考慮考慮了。”
于是趙然鼓勵道:“大師好生做,若是成了,貧道答允,將以前留存的一部分紅利拿出來施行高送轉。”
“什么是高送轉?”明覺不解。
“就是十股轉十五股或二十股,再送五股之類,具體多少,要看股價行情。”當下,趙然對高送轉做了詳細解釋。
明覺一時間不能完全理解,但“高送轉”的概念一出,聽上去就不明覺厲,于是喜道:“若是如此,就更妙了!”
九月底的時候,一行抵達臨洮,臨洮是西夏對大明南線戰場的中轉樞紐,屯駐著許多大糧臺和輜重轉運堆場,是白馬強鎮監軍司、祥佑監軍司、黑山威福監軍司的總后方。
到了臨洮,趙然就敏銳的發現,相比來時,臨洮顯得愈發繁忙了,很多夏軍士卒成群結隊護衛著大車大車的輜重在向北運,一路上至少碰見十多次。
連張居正都感到不安了,湊上前來問:“道長,你看這是何故?莫非夏軍要對我大明發動攻勢?”
趙然安撫了他幾句,將明覺叫過來,沉著臉問:“大師,貴軍如此調動頻繁,是有什么大事發生么?莫非針對我大明去的?”
明覺當即矢口否認,但趙然肯定不能被他輕飄飄一句“并非針對大明”給糊弄過去,雙方立刻為此產生爭執。
這番爭執在趙然的“若是導致我大明誤判,一切后果貴方自負”的話語中結束。明覺向天龍院打出飛符,半個時辰后,他得到了授權,向趙然予以有限度的通報。
“此為我夏軍向西北方向的調派,并不針對大明,請道長勿憂。”
“西北?西北出了什么事么?”
“這就不方便告知道長了,但貧僧保證,我夏軍近期并沒有打算向大明發動大規模的攻勢。”
“近期?大師能否給貧道一個解釋,近期說的是一個月?三個月?還是半年?”
“這…”
“這個問題很重要,若是貴方所說的近期僅僅是一個月或者三個月,那我大明將進入積極主動的攻勢防御階段。”
“積極主動的攻勢防御階段?”
“大師可以從字面上理解,應當不至于產生認知上的偏差。”
明覺無奈,又是一番和天龍院之間的飛符來往,到了晚間的時候,來向趙然通告:“半年以上,我夏軍都沒有大規模進攻大明的打算。”
“那西北方向究竟是哪里?”趙然緊扣住這個問題不放。
或許是得到了天龍院的授權,或許是明覺認為,當真隱瞞的話會導致趙然誤判,進而引發大明的“積極主動攻勢防御”,故此還是點出了地方。
“回鶻有些部民擾亂地方,故此我方調撥糧餉輜重,助當地夏軍清剿。小小騷亂,不值一提,道長過于謹慎敏感了。”
趙然當即將這條消息發給了東方禮,東方禮回復:“為師弟記功!”
從臨洮繼續南下,秉承從何處入境便由何處出境的原則,十月初的時候,一行向西南方向繞過若爾蓋大雪山和沼澤,穿過阿尼瑪卿山口,距白河月亮灣渡口只剩最后的數十里地了。
時維深秋,于這高原之上已是早早有了冬天的氣象,連綿的山峰上白雪皚皚,天上飄著夾了碎雪冰花的牛毛細雨。
天氣雖然寒冷,但贖買回來的這些明人卻都感到很是溫暖,那是離鄉十年之后,一步一步回家的期待。張居正讓人將大車打開,取出一件件氈襖給大家穿上,大家的腳步更為輕快了。
忽見前方山腳拐角處轉出來一個頭戴斷法帽、身穿金紅色披單的喇嘛,正正擋在了道路的中央。
張居正向趙然小聲道:“道長,這莫不是德吉朱古?”
趙然點了點頭:“就是他。”
這位正是吐蕃桑措活佛身邊常伴左右的大喇嘛,當日向張居正自稱“德吉朱古”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