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陽子所指的那株珊瑚樹閃出一道金光,化為一座寶塔,正是玄慈的金身羅漢塔,玄慈坐于塔中,雙目微閉,也不理睬,繼續潛心琢磨。
龍陽子彈指微動,招來數十條丈許長的鰻精,這些鰻精立刻圍住金身羅漢塔,放出無數閃電驚雷。
玄慈自懷中摸出一件袈裟披在身上,那袈裟立時向著四邊延展而出,隨意一裹,便將數十條鰻精全部裹在其中,盡數收了。
更多的鰻精從遠處游了過來,圍著金塔和袈裟放出無數閃電,還有許多不知名的海獸也在向此處匯聚而至。
龍陽子、張老道和青君等人法力齊出,繼續圍著玄慈攻打,楚陽成師徒也在外圍暗施冷箭,不停消磨著玄慈的法力。
就這么圍攻了六七日,忽見玄慈再次從塔中邁步而出,手結世親菩薩無遮印,口中誦道:
“如遇所分別,外境實皆無,習氣擾濁心,故似彼而轉。為對遣愚夫,所執實我法,故于識所變,假說我法名。”
誦畢,雙手環指四面八方,喝道:“非實有相,說假以言。破!”
海底晃動,玄慈帶著金塔和袈裟不知所終。
圍攻的一眾道門修士也不著急,等著龍陽子繼續追蹤。
長亭內,趙然又開始忙碌起來。
西夏貞觀五年,大明嘉靖二十二年,正月。
元宵剛過,賀蘭山諸寺方丈、住持等高僧,便齊聚萬法寺,前來聆聽文音大師說法。作為西夏佛門五大佛陀之一,文音大師每年都要在萬法寺中召集法會,為各寺方丈和住持們講解佛法經義,此事已成慣例。
賀蘭山一帶又分南麓和北麓,南麓十三座佛寺,以賀蘭南寺為首,北麓十七寺,則以萬法寺為主,但因為萬法寺常有佛陀坐鎮,是為西夏佛門五祖庭之一,故此這幾百年來,賀蘭南寺一直以萬法寺為尊。
天馬臺寺方丈龍濟和住持龍央都在座中,其中龍央是特地從興慶府趕過來的,自從與金波會所掛上鉤、合辦了天馬藥業之后,天馬臺寺的日子就急劇好轉起來,不僅財源充足,而且還在興慶府近郊的翠鳴山莊建起了別院。
在這座巨資興建的翠鳴山別院里,龍濟、龍央和四大班首均住進了獨棟別鄴式的僧舍,整座翠鳴山都被改造成了一處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勝景,住起來當真是舒心,連帶著寺中僧侶們的修為也都蹭蹭大漲。
比如方丈龍濟,正是因為在翠鳴山中住了兩年,忽然看到了自家“塵封已久”的機緣,于是回到天馬臺寺繼續苦修,眼見就要進入身識界,成為一名菩薩境的大修士了。
也因緣于此,天馬臺寺在賀蘭山南麓諸寺中的地位,從近乎最末一名,開始向上攀登,如今龍央和龍濟二僧,已經坐在南麓諸寺的中間一列席位。等到龍濟破境之日,必將坐到前列。
眾僧入席之后,有萬法寺執事僧敲響鐘磬,叮嚀一聲,就見萬法寺首座大師普真后正殿后面轉了出來,向眾僧合十:“見過諸位師兄師弟。”
眾僧連忙起身,恭敬道:“見過普真師兄。”
普真是文音大師真傳弟子,七年前入了菩薩境,在賀蘭山諸寺中威名赫赫,在座之中,僅有賀蘭南寺方丈能與之比肩。
就聽普真道:“家師因故外出,不在寺中,今年的法會,由我大師兄為諸位講經。”
諸僧都微感失望,但普真禪師的大師兄普濟大師,也是一位高僧,于去年看破菩薩境三觀智中的第二觀隨順智,已經開始參悟種姓智,由他來講法,也是福緣。
于是普濟大師登臺,足足講了三個時辰,直到日暮時分,才結束了今年的萬法寺法會。
法會結束后,普真隨普濟來到住持僧舍,兩人對坐之后,普濟道:“此事當真奇怪,師尊要去何處?”
普真搖頭:“也不知那飛符中說了什么…”
文音大師匆匆忙忙自賀蘭山離開,一路不敢耽擱,第二日清晨便趕到了巴顏喀拉山。此刻天際已亮,于是壓下云頭,仔細辨認方向后將路線做了調整,向東南方疾飛而去。
到得打箭爐時,忽然心中一動,自空中緩緩落下。此處是打箭爐東南三十里,已入明境之內,就見群山環繞中,是片平地壩子,圍繞著一條清澈的小溪,開出來十多畝稻田。
如今是正月之間,田地里覆著薄薄的積雪,田邊有處農家小院,一位老道農夫打扮,正在給院中的幾只蘆花雞喂食。
文音臉色沉了下來,默然看著這老道忙活。老道忙活完,直起身子,捶了捶腰,向院外的文音道:“文音大師,這是要去哪里啊?”
文音沉默片刻,道:“風凌度,你要跟我斗?”
這老道正是去年將趙然從水中救出來的風老道。
風老道轉頭看了看四周的群山,以及山間壩子中開出來的稻田,嘆了口氣:“我在這里耗了七年,你以為我是要做什么呢?這幾年,我于此處看你佛門殺了那么多道門修士,一直不聲不響,不就是為了今日這一遭?七年了,也該了結嘍。老道我也跟你明言,張真人要飛升了,他一走,我道門失一擎天臂柱,不將玄慈帶走,今后該怎么辦?難辦得很吶!”
文音譏諷道:“你勝得了我?”
風老道搖了搖頭:“老道我斗不過大師,但大師要想勝過老道,估摸著怎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這樣吧,你我于此處斗上一場,一年之后,老道我自動認輸,離開此處,大師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如何?”
文音盤算片刻,道:“我不傷你,給你一個月,一個月后你自己離開,如何?”
風老道繼續搖頭:“一個月可不行,不過既然大師開口了,那我無論如何要賣大師一個情面,十個月,十個月我便離開。”
“兩個月。”
“不行,最少八個月。”
“三個月。”
“六個月吧,六個月后我便離開,不攔大師。”
文音搖頭,想了想,道:“就四個月,若是不行,咱們就好好打上一場罷。”
風老道笑了笑,道:“那就四個月!大師有興致一起吃頓飯么?我剛打下來的新谷,香著呢。”
文音點頭:“也好,但我來做飯,你這老道奸猾得緊,我怕你故意在里面放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