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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一鍋端了

  面對王守愚咄咄逼人的言辭,趙然感到很是莫名其妙:“道友似乎氣性不太順,卻不知與我何干?若是想找個人閑聊,且去別處,另尋他人。貧道身有要事,恕不奉陪!”

  王守愚嘿嘿道:“你們華云館不是說我朝天宮修士道術平平,修為乏善可陳,毫無出奇之處么?我今日便是前來讓你見識見識的。”

  趙然明白了,這是當日太華山下惹出來的是非,自家大師兄魏致清用一句話將上三宮修士全部黑了一遍,說不得,只能由自己背鍋了,于是問:“閣下與藍煉師怎么稱呼?”

  王守愚道:“想起來了?不錯,藍煉師乃我之師叔,方氏昆仲乃我之師弟。你們當日仗著人多勢眾,折了我師叔和兩位師弟的顏面,這筆賬如今怕是要算一算了吧?”

  “閣下想怎么算?”

  “我可不像你們華云館那么無恥,更不會學你們樓觀派以勢欺人,你雖在我上三宮的地盤上,我還是給你一個單獨斗法的公平機會。你我便在這里做過一場,你若贏了我,我掉頭就走,再不廢話;你若是輸了,便乖乖跪下,向我、向所有朝天宮修士磕頭認罪,承認你樓觀一派功法不行!”

  公平的比試機會?趙然看了看王守愚袍服上鐫繡著的五只龍頭蛇身的小獸,一時間也說不清這是什么神獸,但當日在華云山下,似乎見藍田玉師徒袍服上鐫繡之物與此相同,想必是朝天宮的標志。

  五枚神獸標記,意味著眼前這位姓王的朝天宮修士受過大法師箓職。而自己呢?三朵火焰標記,不過一個黃冠修士而已。

  這就是對方所說公平比試的機會?

  但趙然不想分辨,既然對方言語中提及自家師門,哪怕月鳴幻境八卦陣盤受損而無法使用,哪怕離火法神袍始終在溫養而無法穿戴,自己也必須硬著頭皮周旋!

  黎大隱聽到這里,哪還能不明白王守愚要做什么,于是連忙勸阻:“損之道友,此處乃元福宮山門…”

  王守愚打斷他的話,笑道:“黎院使放心,一個小小黃冠,須臾之間便即拿下了,鬧不出多大動靜,損壞不了你的元福宮山門。”

  趙然樂了,當即朗聲應戰:“王守愚,你既要戰,今日就與你比試比試,且看我一個黃冠,如何斗你一個大法師!”

  趙然這句話,以真言鼓蕩而出,頓時響徹紫金山。

  聽了趙然以法力鼓蕩而出的真言,王守愚頓時笑了,忍不住鄙薄道:“趙小道,你這是怕了么?莫非是在召喚同門師兄弟?你放心,我可以慢慢等你,盡管將你師門救援搬來,來一個我打一個,來一雙我滅一雙,今日收拾你樓觀一派,非叫你曉得我朝天宮的厲害不可!”

  趙然道:“閣下大言不慚,收拾樓觀派?此語傳出去怕是笑掉旁人大牙。樓觀道法,源遠流長,博大精深之處,豈是你可以妄加評說的?我也無須同門師兄弟出頭,你不是要收拾我樓觀派么?便由我這個剛入了黃冠境的樓觀弟子來領教閣下高招!”

  王守愚道:“你既是不知死活,便休怪我不客氣了!什么樓觀道法?今日讓你開開眼,見識見識真正的儒門功法…”

  黎大隱在旁急了,提醒道:“損之道友,元福宮中正在議事…”

  王守愚再次打斷:“黎院使不要管了,此事與你無干,今日借你這元福宮門一用,回頭收拾了樓觀派,我親自去向陳天師請罪!”

  黎大隱喝道:“損之!我老師如今就在元福宮中,和諸位真師議事!”

  王守愚呆了呆,道:“陳天師回來了?”

  正說話間,就見元福宮門緩緩打開,一群道士簇擁著一位老道,邁步而下紫宸殿高高的臺階,跨過殿前廣場,從宮門中出來。

  其中一位道士沉著臉喝問王守愚:“是你在這里喧嘩?”

  王守愚認識的真師堂真師很少,但這位道士卻是其中之一,正是陳善道。見是陳天師親至,他心里一突,連忙跪拜:“見過天師!”

  陳善道瞪了王守愚一眼,喝道:“還不退下去!”

  王守愚乖乖挪到黎大隱身旁,低著頭不敢說話。

  卻見陳天師身旁,有個仙風道骨的修士走到趙然面前,問道:“你剛才在這里說什么?要跟誰斗法?”

  趙然指了指對面的王守愚:“那位朝天宮的大法師,說要收拾我樓觀派,弟子不得已之下,只能應邀相斗。還請許師伯替弟子觀敵掠陣!”

  這道士正是趙然便宜老師江騰鶴的忘年之交許真人,就聽許真人笑罵道:“讓我給你觀敵掠陣?膽子不小!再說了,你差人家兩個境界,怎么打?”

  趙然委屈道:“辱我師門,弟子不得不應戰…”

  許真人道:“倒也說得過去,但修行一道,年深日久,若是總這么意氣用事,遲早有吃癟的時候。就算應戰,也要有把握之時才可上手,否則吃了大虧,豈不耽誤了修行?做人不要死板,該請援時就要請援,好比兩軍對陣,打不過時,難道還不趕緊尋求援兵?”

  趙然連忙認錯:“多謝師伯提點,弟子明白了。不知師伯可否應援?”

  許真人點頭:“這就對了。”又看了看黎大隱身旁的王守愚,嗤笑道:“儒修功法,好大的口氣,這世上有儒修功法么?”

  武天師在一旁笑答:“儒修哪來的功法,道術而已…”

  話未說完,猛然聽得宮院紅墻的拐角處有人高喝:“趙致然休走!”兩條人影自松林中閃出,迅速逼近。

  “今日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儒修功法!”

  “好賊子,你也有今日!”

  武天師頓時臉色就沉下去了,待二人奔至近前,衣袖輕揮,這兩人頓時橫著被擊飛出去,“嗵嗵”兩聲,撞在宮墻上,又摔落于地,頓時跌得七葷八素,連話都說不出來。

  也是武天師無意傷人,否則這二人此刻焉有命在?

  武天師皺眉問:“這兩個是什么東西?”

  趙然一看就樂了,上前道:“這二位也是朝天宮的,這個叫方正,那個叫方清。”

  “你們結過梁子?”

  “他兄弟倆去過四川,說是要與我樓觀派比試斗法,被我師兄秒了。”

  “秒了?”

  “唔,就是…這么一下子…就趴下了。”

  武天師笑了:“這個說法倒也有趣。那他們是來找你報仇了?”

  “應該是吧…”

  “不是來救姓景的小子?”

  趙然看了看武天師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念百轉,一時間口干舌燥。

  正糾結間,卻聽許真人道了句:“不至于此。”

  趙然松了一口氣,感激的看向許真人。許真人一句話將他從艱難的選擇中摘了出來,否則趙然真不知道,武天師希望聽到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許真人轉頭問陳善道:“這幾個家伙辱及樓觀師門,又在真師堂議事之地大呼小叫,都是朝天宮的人,你管不管?”

  陳善道木著臉答道:“回頭我跟朱先見提一提,讓朝天宮給江煉師去個悔罪書。”

  武天師向趙然道:“致然回去也跟江煉師解釋一下,不要和這些人一般見識,徒爭口舌之利,不值當的。”

  趙然忙道:“是,我聽武天師的!”

  王守愚聽得耳根發燒,羞憤不已,卻不敢露出絲毫不滿。開玩笑,雖說除了陳天師外,他一個都不認識,但既然能和陳天師并駕齊驅、以“你我”相稱,有一個算一個,哪一個是他招惹得起的?

  方氏兩兄弟是他喊來的,他不管誰管呢?連忙將被摔懵了的兄弟二人攙起來,想要離開,卻被陳善道喝了一聲:“都靠墻邊跪下,讓你們師父來領!”

  王守愚不敢怠慢,拖著方氏兄弟靠在墻邊乖乖跪下。

  剛跪下,忽見又有人自宮墻轉角處飛奔而至,邊奔邊喊:“姓趙的奸賊,你也有撞到我手上的時候!”

  “趙致然,哈哈哈哈,當真是老天開眼,今日也讓你嘗嘗屁股開花的滋味!”

  王守愚扭臉一看,這不是靈濟宮的觀云道人和春風道人么?他們怎么也來了?最后面吊著的還有一個,好像剛剛入京的,似乎叫林志彬,有個法號是什么“逍遙道人”?

  王守愚頓時雙手捂臉,不忍再看。

  果不其然,“嗵嗵嗵”三響之后,宮墻下又多了三位跪著的同道,卻是陳善道出的手!

  趙然看得心里直樂,正想過去和幾位故交打個招呼,卻見剛才紫宸殿中一直對趙然頗感興趣的楊真人走了過來,沖趙然招了招手:“趙致然,你過來。”

  趙然過去施禮:“見過楊真人。”

  楊真人帶著趙然往邊上走了幾步,右手一圈,畫了個隔音罩,然后問:“致然今年幾歲了?”

  趙然道:“弟子今年二十八。”

  楊真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趙然,看得趙然有些別扭,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之時,就聽楊真人發話了:“模樣算不得俊,但也周正,資質根骨上佳,大道可期,又是江騰鶴的弟子,師門也算不俗…”

  一邊聽著,趙然心里一邊打鼓:“這位楊真人,這是要干嘛?不會是…”

  果然,楊真人問道:“致然可曾與人訂親?”

  趙然很想說“訂了親的”,但這種事情一問便知,由不得他說謊,只得老老實實道:“尚未訂親。”

  楊真人喜道:“我這里有位小姐,與致然年歲正好相配,容貌就不用說了,修行上也是好材料,兼且家世極其優渥,足當致然良配。若是致然有意,我便親往華云山,向你老師提親,你看可好?”

  “容貌就不用說了”,這話是什么個意思?通常對于媒人來說,三分容貌都要吹到七分,若是有了七分,必然吹上天去。趙然一向以貌取人,這可是至關重要的先決條件,聽了楊真人的介紹,立馬心里就涼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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