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聊了幾句,趙然問:“師兄有事找個人吩咐一聲便是,我過去就好了,怎么親自登門?”
宋致元“嗤”笑一聲:“都在一個院子,抬腳便到,找什么人吩咐?你我之間,別玩虛的。”
趙然嘿嘿一樂:“主要是想去師兄屋中蹭點茶喝,師兄帶來的劍門茶是好東西啊。”
宋致元擺擺手:“回頭自己去拿就是了…之所以過來找你,有件事跟你談談。”
“師兄請說。”
“想不想去松藩?”
趙然眼睛亮了,這次大議事中,他著實是賣了把子力氣,又是獻策“提半格”、又是上書搞“紅原特區”,目的是什么,就是為了在川省幾位大佬跟前表現表現自己,努力往前進步啊。
眼見著宋致元特意跑來問自己愿不愿意去松藩,以他的經驗,必然是上頭有人發話了,這就是準備提拔前的第一次談話嘛,看來自己沒有平白努力一場,終于到了收獲回報的時候了!
“為了道門大業,師弟我不惜此身!”趙然毫不猶豫,大義凜然且態度堅定的做出了響亮的回答。
回答完畢,又立馬追問:“卻不知是哪里?是否紅原三部?以師弟我的想法,最好能去龍白部,龍白部人丁最多,形勢最為復雜,我過去之后正好發揮所長…”
吧啦吧啦就是一通海侃。之所以選擇龍白部,的確如趙然所言,該部人口最多,達到三萬余人,比整個君山地區還要多兩萬。如果能主持龍白部的道廟,就憑這人口基數,未嘗不會是另一個君山,賺起功德來也容易些。
在宋致元面前,趙然說起話來可沒有絲毫心里負擔,真是有什么說什么。這種關鍵時候必須亮明自己的態度,扭扭捏捏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說什么服從安排的套話,上頭還以為怎么安排都可以。
只要亮明態度,就算最后不能如愿,至少上頭安排的時候,也會多少照顧一下本人的意愿和情緒,多少給點補償。
宋致元打住他的話頭,道:“不是去當廟祝,是去當道宮經堂的靜主,干你的老本行。”
趙然頓時失望不已,這一下子內心就開始激烈斗爭起來。道宮的經堂靜主,相當于道院的八大執事,和趙然現在這個廟祝級別持平,但松藩要高上半格,就相當于道院的三都,或許可以助他解開《先天功德經》的第二章。但如果真去了,他失去的也很多,君山廟肯定是不能再干了,能不能幫助金久坐上君山廟祝的位置,他一點信心都沒有。
金久目前只是受牒道士的身份,在君山廟中也沒有設置屬于他的職司,所以嚴格來講,金久回到無極院后,依然是普普通通的受牒道士,要想驟然拔至廟祝的位置,相當于連跳兩級,這個難度相當大。
可如果不是金久住持君山廟,君山的政策還能延續嗎?交還給無極院,趙然的功德力必將受到極大損失,而到了松藩當靜主,能掙多少功德,他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去紅原三部做廟祝,損失的功德力還有補償,去道宮里做靜主,去哪里補償呢?
翻來覆去想半天,左手右手都難以割舍啊。當然,如果只能取其中之一,他最終的選擇必然還是答應去做靜主——無論如何,先把黃冠境破了再說。
大道上的每一步,都耽擱不起,他已經在羽士境停步不前了整整兩個多月,這已經很久了。
就見宋致元笑瞇瞇的望著自己,趙然若有所悟:宋師兄這笑容很詭異啊,莫非還有后情?
“能不能換一個?呃…師弟我還是比較喜歡務實的,當靜主過于務虛了,不能一展胸中抱負啊。”趙然試探著問道。
宋致元搖搖頭:“不能。”
趙然很委屈:“為何不能?這么尊貴的道職,留給更需要他的人,不是很好嗎?紅原三部的廟祝是不是都定好人選了?監院師兄可以去問問那幾個定好的人選,我拿經堂靜主跟他們換,看他們樂意不樂意。”
宋致元板著臉道:“胡說,這還能換來換去的?”
趙然分辨道:“我就是那么一比方,什么人合適什么位置,上頭心里沒點數嗎?”
宋致元道:“人家就覺得你干經堂靜主非常合適,覺得你功課扎實、經義純熟,還時常有奇思妙想。之前還到處贊揚你的策論功底,自承比你不如。”
趙然被這一通夸,有點不好意思:“原來前幾天那么多人跑來問我策論,是上頭表揚的啊,我還說呢…誰啊這是?是趙都管還是岳同署?還是李監院?師兄幫我向他們分說一二,師弟我沒那么大才華…”
“是景致摩。”
“誰?”趙然頓時目瞪口呆。
宋致元微笑不語,兩人就這么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良久,趙然眨巴眨巴眼睛:“師兄,別跟我開玩笑啊,師弟我心理承受能力比較脆弱…”
“沒開玩笑,的確是景致摩,你去松藩道宮任經堂靜主一事,也是他舉薦的。”
“師兄…你覺得,他有那么偉大嗎?”
“不然呢?如何解釋?”
“是不是定了,由他出任松藩道宮的監院?”
“我聽趙老都管的意思,差不多就是這樣。”
“這么一來我就懂了…我很看好你,我提拔你,來,在我眼皮子底下乖乖做事,看我怎么收拾你!收拾完你你還不能到處去嚷嚷——眾所皆知,我一直看好你,可惜你自己不爭氣!”
宋致元樂了:“你想多了吧?”
趙然叫冤:“師兄你還笑?啊?還笑?不信你試試,回復李監院,就說我趙致然自認無德無才,景致摩的舉薦我當不起,我哪兒也不去,大不了我上辭道書,咱們看看他會怎么辦,好不好?”
宋致元一笑,點頭道:“好,我去回復趙老都管。”
“這事兒是趙老都管向師兄轉達的?”
“是,就在剛才,跟我說完后便來找你了。”
原來不是李監院,是趙老都管,那就還有緩和的余地,趙然忙糾正道:“等等,師兄別說辭道書的事情了,就說我哪兒也不去,我乖乖當我的小廟祝。”
宋致元答應著,起身出去。
趙然不放心,又追出來喊了一句:“師兄,記得千萬別提辭道書的事啊,就當我沒說過。”
宋致元沖身后擺擺手:“我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