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談論之際,就聽火德星君殿方向隱約傳出來鼓聲。
道門廬山坐論后,將各省各府的地盤統一作了劃分,華云館以整個龍安府作為供養修士修行的地盤,自然也要擔負起維護龍安府修行秩序的責任。
龍安府的各處散修和世家們有了糾紛或者出了急事怎么辦?當然是由華云館出面裁定和解決。那怎么找華云館呢?簡單,修士們到了山門處,以飛符打入護山大陣,自會引起火德星君殿中的金鼓回鳴,長老們就知道了。
一般來說,華云館平均下來每個月都要處理幾次龍安府修行界中的事務,或是仲裁糾紛,或是查處邪祟,更或者捕拿不法。館中的修士們也習慣了這種鼓聲,有興趣的就過去聽一聽,沒興趣沒時間的繼續修煉,無視就好。
但今天這通鼓聲,趙然肯定是要去看熱鬧的,便和兩位師兄暫時告辭,離開了靈劍閣。
加快腳步,趙然很快就到了火德星君殿,殿中兩側已經站了十多位看熱鬧的館中修士,處理事務的則只有一位長老,便是趙然受道士箓的傳度師嚴長老。
嚴長老對面是兩個散修,可能是已經將事情稟告過了,所以此刻沒有說話,趙然當然知道這二位是誰,也不多說一句,悄無聲息尋了個殿中不起眼的角落等著看戲。
就見嚴長老目光望著殿外,臉色不是很好,屠夫和沈財主則優哉游哉的背著雙手,正在觀摩殿中的火德星君羅宣神像及東西兩側五位火部正神之像。
不多時,就見一位豐神如玉的翩翩佳公子進入殿中,身后跟著問情谷鄭、曹、莊、宋四位美貌師姐妹。
“龍虎山正一閣張騰明,見過嚴長老。”這位張公子上前稽首,剛剛報上名號,嚴長老臉上就是一黑。
趙然在旁邊忍不住暗笑,心道這廝是說話說習慣了,干什么都把自己的家世背景念一遍,簡直不分場合不分時間。話說你報出名號是想以勢壓人么?還是打算威脅誰?
嚴長老立馬就神情肅穆了幾分,稽首回禮:“原來是張道友,不知道友何時駕臨敝館,可是正一閣有什么文書捎來?或者張大天師有什么吩咐?”
張公子來華云館拜山,雖說拜的是問情谷,但身為長老的嚴云亦肯定是知曉的。只不過這位龍虎山的公子哥入山門也有十來天了,卻從來沒向長老堂遞上拜帖,嚴長老也就只能裝不知道,自然也就對這位公子哥兒不是很看得上眼。
嚴長老這幾句也屬于借題發作,一下子就弄成了公對公,張公子自己也覺著有點不對勁,但他渾然不知問題出在哪里,只得喏喏道:“是張某自己前來拜山,并非家中有事…”
嚴長老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難怪貧道不知,下次道友前來做客,還望知會貧道一聲,貧道也好一盡地主之誼,免得傳出去以為貧道不知禮數了,呵呵。”
最后一句是明顯的打臉,張公子畢竟世家高門出身,此刻臉上訕訕的全是不自在,忙道:“豈會如此,豈會如此。”
嚴長老點點頭,指著屠夫和沈財主道:“這二位道友今日找上華云山,言稱張道友欠了他們大筆銀錢不還,此事雖為道友私事,但既然張道友入我山門,我華云館卻也不能不過問一聲。”
張公子頓時愕然,打量了眼前兩位散修半天也沒認出來,當即勃然大怒:“你二人是哪里來的潑皮,竟然憑白誣我清名!”
沈財主慢悠悠道:“張大公子以為躲到華云山,我們便不敢找上來么?須知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裝作不認識我們,這個沒關系,我們也不想跟你攀交情,大家以后就當不認識好了。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莫要欺負我等散修,抵賴不還是肯定不行的。”
嚴長老心道,怪不得張騰明偷偷跑到我華云山來,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卻原來是躲債來了。
張公子罵道:“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家是龍虎山正一閣,誰知道你們兩個從哪里冒出來的?又怎么可能欠你們銀子?奉勸你們莫要打錯了主意,想訛人也要分清對象,我張家是什么家世,豈是你等宵小之輩訛得動的?”
雖然張公子罵得難聽,但話糙理不糙,說得很有道理。張家是什么身份?每一代家主都是大明朝響當當的嗣教天師!正一閣又是什么地方?那是執道門正一諸派牛耳的高門!
此刻嚴長老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畢竟散修上門訛人的事情,他嚴云亦也處理過很多次,莫非這回也是?
那邊廂宋雨喬忽然看見趙然縮在殿中背光之處,便挪動步子來到趙然身后,手指捅了捅他的腰,輕聲道:“趙師弟,是不是你在搞鬼?”
還真讓宋雨喬說中了,他不僅搞鬼,而且心里有鬼,此刻正全神貫注看戲之際,被人在后面這么一戳,頓時嚇了一跳,轉身一看是宋雨喬,忙小聲道:“師姐,有些話沒有證據不要亂講。”
宋雨喬撇了撇嘴,冷笑道:“不敢否認?看來這兩人就是你叫來的。”
趙然冷汗冒了,怕引起殿中注意,不敢多說,只比劃了個“噓”的姿勢,示意自己不屑于辯駁。
張公子的辯駁同樣引起了殿中圍觀道士們的贊同,的確,堂堂高門世家,怎么會欠這兩個小小散修銀子呢?說不通啊。
就聽沈財主繼續慢條斯理道:“我也不管張公子是什么高門、什么世家來的嫡系子弟,但道門執掌天下,最重公義,天下修士們都看在眼里,敬在心上。道門若是說欠債不還無罪,那我等修士將來自然也秉持這條規矩就是。多余廢話不說,華云館為龍安府道門魁首,我等散修唯華云館之命是從。”
張公子冷笑道:“休拿大道理壓我,你說的我又豈會不知?若是我欠了你銀子,當然不會賴賬,可若是你誣陷于我,那咱們怎么算這筆賬?”
沈財主向嚴長老道:“那便請華云館主持公道就是,張公子有沒有欠我們銀子,這個好辦,我等肯定是不會憑白賴上門來的;若是我們二人憑白構陷了張公子,認打認罰,絕不抵賴。嚴長老以為如何?”
聽到這里,宋雨喬悄悄在趙然耳邊說了句:“張公子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