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陣凌冽的山風,從剛才被燕離人劍氣斬斷的山巖缺口處長驅直入,冷颼颼地吹進了每一名大乾修士的心底。品書網 銅爐峰上鴉雀無聲,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或多或少的迷茫之色。
這似乎是比剛才齊中道和燕離人的對決,更加不可思議的場面。
齊中道和燕離人的對決中,雙方使用的都是上古靈寶,三把洪荒秘劍被番天印碾碎,那還在他們可以理解的范圍。
但是,但是,但是僅僅憑一根手指,就將金甲宗耗費數年時間,以星辰之鐵辛辛苦苦煉制出來的神兵給彈斷了?
怎么可能!
就算齊中道和燕離人加在一起,都不可能辦到如此恐怖的事情!
“此劍并非被我彈斷的。”
李耀看著自己微微發紅的中指,又掃了一眼對面呆若木雞的步天銅道,不徐不疾道,“此劍剛剛出爐時,劍尖以下一丈兩尺七寸處,就暗藏了一粒玉海沙氣化后留下的細微縫隙,屬于先天不足。”
“而步道友你的功法,走的又是剛猛無儔,一往無前的路子。”
“你對這‘金烏蕩魔劍’無比心愛,一心要憑此劍在龍泉大會上和天下群豪相爭,所以日夜祭煉,無時無刻不灌入洶涌澎湃的靈能去揮舞它!”
“如此高強度的修煉,此劍內的縫隙便越來越大,令此劍內部結構越來越脆弱,逐漸接近了瀕臨崩潰的極限!”
“而剛才,你在盛怒之下,又不顧一切向劍身中瘋狂輸入靈能,是想要施展最強的絕招吧?”
“殊不知,你這么做,還沒傷到人,就先傷到了自己的劍,給它施展了無法承受的重擔了!”
“這時候,只要精確把握到那條縫隙的所在,別說一根手指,就算一根最柔軟的小草,都可以將此劍擊斷的。”
“歸根結底,擊斷此劍的,并非手指或小草的力量,而是你自身的怪力啊!”
這番話說得四周又是一片死寂,別人都沒法往下接。
步天銅汗如雨下,紫極劍宗的鑄劍師嘖嘖稱奇,幾名金甲宗的鑄劍師卻是接連倒退幾步,像是不約而同發了心絞痛,若非門人急忙攙扶,險些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了!
李耀看著步天銅手里顫抖不已的半把斷劍,輕輕搖頭,嘆息道:“這塊星辰之鐵的性質太過特殊,不是此刻的金甲宗可以煉制的,你們能夠克服重重困難,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套用一句古話說,此‘非戰之罪’也!”
“你們千萬不要因為這把劍的斷裂,就對自己的鑄劍術產生懷疑,依我之見,你們的鑄劍水平已經相當之高,繼續努力吧,我期待你們的全新作品出爐!”
步天銅:“…”
金甲宗鑄劍師:“…”
全體修真者:“…”
不遠處,燕離人雙臂環抱,流露出饒有興致的目光。
他原以為,既然自己的劍意可以輕易斬殺李耀,那么一旦拔出真劍,自然能在現實中十拿九穩地斬殺此人了。
可是,現在看來,或許并非如此啊!
道理很簡單,“劍意”無影無形,談不上會疲勞、磨損、碎裂,就算一道劍意湮滅了,再凝練一道就是。
但真正的刀劍法寶,無論在煉制的過程中,還是在數十年的拼斗過程中,多多少少總會留下一些損傷。
那就是法寶的“致命弱點”!
顯然,這位“靈鷲上人”,是一個極其擅長把握敵人法寶致命弱點的人!
燕離人可以用劍意斬殺他,但如果拔出“千瘡百孔”的真劍,是否在鋒芒直抵他的咽喉之前,劍身先被他彈斷了呢?
“有意思。”
燕離人對腰間的第四把劍道,“有此人在,咱們似乎也不是那么急著要去殺王喜了啊!”
李耀說完,向前輕輕踏出一步,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
步天銅進退維谷,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感應到了一股凌厲地殺意,微微一怔,不由錯愕道:“你——”
“步道友剛才請我相劍,我勉為其難,就幫步道友相了一相,只不過…”
李耀笑瞇瞇道,忽然目露兇光,厲聲叫道,“請本上人相劍,你確定自己付得起價碼嗎?”
這聲殺氣騰騰的怪叫,令眾人猛地一顫,這才回想起來,站在他們眼前的,并非人畜無害的尋常鑄劍師,而是百年前曾經肆虐巫南,一言不和就要血流成河的絕世兇人!
“砰!”
李耀化作一團青影,直接撞上了比自己壯碩一倍有余,身穿重甲的步天銅!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步天銅固然是被他狠狠撞飛出去沒錯,而在一路飛行的過程中,他身上的重甲,竟然一片片剝落下來,向四面八方飛濺!
當他如斷線的風箏般跌落在地時,已經被剝得一絲不掛,整套戰甲都分解成了最基本的碎片,布滿了整座試劍場!
“這——”
所有人都極度震驚,甚至比看到金烏蕩魔劍斷裂更加震驚!
說到底,鑄造刀劍類法寶并不是金甲宗的老本行,煉制“星辰之鐵”這么高難度的任務,會出岔子,倒也,倒也有那么一絲…情有可原。
但是說到戰甲類法寶的煉制,整個古圣界,都無出其右者!
步天銅是金甲宗的戟武堂堂主,戰力在整個金甲宗都排得上前三,他身穿的“烈日大鎧”,自然是極品中的極品!
然而,竟然被對方赤手空拳給…拆了?
李耀心中一笑。
身為星耀聯邦資深晶鎧煉制專家,如果說有什么類型的法寶,是他最熟悉的,那無疑是“戰甲類”了!
畢竟,晶鎧也算是戰甲的一種,是一種最專業,最高級,最特殊,集成了諸多法寶于一身的戰甲。
在星耀聯邦時,為了維修和強化晶鎧方便,他早就修煉出了一門出神入化的“空手拆晶鎧”神通。
連最精密的超級晶鎧,都可以赤手空拳來拆卸,古修世界的戰甲再復雜,又能復雜到哪兒去?被他空手拆光,豈不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今日是紫極劍宗的盛事,本上人賣燕離人一個面子,不在這里大開殺戒,你便留下一條手臂,當做相劍的費用吧!”
李耀桀桀怪笑,如巨鷹撲殺,朝步天銅撲去!
他當然不是真的要對步天銅痛下殺手。
只不過,這是現實世界,不是講故事,既然修煉到了元嬰境界,一個個都精得和猴子一樣,不可能排著隊上來送死。
李耀敢保證,如果他不裝出要重創步天銅的架勢,在見識了他強悍鑄劍術和戰斗力之后,別的元嬰審時度勢,肯定不會輕易上來和他交手。
那怎么行!
他等了足足一百年,就是在等一個可以耀武揚威的機會,剛打了一個,完全不飽啊!
有機會要出風頭,沒機會,那就自己創造唄!
果然!
就在他居高臨下,在獰笑聲中朝手無寸鐵的步天銅撲去時,兩道氣機,一左一右夾攻而至!
“靈鷲上人,大家無冤無仇,何必咄咄逼人呢!”
“既然上人精通品鑒法寶的神通,風雷谷任長空,有一對‘風雷二氣鈸’,也想請上人相上一相!”
“飛靈島厲追浪,亦有一柄‘靈蛟刺海槍’,請上人品鑒!”
兩名元嬰中階修士,斜刺里殺出,逼退李耀,護住步天銅。
此二人都是步天銅的至交道友,彼此有過命的交情,這次威壓紫極劍宗,亦要聯手瓜分一些利益,糾葛很深,是以不顧一切殺出來求援。
他們都是宗派內地位崇高的大人物,倒也沒想過要以二敵一,像這樣類似“車輪戰”的打法,傳出去已經很不好聽了。
豈料,李耀卻是存了要一戰成名的心思,哈哈一笑,在半空中無比詭異地一個轉折,碧綠色的靈焰如禿鷲的兩支翅膀,同時向兩名元嬰期中階修士卷去!
“好!那就別浪費時間,將你們的法寶一起拿出來,本上人好好相上一相吧!”
“唰!”
任長空袍袖一抖,放出一紅一紫兩把飛鈸,在半空中“滴溜溜”亂轉,邊緣鋒利無比,隱隱有電芒閃動,不時分分合合,發出雷霆般的爆響,令所有圍觀者都產生電閃雷鳴,山搖地動的錯覺!
“好飛鈸!”
李耀高叫,“此鈸分成風雷雌雄兩片,雌鈸以終日疾風呼嘯的幽谷深處,被狂風侵蝕萬年的‘鬼風銅’煉制而成;雄鈸的材料看似普普通通的玄云鐵,卻曾遭到過至少三五十次閃電轟擊,雷電道意蘊藉于心,化腐朽為神奇!”
“風雷相撞,雌雄交擊,便能產生震懾天地的神通,令敵人的神魂,處于風雷激蕩,閃電交錯的絕境!”
“只可惜!”
李耀身形如鬼魅般,閃到了半截“金烏蕩魔劍”旁邊,左腳重重一踏,靈能灌入地底,令劍尖彈到半空,右腳狠狠一掃,劍尖化作金色流光,直刺風雷二氣鈸!
“你曾以此鈸和強敵對戰,雌鈸上被刺出一個小小的窟窿,雖然被你精心煉制修復,又怎么可能徹底恢復昔日的完美狀態啊!”
“咣!”
風雷二氣鈸和金烏蕩魔劍撞在一起,雖然半截金烏蕩魔劍一下子就被彈開,但淡紫色的雌鈸上果然出現一個小窟窿,好像是以前被某種獸牙給鑿穿的。
這個窟窿一出現,風雷二氣鈸的光澤,瞬間黯淡了十倍,就像是任長空的臉色一樣!
“那厲某這桿槍呢!”
不等李耀追擊任長空,飛靈島的元嬰高手厲追浪,舞動著“靈蛟刺海槍”,恍若舞動著一條栩栩如生的蛟龍,刺向李耀面門。
“嘶!”
李耀倒吸一口冷氣,叫道,“完美!”
“這把‘靈蛟刺海槍’,從材料到煉制都一絲不茍,鑄造此寶者一定傾注了全部心血,而且使用者一直都精心保養和祭煉,從未發生過大的損傷,除了一個問題之外,堪稱完美!”
“問題?”
厲追浪對“靈蛟刺海槍”甚是驕傲,實在想不出它會有半點瑕疵,他對李耀“鑄劍大師”的身份已經深信不疑,急道,“什么問題?”
“它最大的問題就是——”
李耀怪笑道,“落到了你手里!”